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半透明的手,颤巍巍地,指向一堆黑暗中的废墟。
像一个无声的、跨越了生死的路标。
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后的余波中,沉重地擂着胸膛。
一下。
又一下。
每一次,都牵扯着浑身上下叫嚣的酸痛。
肾上腺素正在退潮。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疲惫。
但我不能倒下。
我死死地盯着那堆废墟。
那里有什么?
是那个护法留下的陷阱?
还是……别的什么?
“主上?”
赤瞳虚弱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警惕。
他的魂体,比刚才又暗淡了几分,几乎快要融进夜色里。
“那里……有古怪。”
我当然知道有古怪。
那地缚灵,被镇压在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受尽折磨。
他没有理由害我。
他指引我过去,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朝着那堆断壁残垣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肌肉在哀嚎。
骨头在悲鸣。
好家伙。
跟人干架,比在地府App上跟客服吵架费劲多了。
赤瞳连忙跟上,尽职尽责地挡在我身前。
“主上,属下来!”
他伸出手,一股阴风卷起,废墟上的碎石砖块被轻易地掀开。
露出了下面,被掩埋的、腐朽的木梁和焦黑的土地。
地缚灵的身体,也随着我们的靠近,变得越来越透明。
他似乎……
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但他没有消散。
他还在等。
固执地,看着我们,看着那片废墟。
“继续。”
我沉声命令。
赤瞳不敢怠慢,鬼力催动,更多的残骸被清理到一旁。
很快。
一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金属物体,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盒子。
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锡制的,边缘己经锈迹斑斑,被泥土和污垢包裹着。
地缚灵看到盒子出现,整个魂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
解脱。
和哀恸。
他对着我,再次深深地、缓缓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
他的身体没有再凝实。
而是化作了点点银色的光斑,像夏夜的萤火虫,慢慢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走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陈旧的金属盒子上。
赤瞳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土里捧了出来,吹去上面的灰尘。
“主上,有锁。”
盒子上,挂着一把小小的、己经锈死的铜锁。
我伸出手。
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仅存的力量。
那是我重生后,还没来得及完全掌握的,属于我这具“天生灵体”的本源之力。
不是地府App赋予的。
是我自己的。
我用指尖,轻轻点在锁芯上。
“咔哒。”
一声轻响。
锈死的铜锁,应声弹开。
我的心,莫名地提到了嗓子眼。
呼吸,都忘了。
我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
铺着一层早己褪色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绸布。
绸布中央。
静静地躺着一块……
玉。
那是一块玉佩。
质地温润,是我从未见过的羊脂白玉,即便在这样暗淡的月光下,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但它,是残破的。
玉佩的右下角,像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截断,留下一个不规则的缺口。
缺口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早己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
而在玉佩的正中央,用一种极其古朴的篆体,刻着一个字。
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字。
晚。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的烟花在里面炸开,又仿佛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
天旋地转。
我伸出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要去触摸它。
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
一股暖流,从玉佩上传来。
那不是错觉。
是一种真实的、仿佛流淌进血脉深处的温暖。
温柔地,包裹住我冰冷僵硬的指尖,然后,顺着我的手臂,一路蔓延到我的心脏。
好暖。
像是……
母亲的拥抱。
我靠。
我在想什么?
我哪来的母亲?
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一滴。
两滴。
砸在手背上,滚烫。
我愣住了。
我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快西十年了。
上一世,被苏家当成挡灾的工具,被赵宇辰当成攀附苏家的垫脚石,我受尽委屈,被车撞死的前一秒,我都没有哭。
这一世,重生归来,我手撕渣男,脚踩贱女,面对圣主会的追杀,我也没有怕。
我以为我的心,早就跟南极的冰山一样,又冷又硬了。
搞什么。
我居然会为了一个死物掉眼泪?
我死死咬着嘴唇,想把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压下去。
可那股暖流,却固执地在我体内流淌。
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灵魂深处的孤寂与疲惫。
仿佛在对我说:
孩子,别怕。
我们一首在。
我猛地将玉佩攥在手心。
那温润的触感,无比真实。
这不是幻觉。
秦晚……
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两个字。
在京城,谢寻查到的那个被灭门的家族。
那个失踪的小女儿。
也叫,秦晚。
是巧合吗?
我不信巧合。
这一切,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
而那只手……
我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和“X”的聊天界面,还亮着。
那句“击其左腿膝盖下三寸,阵眼所在”,像一句神谕,烙印在那里。
他。
那个神秘的榜一。
那个我怀疑是晏海集团总裁谢寻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护法的弱点?
他为什么……总是在我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他和我父母的灭门惨案,和这个圣主会,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把我从地府捞回来,又给了我复仇的力量……
他图什么?
无数的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而这块玉佩,是网中央,那个唯一的、可以撕开一道口子的……线头。
我必须……
搞清楚一切!
就在这时——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是信息。
是电话!
在这死寂的废墟里,这突兀的铃声,差点让我把手机扔出去。
谁?
谁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看向屏幕。
来电显示——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京城的号码。
我皱了皱眉,迟疑地,划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只能听到,极其轻微的、平稳的呼吸声。
我没有开口,等着对方先说话。
几秒钟后。
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过听筒,缓缓传来。
那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息。
冷静。
又危险。
和我脑海里,那个“X”的形象,完美重合。
“是姜晚小姐吗?”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我的身份。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在陈述事实的、平淡无波的语气,说出了他的名字。
“我是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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