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你今天…”
“我今天挺好的。”孙包包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阳台的风卷着暮色灌进来,把她的声音吹得有些发飘。
“莎莎,对不起,你别太生气了,我…”
“说啥呢,我没生气,”她吸了吸鼻子,故意让语调扬起来,“我跟你说嗷,那家新出的糖醋小排,酸甜口儿正正好,下次带你去。”孙包包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睫毛上还沾着没干透的湿意。
孙包包越是说得轻快,雅儿那边的呼吸声就越沉,“包包,我能不能去找你呀?”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在穿外套。
“别了别了,”孙包包赶紧摆手,“今天跑了一天腿,骨头都快散架了,打算蜷被窝里当咸鱼呢,咱们下周约火锅啊。”
挂了电话,手机“啪嗒”掉在沙发上。孙包包走进浴室,拧开热水阀的瞬间,白雾“腾”地涌起来,裹得她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花洒的水砸在瓷砖上噼啪响,她仰起脸,温热的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混着眼角滚下来的泪,在锁骨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为什么会哭?是包厢里那盏晃眼的水晶灯太刺眼?还是王头头递菜单时,指节上那道新添的划痕太扎眼?她对着蒸腾的雾气皱眉,眼泪却越涌越凶,像要把这些年攒下的委屈全倒出来似的。
另一边,王头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客厅的落地窗没拉窗帘,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脸颊烫得像贴了暖宝宝,喉咙里却堵着团棉花,明明张着嘴喘气,胸口还是闷得发疼。他就那么歪着头,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皮鞋跟还沾着餐厅门口的梧桐叶,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陷进黑暗里。
‘头哥,就差这最后一棒了,接住!’
‘来了,包包!’
王头头猛地推开大门,强光刺得他眯起眼。孙包包站在跑道尽头,头发被风掀起,手里的接力棒闪着银辉,“来啊头哥,给他们露一手!”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西装,袖口的纽扣硌得慌,脚下的钉鞋怎么也系不上。“包包!”他急得大喊,可周围的人都弓起了身子,发令枪响的瞬间,所有人都像离弦的箭,只有他还愣在原地。孙包包举着秒表笑得灿烂,“头哥,你又慢啦!”
王头头从梦中惊醒,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王头头猛地坐起来,窗外的天泛着青灰色。手机屏幕亮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像排着队的惊叹号,雅儿的头像在最上面跳动,可翻来翻去,始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昵称。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索性按灭屏幕扔到茶几底下。
清晨的阳光爬到枕头边时,孙包包才掀开眼皮。宿醉般的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开来,她抓过床头柜的发圈把头发胡乱束起,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正想去摸床头的水杯,急促的敲门声就砸了过来。
“笃笃笃”,三下一组,间隔越来越短,像是有人在跟门板较劲。
孙包包眯着眼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雅儿抱着个保温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你这是把闹钟设到我家门口了?”她拉开门,一股桂花糖粥的甜香涌进来。
“我给你打了八个电话!”雅儿挤进门,把保温桶往玄关柜上一放,“你手机是调成静音了还是揣被窝里焖熟了?”
孙包包这才想起手机的存在,转身往客厅走,刚弯腰从沙发缝里摸出来,屏幕就亮了,“妈妈”的名字在上面跳动。“喂妈妈,”她揉着太阳穴,声音还有点发哑。
“包包啊,小王那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妈妈的声音带着急惶惶的颤音。
“啊?”孙包包懵了,“哪个小王?”
“就王头头呀!你没看新闻?”
孙包包眨了眨眼,余光瞥见雅儿突然绷紧的肩膀,“妈妈,王头头怎么了?”
“说是…说是偷税漏税,三百万呢!”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楼底下张阿姨早上买菜回来就跟我说,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
孙包包的手指僵在手机边缘,她看向雅儿,对方正飞快地划着屏幕,脸色白得像张纸。“妈,我还不知道呢,我问问情况再回你。”她挂了电话,指尖有点发凉。
微信图标上顶着个红色的“99+”,姐妹群里的截图像雪片似的刷屏。#王头头偷税漏税三百万#的词条后面跟着个鲜红的“爆”字,点进去全是刺眼的标题,有张模糊的银行流水截图被放大了无数倍,数字后面的零像排着队的惊叹号。
“这…这是真的?”孙包包的声音有点发飘,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才找到王头头工作室的账号,最新一条还停留在三天前的活动宣传。
“我也是刚看到,”雅儿把保温桶打开,热气腾腾的粥却没人动,“昨天你们不是一起吃饭了吗?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我们就待了不到半小时,”孙包包咬着下唇,“根本没提他工作上的事。”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出“王晨”的名字。
“包包姐!您知道头哥在哪儿吗?”王晨的声音带着焦急,背景里全是键盘敲击的噼啪声。
“我不知道啊,”孙包包的心猛地提起来,“你都找不到他?”
“电话打了一百多个,家里公司都翻遍了,”王晨喘着气,“他车也不在车库,您要是联系上他,让他赶紧回个电话,天都快塌了!”
孙包包赶紧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号键按下去的瞬间,指尖却抖了一下。“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机械的女声重复了三遍,听筒里的忙音像针一样扎耳朵。她连拨了三次,每次都在第三声“嘟”之后戛然而止。
“包包,你坐下歇歇。”雅儿把她按到沙发上,递过来一颗剥好的橘子,“站着也没用啊。”
孙包包没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热搜词条。阅读量还在涨,像个停不下来的计数器。有网友扒出他去年买的那辆黑色宾利,有营销号贴出他名下几家公司的注册信息,连他三年前捐给山区小学的篮球架都被拎出来说三道西。
“你说…他真的会做这种事吗?”雅儿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不会的,肯定有什么误会。”孙包包几乎是立刻反驳。
孙包包在客厅里转圈,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的响。她想去倒杯水,走到饮水机前却忘了按开关;想打开电视,遥控器拿在手里半天没找到电源键。雅儿把一块披萨递到她嘴边,芝士的香味飘进鼻腔,她才发现自己肚子早就空了。
“吃点吧,”雅儿把盘子塞进她手里,“再急也得垫垫肚子。”
孙包包咬了一口,芝士拉得老长,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左手的手机屏幕还亮着,pro max的重量此刻在她手里显得格外沉,好几次差点从掌心滑下去。她皱着眉把披萨放下,双手捧着手机刷新,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指腹都蹭出了红印。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窗外的天渐渐染上墨色。当孙包包的指尖快要僵硬时,屏幕突然跳出一条推送——“王头头工作室声明”。
‘网络上关于王头头先生偷税漏税的传言均为不实信息,现己向相关部门报案。所谓“偷税漏税三百万”,实为北京新新体育文化有限公司年度慈善捐赠三百一十二万元,其中企业捐赠二百三十万元,个人捐赠八十西万元,相关抵扣手续均合法合规,捐赠凭证己提交税务部门备案。特此澄清,望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
声明下面附着几张照片,捐赠证书上的红章清晰可见,还有银行转账的回单,数字后面的零整整齐齐。
孙包包还没缓过神,微信就震了一下。
“没事了,别担心。”是王头头发来的。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你在哪?”“吃饭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删删改改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发,只按灭了屏幕,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雅儿欢呼一声,把重新热好的粥端过来,“快趁热喝,我特意多加了桂圆。”
孙包包拿起勺子,刚送到嘴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昨天为什么出卖我?约我吃饭结果自己不来。”
雅儿舀粥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苍天可鉴啊,是头哥逼我的,他胁迫我的,他说不把你约出来就撕票。”
“那我现在就撕票!”孙包包哼了一声,嘴角却悄悄扬起来,伸手去挠雅儿痒痒。
嬉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把满屋子的沉闷都冲散了。等两人躺到床上时,己经过了凌晨一点。孙包包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她摸过来瞅了瞅,又轻轻放回床头柜,嘴里嘟囔着:“十倍…”
“啥十倍?”雅儿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没什么,”孙包包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明天还得去抢火锅排位呢。”
夜色渐深,手机屏幕上,#王头头偷税漏税#的阅读量停留在2.3亿;而#王头头 澄清#的阅读量238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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