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晨，沈凉被粗暴的砸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酒味己经从门缝渗入宿舍。
“哐哐哐——”
沈凉的眼皮跳了跳，还没等她完全清醒，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死丫头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个声音是母亲，是喝了酒的母亲。多年的本能让她瞬间清醒。
她摸索着抓过枕边的手机，早上七点十五分，周六。
母亲说下周才来。
“沈凉！再不开门我喊全楼都听见！”伴随着更猛烈的砸门声。
沈凉顾不上穿拖鞋，赤着脚猛地跳下床，慌乱中膝盖撞到桌角。
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根本顾不上揉，第一反应是扑到书桌前。
桌上摊着谢折帮她批改过的错题本，酒醉的母亲看到任何男性字迹都会发狂。
她飞快地将错题本塞进书桌抽屉深处，又用几本厚厚的课本压住，确认不会轻易被翻到才松了口气。
门开的一瞬间，酒精味混着祖玛珑香水味扑面而来，母亲站在门口，烫染精致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平日里精心描画的眼线晕开了一片。
“这么久不开门，藏野男人呢？”母亲斜睨着她。
沈凉下意识地贴着墙壁站立：“没、没有...我刚睡醒...”
母亲冷笑一声，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抓住沈凉的手腕，正是谢折惩罚后留下淤青的位置。
沈凉疼得缩了一下，但不敢抽回手。
“学会自残了？”母亲盯着那些青紫指印，咧嘴笑了，“你也知道疼了？”
下一秒，母亲却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用力抱住她，“小凉...妈妈好想你...”温热的液体滴在沈凉的脖子上，是母亲的眼泪。
沈凉身体僵硬地站着，这种熟悉的模式，暴怒之后突然的温情，几乎贯穿了她整个童年。
每次醉酒打她之后，母亲总会这样抱着她哭诉，说都是妈不好，都是妈的错，是妈没本事给你好生活。
可清醒之后，一切又会重蹈覆辙。
“我给你带了鸡汤...”母亲松开她，有些踉跄地走向桌子，假装要把手里的保温桶往桌上放，“趁热喝...你都瘦了，学校伙食肯定不好...”
沈凉的目光死死盯着床底，那个饼干盒还露着一角。母亲一旦开始替她整理房间，就会发现它。
“宿舍这么脏！”母亲果然踢开地上散落的衣物，不满地皱眉看着凌乱的床铺，“女孩子家邋遢成这样！跟你那个死父亲一样！”
提到父亲，母亲的眼神又变得凶狠。
沈凉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要么是咒骂“那个抛下我们的混蛋”，要么是“你眼睛长得真像他”。
这一切，全看母亲醉酒的程度和情绪的风向。
今天显然是后者。
母亲上前一步，掐住沈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这双眼睛...跟他一样会勾引人。说！是不是在学校交男朋友了？”
沈凉摇头，母亲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下巴的肉里：“撒谎！”
母亲甩开她，开始疯狂翻找床头柜：“你肯定是谈恋爱了！不然藏什么呢？”
沈凉声音发抖：“我没有！”
“放屁！”母亲掀开枕头，沈凉的日记本没了遮挡，掉在地上。
就在母亲弯腰去捡时，她的目光锁定了床底露出的饼干盒一角。
沈凉的心跳几乎停止。
“这是什么？”母亲拽出那个盒子，盒盖被粗暴掀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药膏空管、戒尺、假监控截图、谢折的照片...
空气凝固了。
母亲拿着那把戒尺，表情一点点变得扭曲：“你拿这个做什么？谁给你的？”
沈凉紧紧咬住嘴唇内侧，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说话！”母亲将戒尺抽在桌面上，声响惊得沈凉浑身一抖。
“是不是有人打你？还是你用这个打别人？”
“不是，是...是学习小组...大家约定好的，为了纠正粗心的毛病...”
沈凉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苍白无力。
“学习小组？”母亲冷笑一声，抓起那张假监控截图，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提高音量，“这是什么？半夜学习？沈凉你当我傻吗？”
她的目光扫过散落的物品，最终落在那张谢折的照片上，母亲盯着照片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开口：“这是谁？”
“学生会...副会长。”
“多大？”母亲追问，眼神阴鸷得可怕。
“十...十八。”
母亲发出一声大笑：“十八岁？拿戒尺打你？现在的小畜生都学会玩这套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凉语无伦次地辩解。
母亲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举起戒尺指着沈凉的鼻子：“现在，脱衣服。”
沈凉猛地抬头：“什么？”
“我看看他碰了你哪里！”母亲的声调陡然拔高，手上的戒尺抽在沈凉的手臂上，“脱！”
沈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颤抖着解开睡衣的纽扣，露出手臂上还没消退的淤青。
痕迹交错分布，有的是昨天谢折惩罚时留下的，有的是更早之前母亲发泄情绪的“杰作”。
母亲的目光在她胳膊上的淤青处来回扫视，呼吸越来越粗重。
她将戒尺“啪”地甩在床沿，震得沈凉浑身一抖：“现在穿好衣服，我们去校长室。”
“不！”沈凉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抓住母亲的胳膊，“谢折他真的是在帮我学习...没有别的...”
“谢折？”母亲眯起眼睛，揪住沈凉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被人家用尺子打还替他说话？贱不贱？”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沈凉的眼眶，但更痛的是母亲话里的轻蔑和侮辱。
从小到大，每次挨打后母亲都会用这种语气骂她——哭什么哭，贱骨头、挨几下就装死。
“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母亲松开她的头发，从包里掏出烟点燃，烟雾缭绕中她的表情模糊不清，“这学不上了，跟我回家，给你请私教。”
“妈！不行！”沈凉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腕，母亲夹着烟的手指一抖，滚烫的烟灰落在她的睡衣上：“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我不能走。”
母亲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烟灰和火星落在沈凉的手背上，烫得她瑟缩了一下。“高考？当初要不是你班主任说建议你住校，说能提高成绩，我才不会同意签字！”
声音越来越大，带着酒后的亢奋：“要是知道你在学校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说什么也不让你住校！现在马上收拾东西！”
沈凉低下头，机械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大脑在飞速运转。
母亲要带她离开学校，离开谢折。
“快点！磨磨蹭蹭的！”母亲吐出一口烟圈。
沈凉低着头往行李箱里塞衣服，眼角余光瞥见母亲正靠着桌沿抽烟，眼神浑浊地盯着地上散落的物品，尤其是那张谢折的照片，被她用高跟鞋碾了又碾。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沈凉？你在吗？我是李老师。有同学反映听到这边有尖叫声，出什么事了吗？”
是班主任李老师！母亲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神里闪过慌乱。
沈凉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母亲会在外人面前扮演完美家长，回家后加倍惩罚她的“丢人现眼”。
母亲在开门时己经换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声音哽咽着开口：“李老师您好，我是沈凉的妈妈。我刚从家里过来，就发现我女儿在学校被人虐待。”
李老师震惊地看着满室狼藉，又看了看沈凉，眉头紧紧皱起：“什么？虐待？沈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一个叫谢折的学生！”母亲立刻接话，举起手里的戒尺，“他用这个打我女儿，还可能有其他侵犯。”
李老师的脸色变得煞白，连连摇头：“这...这不可能，谢折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成绩好品德也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优秀？”母亲冷笑一声，她扯过沈凉的手，将手腕上的淤青怼到李老师面前，“把学生打成这样叫优秀？李老师，你们学校就是这么纵容学生的？我要见校长，现在就见！”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很凝重。
沈凉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双手抓着衣角。李老师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担忧地看向沈凉。
“叫谢折来对质！”母亲猛地一拍桌子，“我今天非要当面问问那个小畜生，他凭什么打我女儿！”
校长皱眉看着明显醉酒的沈母，拿起电话：“张主任，让谢折同学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等待的十分钟里，母亲坐在椅子上，时而低声咒骂，时而捂着脸哭泣，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我一个人拉扯她容易吗？含辛茹苦把她养大……”
“你看看这打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女儿肯定是被他威胁了……”
“我把她送到你们学校来，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被人糟蹋的……”
沈凉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这些话语从小听到大，熟悉得让她麻木。
作者“窝窝居”推荐阅读《折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GS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