那场发生在万魔殿门前的、惊心动魄的对峙，最终，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慕清玄，带着一颗破碎的道心，失魂落魄地离去。
而时一帆，这个胆敢当面挑衅魔尊的“囚犯”，非但没有被当场格杀，反而，被君九渊，重新带回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沉星殿。
只是，这一次，气氛，变得和以往，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君九渊，对时一帆的态度，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玩弄。
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棋逢对手般的……郑重。
他似乎，真的把时一帆那句“我陪你玩”，当成了一场游戏的战帖。
而他，欣然应战。
回到沉星殿后，君九渊没有再对时一-帆进行任何身体上的折磨。
他甚至，连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同心咒”的威胁，都收敛了许多。
他只是……看着他。
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研究透彻的目光，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时一-帆吃饭的时候，他在对面看着。
时一-帆发呆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
甚至，连时一帆睡觉的时候，他都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
这种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时一帆感到煎熬和窒息。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放在玻璃罩里的蝴蝶标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无意识的动作，都被人尽收眼底，反复揣摩。
他没有任何隐私，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而君九渊，似乎很享受这种全新的“游戏”。
他不再逼迫时一帆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告白，也不再用酷刑来折磨他。
他只是用这种最原始、最首接的方式，来瓦解时一帆的心理防线。
他想看看，这个有趣的玩具，在这绝对的、无孔不入的监视之下，究竟能撑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
时一帆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宁愿君九渊像以前一样，用“同心咒”来折磨他，甚至杀了他。
也比现在这种，无声的、精神上的凌迟，要好受一万倍！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他崩溃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那个坐在不远处，正悠然翻着一本古老魔典的男人，嘶吼道。
他的声音，因为多日未曾开口，而显得无比嘶哑。
君九渊闻言，缓缓地，从书卷中抬起头。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了阅读的、淡淡的不悦。
“我不想怎么样。”他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在……观察你。”
“观察我？”时一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有什么好观察的？一个任你宰割的阶下囚而己！”
“不。”君九渊摇了摇头，他合上书，站起身，缓缓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一帆，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你很有趣。”
“你的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你怕死，怕得要命。但有的时候，却又敢用最激烈的方式，来主动求死。”
“你厌恶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你的表演，却又是那么的……投入。”
他伸出手，似乎又想去触摸时一帆的脸。
时一帆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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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时一帆那戒备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眼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你看，就像现在。”
“你的身体，在抗拒我。但你的心跳……却在加速。”
通过“同心咒”的链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时一帆此刻，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正“砰砰”地，狂跳不止。
当然，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紧张和恐惧。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
这种能清晰地感知到另一个生命体最真实情绪的感觉，对他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的体验。
就好像，他那颗早己冰封了千百年的、死寂的心湖，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时一帆被他那句“心跳加速”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该死的同心咒！
连心跳这种生理反应，都无法自己控制！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道：“是啊，我心跳加速！我那是被你这个魔鬼吓的！换了谁，天天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盯着，心跳能不加速吗？！”
“疯子？”君九渊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似乎并不以为意。
“或许吧。”他竟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你又怎么知道……”
“疯子，不是被逼出来的呢？”
时一帆一愣。
他没想到，君九渊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里……似乎，有故事？
难道……是关于他过往的？
时一帆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
他记得，原书中对于君九渊的过去，描寫得非常模糊。
只知道他出身于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的修仙世家，后来，似乎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才堕入魔道，最终，亲手覆灭了自己的师门，成了三界闻之色变的魔尊。
但具体的细节，作者并没有写。
这也是很多读者，对这个反派角色，抱有同情的原因之一。
因为一个人的“恶”，往往，不是与生俱来的。
“你……”时一帆看着君九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的光芒，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问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真是疯了！
竟然敢去探究一个魔鬼的过去！
这不是在找死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君九渊，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时一帆一眼，那眼神，幽深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然后，他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在本尊……还叫‘玄离’的时候。”
说完，他便转过身，重新走回那张椅子，拿起了他的书，仿佛刚才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的一面，只是时一帆的错觉。
但时一帆的心，却因为那两个字，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玄离！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在原书的某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曾经提到过，魔尊君九渊的本名，就叫……玄离！
而那个覆灭在他手里的师门，似乎，就叫……玄天宗！
一丝裂缝。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这个坚不可摧的魔鬼，那层厚厚的、冰冷的铠甲之上，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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