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神竟是奶娃娃》
幼儿园的午后总有种黏糊糊的暖意，糖糖坐在图书角最里面的软垫上，指尖反复着《史记》封面凹凸的纹路。旁边传来小朋友们抢积木的吵闹声，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朵，她把下巴抵在书脊上，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烦躁——这是她心烦时的习惯，只有冰凉的书页能让乱糟糟的心绪慢慢平复。
忽然，搭积木的争执变成了推搡，“哗啦”一声巨响，彩色木块撒了满地。糖糖的肩膀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鸿门宴”三个加粗的宋体字。就在指尖触到油墨的瞬间，一股奇怪的麻痒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有只小蚂蚁钻进了骨头缝。
她眨了眨眼，图书角的塑料书架突然变得模糊。耳边的嬉闹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金属碰撞的“锵锵”声，像是幼儿园门卫爷爷磨剪刀时的动静，却又响亮百倍。
“小客人，外头风大，快随我进帐吧。”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糖糖抬起头，看见个梳着双丫髻的大姐姐，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裙子，裙摆上还沾着些干草。
这不是幼儿园的老师。糖糖往后缩了缩，目光越过侍女的肩膀，看见一座灰黑色的帐篷，像座小山似的立在空地上，帆布被风吹得鼓鼓囊囊，边角处绣着歪歪扭扭的黑色纹路——和《史记》插图里楚军的营帐一模一样。
“我……”糖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发出气音。这是她的老毛病，一紧张就说不出话。侍女以为她怕生，笑着牵起她的小手：“别怕，咱们项王虽看着凶，对娃娃最是心软。”
掀开厚重的帐帘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糖糖皱了皱鼻子，看见十几个穿着铠甲的大人围坐在矮桌旁，每个人的脸都像浸在水里，模糊又紧绷。主位上那个络腮胡叔叔“咚”地一声把青铜酒爵砸在桌上，震得旁边的铜盘都跳了起来：“刘邦那厮，昨日还对我俯首帖耳，今日就敢屯兵霸上？”
糖糖的心跳突然变快了。她认得这个叔叔，《史记》里说他“力能扛鼎”，是楚霸王项羽。那他对面那个不停擦汗的斯文叔叔，就是刘邦了？
“项王息怒。”一个穿红袍的叔叔站起来，腰弯得像根柳条，“沛公不过是为项王看守关隘，绝无二心。”糖糖记得他，是项羽的叔叔项伯，昨夜还偷偷跑去刘邦营里报信呢。
项羽“哼”了一声，刚要说话，斜对过一个戴剑的叔叔“噌”地站起来，手按在剑柄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军中无乐，属下愿舞剑为诸君助兴！”
糖糖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她记得这一段，项庄舞剑，是要杀刘邦的！
果然，那叔叔拔出剑，寒光“唰”地扫过帐顶，吓得糖糖往后一仰。他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像条银色的蛇，每一次转动都朝着刘邦的方向。刘邦的脸白得像纸，手里的酒爵抖个不停，酒洒了一衣襟。
“不许……”糖糖想喊“不许打架”，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呜呜”的气音。眼看项庄的剑就要刺向刘邦，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侍女的手冲了过去。
她跑得太急，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个趔趄，正好撞在项庄腿上。项庄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低头一看，见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正抱着自己的膝盖，仰着小脸瞪他，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满帐的人都愣住了。项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项羽先是瞪圆了眼睛，随即“噗嗤”笑出了声，指着糖糖对刘邦说：“沛公，你这是带了个小福星来？”
刘邦这才缓过神，连忙弯腰去扶糖糖，手还在不停发抖：“小娃娃，你……你没事吧？”糖糖没理他，捡起地上的剑鞘——剑太重，她根本拿不动。鞘上的花纹是烫金的，摸起来凹凸不平，和书里印的一模一样。
“这个……和我书上的……一样。”她终于挤出几个字，指尖再次触到熟悉的麻痒。这一次，帐内的灯火突然变得刺眼，项羽的笑声、项庄的怒视、刘邦的慌张，都像被揉皱的纸，一点点缩成模糊的影子。
“糖糖？糖糖你醒醒！”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糖糖猛地睁开眼，看见幼儿园老师正蹲在面前，手里拿着她的《史记》。图书角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亮闪闪的光斑。
“你刚才怎么趴在书上睡着了？还攥着书页不放呢。”老师把书递给她，语气里带着担忧，“是不是做噩梦了？脸都白了。”
糖糖接过书，指尖还残留着剑鞘的粗糙触感。她翻开“鸿门宴”那一页，项庄舞剑的插图旁，不知何时沾了一小片灰黑色的东西，像极了帐篷外的干草。
“老师，”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让老师吃了一惊，“项羽叔叔……喝酒好凶。”
老师愣了愣，随即温柔地笑了：“哦？糖糖在书里认识项羽啦？”
糖糖点点头，眼睛亮闪闪的，指着插图里的项庄：“他舞剑……差点打到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老师讲这么多话，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这时，刚才抢积木的两个小朋友低着头走过来，手里捏着颗草莓糖：“糖糖，对不起，我们不该吵架。”糖糖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的《史记》，突然把糖接了过来，小声说：“没关系，项羽叔叔说……要对娃娃心软。”
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不知道项羽是谁，但见糖糖肯接糖，都高兴地笑了。老师站在一旁，悄悄掏出手机给糖糖妈妈发消息：“今天糖糖主动说话了，还和小朋友分享了故事呢。”
夕阳西下时，糖糖坐在回家的校车上，怀里抱着《史记》。她翻开鸿门宴那一页，指尖轻轻划过“樊哙”两个字——刚才太乱，还没见到那个敢生吃猪腿的叔叔呢。
也许，下次摸到这一页，就能见到他了？糖糖抿着嘴，偷偷笑了。车窗外的梧桐树一闪而过，像极了鸿门宴外摇曳的营帐边角。她不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穿越，只是个开始。那个总躲在角落的小娃娃，正踩着历史的书页，一步步走向崭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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