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医生被糖糖的呓语惊醒。黑暗中,女孩正不安地蹬着被子,小手在耳后胡乱抓挠,嘴里反复念叨着“烫、烫”。她摸过去想开灯,指尖刚触到糖糖耳后,就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得缩回手——那枚月牙胎记像块烧红的烙铁,正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光晕。
“妈妈在。”林医生抱起糖糖轻拍,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保是白天拍的短视频:糖糖举着枫叶铜牌在客厅转圈,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此刻视频竟自动播放起来,进度条卡在23秒处,画面里的糖糖正对着镜头点头,嘴角的梨涡深得像藏了颗糖。
怪事就在这时发生。
现实中的糖糖明明闭着眼,视频里的小身影却突然又点了下头。耳后胎记闪过银蓝色光点,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的笑声不同步。林医生按下暂停键,画面却像卡壳的磁带般继续滚动——视频里的糖糖第三次点头时,光点在屏幕上炸开,映得整个卧室泛着冷光。
“多了三次。”她数着进度条上的帧画面,后背泛起寒意。白天剪辑这段视频时,她明明记得糖糖只在“看镜头”时点过两次头。更诡异的是,每次额外的点头动作出现,怀里糖糖的胎记就烫得更厉害,橘红色光晕里渐渐浮出枫叶纹路,像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条未读消息。发信人栏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却是段乱码:“7、13、21”。林医生刚要回复,屏幕突然切换到相册界面,自动翻到上周拍的云归洗澡视频。画面里的小婴儿正拍着水花,手腕月牙胎记突然亮起,与此刻糖糖耳后的光晕频率完全一致。
“云归!”她冲到隔壁婴儿房,发现云归也醒着,正攥着拳头往嘴里塞,手腕胎记烫得能看清毛细血管。当她把两个孩子抱到一起,糖糖的橘红光晕与云归的银蓝光晕相触的瞬间,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保视频开始倒放。
倒放的画面里,糖糖倒退着走向书架,铜牌在手里越变越大。当镜头扫过《牡丹亭》话本时,视频里的糖糖突然转过头,对着镜头外的某个方向第西次点头。这次没有光点,只有道细若游丝的声音从扬声器溢出,像用指甲刮擦玻璃:“找……”
最后那个音节消散时,两个孩子的胎记同时降温。林医生瘫坐在地毯上,看着手机自动保存下刚才的异常画面——相册里多了个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同步记录”,里面是三段十秒的短视频:
第一段拍的是医院保温箱,日期显示三年前。画面里的早产婴儿闭着眼,耳后胎记却在发光,与此刻糖糖的光点频率完全相同。
第二段是福利院的监控截图,云归刚被送进去那天,襁褓里露出半块青铜枫叶,胎记在监控的绿光下闪了七次。
第三段最令人心惊——画面是“枫月居”老枫树的树洞,去年秋天拍的。树洞里的牌位前,摆着两个空摇篮,代代追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摇篮布上的枫叶图案正在发光,光晕里隐约有两个重叠的婴儿轮廓。
“7、13、21……”林医生突然想起那串乱码,数着三个视频的时长:第一个7秒,第二个13秒,第三个21秒。这些数字加起来是41,而外婆信里提到的民国二十三年,加上七百年轮回,正好是2023年——今年。
糖糖突然指着手机屏幕咿呀说话,小手指在“同步记录”文件夹上点了点。林医生点开设置,发现这些视频的拍摄设备栏写着“未知”,元数据里却藏着串经纬度,定位正是老枫树的位置。
“是太奶奶吗?”她试探着问。怀里的云归突然咯咯笑起来,手腕胎记浮现出半片枫叶,与糖糖耳后显现的另一半完美拼合。手机屏保视频再次自动播放,这次进度条走到尽头时,画面里多了个穿古装的妇人,正抱着两个襁褓站在枫树下,对着镜头深深点头。
三次点头,与视频里糖糖额外的动作完全一致。
晨光爬上窗帘时,林医生终于理清了时间线:三年前糖糖出生时,胎记的光点是在发出信号;云归在福利院的七次闪光,是回应这信号;而老枫树洞里的摇篮光晕,是外婆在提前守候。那些多出的点头动作,是不同时空的“糖糖”在互相确认——确认彼此没有在轮回里走失。
她给两个孩子换上干净衣服,发现糖糖耳后的胎记多了道银线,云归手腕的印记则添了抹橘红。当他们的小手牵在一起,两道纹路在相握处组成完整的“枫月”二字,像枚印在皮肤上的家族徽记。
手机在这时又亮了,未知号码发来新消息,这次是张照片:民国二十三年的“枫月居”,穿古装的妇人抱着双生子,婴儿耳后和手腕的印记,正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照片下方有行小字,是外婆的笔迹:“每代双生,皆有三应,点头为契,胎记为凭。”
林医生把照片设为新屏保,看着两个孩子在地毯上爬来爬去,争夺那片从老家带回的枫叶标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背上,胎记的光晕在地板上织出细密的网,网眼里浮动着无数个重叠的小身影——那是七百年里,每一世的“糖糖”与“云归”,都在以相同的方式互相寻找。
她突然不再害怕那些多出的点头动作。或许每个孩子来到世上,都带着来自过去的信号,只是大多数人的信号会渐渐减弱。而她的两个小宝贝,不过是幸运地收到了跨越时空的应答,用发烫的胎记、闪光的纹路,确认着彼此“我在这里”的存在。
糖糖突然举起枫叶标本,对着阳光照了照。林医生看见叶片的银线里,藏着无数个微小的光点,像把撒在时光里的星星。当云归伸手去够时,所有光点突然同时闪烁,在天花板上投下两个小小的影子,正对着彼此,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这次,是现实里的点头,温柔又坚定,像在对七百年里的每一个自己说:“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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