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晨，沈凉在镜子前反复调整衣领，确保锁骨下的项链被完全遮住。
窗外阳光明媚，与她阴郁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今天是和沈子序约定的日子，也是她第一次打算违背谢折的命令，她决定单独去见沈子序，不告诉谢折。
手机屏幕亮起，谢折的信息如约而至：「九点，过来。」
沈凉最终没有回复。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又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录音笔（从林悦那里借来的），防狼喷雾（网购的），还有那个银色哨子，只是以防万一。
厨房里传来母亲摔碎酒瓶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咒骂。沈凉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没有吃早餐。
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公交车上人很少，沈凉坐在窗边，看着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中央公园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沈凉选了个人流较多的长椅坐下，打开录音笔藏在外套口袋里。
“这么准时？”沈子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抹得油亮。
沈凉没有起身：“照片的原件。”
沈子序大笑起来，在她身边坐下，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混着古龙水的味道，异常难闻。
“急什么？我们先聊聊。”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比如，你和谢折的...特殊关系？”
沈凉的背脊绷首：“没什么可聊的，你要什么条件才删除照片？”
“条件？”沈子序挑眉，“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每周五陪我，照片就永远不会公开。”
“不可能。”
沈子序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你又没有选择？他只是把你当玩具——”
“放开。”沈凉挣扎了一下，但沈子序的手纹丝不动。
“或者...”他的声音变得暧昧，“你现在就陪我，我可以考虑删掉一部分...”
沈凉的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折。
他站在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树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不知看了多久。
他怎么在这里？他跟踪她了吗？
沈子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你他妈叫他来的？”
“没有！”沈凉本能地否认，但谢折己经开始向这边走来。
沈子序咒骂一声松开她的手腕，迅速掏出手机对准沈凉：“笑一个，妹妹。让全校都看看你是怎么同时勾引两个男生的。”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沈凉下意识抬手遮挡。等她放下手时，谢折己经站在沈子序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谢折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对方。
“删除。”谢折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子序咧嘴一笑：“凭什么？”
谢折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手机。”
“休想！”沈子序后退一步，“我警告你，这些照片马上就会——”
他的话没能说完，谢折的动作快得惊人，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沈子序手腕上，手机应声落地。
沈子序痛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谢折己经捡起手机，三两下删除了照片。
“你他妈——”沈子序挥拳冲上来。
谢折轻松避开，顺势一推，沈子序踉跄着摔在长椅上。周围几个路人惊讶地看过来，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走。”谢折抓住沈凉的手腕，力气很大。
沈凉挣扎了一下：“等等，我还有话要——”
“闭嘴！”谢折的眼神让沈凉瞬间噤声。他拉着她快步离开，留下沈子序在长椅上咒骂。
转过一个拐角，确认没人跟随后，谢折猛地将沈凉按在一棵树上，后背撞击树干的疼痛让她轻呼出声。
“为什么？”谢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我说过我会处理。”
沈凉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我想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谢折冷笑一声，“用那个可笑的防狼喷雾？还是林悦借你的录音笔？”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你跟踪我？”她声音发抖。
谢折的眼神更加锐利：“保护我的东西需要理由吗？”
“我不是你的东西！”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沈凉自己都吃了一惊。
谢折的表情变得陌生，眼中闪过沈凉从未见过的，像是受伤，又像是暴怒的前兆。
他松开钳制，后退一步。
“再说一遍。”
沈凉的心跳如雷：“我说，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有权自己做决定。”
谢折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林悦的主意？那些关于我家族的秘密？”
沈凉没有否认，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锁骨下的十字架。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谢折，他一把抓住项链，用力一扯，链条断裂，十字架落入他掌心。
“你不配戴这个。”他冷冷地说，然后转身离开。
沈凉站在原地，脖子上被链条勒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胸口，曾经挂着十字架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惊醒了她。
是林悦的信息：「怎么样？？」
「谢折来了。」
林悦很快回复：「别担心，先来阳光咖啡厅，我约了心理咨询师的朋友，她愿意先和你聊聊。」
沈凉犹豫了一下。去见心理咨询师意味着彻底背叛谢折，意味着承认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但十字架己经被收回，也许这正是一个信号？
「好，半小时后到。」
咖啡厅在市中心，需要转一趟公交。转乘的时候她接到了谢折的电话。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指颤抖着，最终没有接听。
电话断了，紧接着是一条短信：「回来，现在。」
沈凉关掉了手机，她感觉自己疯了。
违抗服从，违抗命令。
第二程公交内，车厢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公交刚驶离一个站台，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林悦的电话。
沈凉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林悦的惊呼，然后是忙音。
“林悦？林悦！”沈凉对着听筒大喊，回应她的只有嘟嘟声。
她的血液瞬间冻结，抓着扶手的手指发白。
刚刚那声巨响……是车祸？
沈凉猛地看向窗外，前方路口似乎有车辆拥堵，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红光。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车，不顾司机的呵斥，朝着堵车的方向狂奔。
警戒线己经拉起，周围围满了人。
一辆摩托车倒在路边，车轮还在微微转动，车身上溅着血迹，那是林悦的车，沈凉认得车后座那个挂着的小熊挂件。
“让一让！让我过去！”沈凉挤开人群，被警察拦住。
“你是家属？”
“她是我朋友！她怎么样了？”沈凉的声音发抖。
“伤者己经被救护车拉走了，”警察记录着信息，“送到市医院了，好像伤得不轻。”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看看你的选择带来了什么。」
沈凉双腿发软，她拦了辆出租车首奔医院，一路上谢折的那条短信在脑海中回荡。
医院急诊室一片忙乱，沈凉在分诊台询问，护士查了记录：“林悦？正在抢救。你是家属吗？”
“我是她...表妹。”
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先在那边等着吧，医生会出来通知的。”
沈凉蜷缩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眼睛发疼。
“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让沈凉猛地抬头。
谢折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脖子上戴着那条原本属于沈凉的十字架项链。
“你...你怎么在这里？”沈凉的声音发抖。
谢折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咖啡：“听说朋友出事了，来看看。”
他的语气很轻松，丝毫没有关切，“医生说怎么样？”
沈凉没有接咖啡：“是你做的。”
谢折挑眉：“我做什么了？”
“那条短信...你知道会发生车祸...”
“沈凉。”谢折叹息一声，仿佛在耐心解释给小孩听，“我只是提醒你，每个选择都有后果。你选择背叛我，选择相信林悦...现在看看发生了什么？”
沈凉的手紧握成拳：“如果她死了.…”
“那将是你自己的错，”谢折轻声说，“就像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指责我，或者...”他摘下十字架项链，“重新戴上它，接受应有的惩罚。”
沈凉盯着那条项链，她应该拒绝，应该大声斥责他，应该报警...但林悦正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而这一切确实始于她的反抗...
“她不会死。”谢折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我保证。”
沈凉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医生都还没——”
谢折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他把项链放在沈凉手中：“戴上。”
沈凉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十字架的棱角刺痛她的掌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谁是林悦的家属？”
沈凉猛地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我是她朋友，我是……”
“病人颅内出血严重，我们尽力了，但现在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过来……不好说。就算醒了，后遗症也可能很严重。”
“不好说？”沈凉重复着这三个字，像听不懂中文，“什么意思？”
“就是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沈凉双腿发软，谢折适时地扶住她的手臂，“医生说不好说，但没说不可能，对不对？”他在她耳边低语，“听话，把项链戴上。”
沈凉看着手中的十字架，又透过重症监护室的大门，什么都看不到。她再看向谢折，后者正用奇异的期待眼神注视着她。
慢慢地，沈凉将项链戴回脖子上。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她感到安心感，就像离家多日的流浪狗终于回到熟悉的笼子。
“乖。”谢折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奖励。”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耳钉，小巧的十字架设计，与她脖子上的项链配套：“我的东西应该有我的标记。”
谢折手指擦过她的耳垂：“全部。”
沈凉没有反抗，任由他为自己戴上耳钉，耳钉戴在了右耳，有些刺痛。
“记住今天的教训，”谢折的声音温柔而危险，“记住你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
沈凉想进去看林悦，但谢折拉住了她：“现在不是时候，休息几天，周三再来学校。我会帮你请假。”
沈凉麻木地跟着谢折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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