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掩体的厚重闸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越来越刺耳的低频嗡鸣。但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随着第一波法则风暴的冲击，整个掩体开始剧烈震颤，头顶的金属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细小的碎片簌簌落下，在布满划痕的地面上弹跳。
“结构稳定性下降17%。”谭噬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战术手环中调出掩体的三维模型，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左侧通风管道有泄漏，辐射浓度正在升高。”
贺兮正用一块锈蚀的金属片固定自己右臂的夹板，闻言挑了挑眉：“看来我们的‘避难所’也不怎么靠谱。”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却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那是蚀骨幽焰强行修复伤口带来的副作用。
“总比暴露在风暴中强。”谭噬渊的目光落在模型中标红的区域，“风暴中心的能量乱流会撕碎分子结构，我们现在的状态，撑不过三十秒。”
贺兮没再接话，只是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幽紫色的火焰在他掌心明明灭灭，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兽。他能感觉到，这掩体的金属壁中流淌着某种微弱的能量，似乎与他的火焰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既压制又滋养，让他浑身难受。
“你在【永夜快线】上，看到了什么？”
谭噬渊突然开口，打破了掩体里沉闷的寂静。他的目光依旧盯着虚拟屏幕，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从列车爆炸到坠入废土，他始终想不明白，贺兮在那个时空裂隙中看到的画面，究竟是什么。
贺兮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想起了那个血腥的片段——冰冷的金属平台，刺眼的白光，还有那个将他推下去的模糊身影。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穿着他的太阳穴。
“记不清了。”贺兮最终还是别开了视线，声音有些沙哑，“只记得……很多血，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谭噬渊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不知道。”贺兮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语气变得有些烦躁，“碎片而己，可能只是幻觉。”
谭噬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他知道贺兮在隐瞒，但他也明白，强行逼问没有任何意义。在这片法则混乱的废土上，他们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互相猜忌。
“辐射浓度超过安全阈值了。”谭噬渊关闭虚拟屏幕，从怀里摸出两个简易的呼吸面罩，扔给贺兮一个，“这东西只能过滤掉60%的辐射，省着点用。”
贺兮接过面罩，掂量了一下，又扔了回去：“这玩意儿会影响我的感知，不用。”
“你在找死。”谭噬渊的脸色沉了下来，“高浓度辐射会破坏你的细胞结构，就算你的火焰能修复，也会加速能量消耗。”
“总比变成瞎子聋子强。”贺兮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在这种鬼地方，感知比命还重要。”
谭噬渊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掩体的左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音，一股夹杂着辐射尘的强风从通风管道的破口涌入，吹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该死！”谭噬渊低骂一声，深紫色的能量瞬间爆发，在破口处形成一道临时的能量屏障，“风暴把‘铁脊蠕虫’引来了！”
贺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通风管道的破口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生物，身体像蛇一样细长，但表面覆盖着金属质感的鳞片，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正不断啃噬着金属壁。
“这玩意儿的牙齿比合金还硬。”贺兮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看来我们的‘风暴派对’有新客人了。”
“它的目标是能量源。”谭噬渊的声音异常冷静，“这掩体的备用发电机就在左侧隔间，一旦被它破坏，我们会彻底暴露在风暴中。”
“那还等什么？”贺兮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己经能正常活动了，“把它的牙敲下来当纪念品？”
谭噬渊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是快速分析着局势：“它的鳞片防御很强，但每节身体之间的连接处是弱点。我会用能量屏障暂时困住它，你趁机攻击它的弱点。”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贺兮的掌心再次燃起幽紫色的火焰，“但你确定你的能量还够支撑一次屏障？”
谭噬渊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深紫色的能量从他体内涌出，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将铁脊蠕虫困在了通风管道的破口处。蠕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疯狂地挣扎着，能量屏障上瞬间布满了裂痕。
“就是现在！”谭噬渊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显然维持这个屏障对他来说消耗巨大。
贺兮没有犹豫，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右手的火焰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刀，精准地斩向铁脊蠕虫第一节身体的连接处。
“嗤——”
火焰刀轻易地切开了蠕虫柔软的连接处，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铁脊蠕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挣扎得更加剧烈，能量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再来一次！”谭噬渊的声音己经有些颤抖。
贺兮没有停歇，借着蠕虫挣扎的力道，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火焰刀再次落下，斩断了它第二节身体的连接处。
连续两次重创让铁脊蠕虫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身体软软地垂了下来，只有头部还在不甘心地蠕动。
谭噬渊解除了能量屏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的能量己经消耗到了极限，连维持站立都有些困难。
贺兮走到他身边，一把扶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还行吗，‘渊核’大人？”
谭噬渊没有推开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就在这时，掩体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摇晃这个金属盒子。头顶的金属板终于不堪重负，“哐当”一声砸了下来，正好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屏障要破了！”贺兮的脸色变得凝重，“这掩体撑不了多久了！”
谭噬渊抬头看向掩体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外面的景象——赭红色的天空己经变成了深紫色，无数道能量乱流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远处的金属残骸正在被一点点撕碎、气化。
“风暴增强了。”谭噬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根据之前的数据分析，它的强度不该达到这种程度。”
“你的数据在这鬼地方有用吗？”贺兮扶着他，一步步向掩体的深处退去，“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谭噬渊没有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片法则死亡的废土上，他引以为傲的数据分析能力确实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像贺兮身上那种无法预测的疯狂一样。
他们退到掩体的最深处，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储藏室，里面堆放着一些生锈的箱子。贺兮将谭噬渊扶到一个相对完整的箱子上坐下，然后开始检查这些箱子里的东西。
“运气不错。”贺兮从一个箱子里翻出几罐密封的压缩饼干和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看来这里以前是个补给点。”
谭噬渊接过压缩饼干，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盯着上面的生产日期发呆。那日期显示，这些饼干己经过期了整整五十年。五十年，足以让一个繁荣的文明变成一片废墟，也足以让曾经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你在想什么？”贺兮注意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谭噬渊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他打开压缩饼干的罐头，咬了一口，干燥的饼干在他嘴里如同砂纸。
贺兮也打开一罐饼干，却没有吃，只是看着外面肆虐的风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片废土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根据残留的能量痕迹分析，这里曾经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拥有远超‘永夜回廊’的科技水平。”谭噬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但他们最终毁在了自己的手里，一场巨大的战争让这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战争？”贺兮挑眉，“和谁打？”
“他们自己。”谭噬渊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或者说，是和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
贺兮沉默了。他想起了【赛博血肉熔炉】里的融合体，想起了【永夜快线】上的幽灵，也想起了那个将他推入地狱维度的导师。或许，所有的文明最终都会毁在自己的造物手里，这就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你说，‘永夜回廊’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贺兮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谭噬渊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永夜回廊”真的是“茧”创造的能量农场，那么它的结局或许早己注定，只是毁灭它的，可能不是执行者，而是“茧”本身。
风暴还在继续，掩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但在这狭小的储藏室里，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贺兮和谭噬渊靠在一起，分享着那瓶过期的纯净水，听着外面风暴的咆哮，像是在听一首来自远古的挽歌。
贺兮的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倾斜，最终靠在了谭噬渊的肩膀上。蚀骨幽焰的反噬加上能量消耗，让他再也撑不住了，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谭噬渊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
谭噬渊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贺兮，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他一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可以用理性和数据解释一切，但在这片废土上，在这个疯狂的男人面前，他的理性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贺兮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伸出手，轻轻按在贺兮的胸口，深紫色的能量缓缓注入，帮助他稳定体内紊乱的火焰。
“睡吧。”谭噬渊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暴的咆哮淹没，“等你醒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外面的法则风暴依旧肆虐，仿佛要将这个废弃的世界彻底撕碎。但在这小小的储藏室里，两个本应是敌人的人，却在彼此的体温中，找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的终焉废土，也即将向他们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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