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答声像锤子敲在苏晚照太阳穴上。
她攥着缴费单的手在抖,纸张边缘被指甲抠出毛边——欠费三万二,奶奶的透析机明天就要停。
“苏小姐,您再想想办法。”护士把催款单往她面前推了推,白大褂袖口沾着消毒水味,“老人这情况,拖不得。”
苏晚照低头看病床上的人。
奶奶的脸瘦得只剩一层皮,手背扎着针,青紫色的血管像爬满枯枝。
她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卖山货攒的三百块,还有半盒治头疼的药。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她接起来,对方声音很官方:“苏晚照女士吗?这里是市司法鉴定中心,您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您是林氏集团己故林正国先生的亲生女儿。”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苏晚照手一抖,手机砸在床头柜上。
护士冲过来调整仪器,奶奶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晚照”。
“奶奶!”她扑过去握住那只枯枝般的手,“我在,我在。”
“遗产继承手续需要您尽快办理。”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响,“林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林怀瑾先生己经安排了车来接您。”
苏晚照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
三万二,够奶奶再撑半个月。
她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地址发我。”
林家大宅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苏晚照闻到了刺鼻的花香。
院子里种满红玫瑰,开得太盛,像凝固的血。
“就这?”一道尖细的女声从台阶上飘下来,“穿得跟收废品的似的,也配当我妹妹?”
林婉如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下来,香奈儿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真丝吊带。
她盯着苏晚照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戳向她额头:“我妈当年可是在医院亲眼看着我出生的,你算什么东西?”
“林小姐。”管家咳嗽一声,“鉴定报告在老爷那。”
“报告?”林婉如突然笑了,“我爸最疼我,指不定让人做了假——”
“我出生时左脚踝有颗朱砂痣。”苏晚照打断她,声音像冰碴子,“我妈生我时大出血,护士说那痣是她用血点的。”
台阶上几个长辈突然动了。
林怀瑾的二伯扶着拐杖走过来,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当年正国媳妇确实提过,说要等孩子长大,让她看看亲妈留的记号。”
林婉如的脸白了。
她猛地抓住苏晚照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倒要看看——”
“婉如。”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客厅传来。
林怀瑾穿着深灰西装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晚照刚回来,别闹。”
苏晚照松开被掐红的手腕。
林怀瑾走过来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和奶奶庙里求的平安香一个味,可他的笑没到眼睛里。
“奶奶怎么样了?”林怀瑾拉过她的手,掌心温得不正常,“需要用钱尽管说,都是一家人。”
苏晚照抽回手。
他刚才的话里,“奶奶”两个字咬得极重。
她想起电话里说父母是“意外去世”——车祸,巧得很,刚好在她被抱错的医院附近。
“谢谢姑父。”她垂眼,“奶奶还在医院,我想先去看看她。”
“不急。”林怀瑾从西装内袋掏出张黑卡,“先把手续办了,我让陈秘书送你去医院缴费。”
陈秘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捏着个文件袋。
苏晚照接过,摸到里面硬邦邦的房产证——林正国夫妇的遗产,包括半栋写字楼和郊区的别墅。
“你父亲当年做的事,你不会知道。”林怀瑾突然轻声说,声音像羽毛扫过她耳朵,“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晚照抬头。他的眼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傍晚,周小棠蹲在林家大宅外的梧桐树下啃烤肠。
她看见苏晚照出来,立刻把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给!”
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拍在苏晚照手里。
周小棠的摊位在夜市,总爱管闲事:“上个月我捐了三千给怀瑾基金会,说是给山区建小学。刚才我表姑去那边支教,说根本没收到钱!”
苏晚照抽出里面的收据。
红章是“怀瑾慈善基金会”,金额三千,日期刚好是父母出事前三天。
“我拍了转账记录。”周小棠压低声音,“你姑父那基金会,说不定有问题。”
晚风掀起她的蓝布衫。
苏晚照捏着收据,指甲在纸背压出痕迹。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林宅的保安开始关门。
“晚照。”陈秘书从门里探出头,“老爷让您住客房,明天跟他去基金会剪彩。”
苏晚照转身时,林婉如正站在二楼阳台。
她举着手机,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比了个“咔嚓”的手势,嘴角扬得老高。
回客房的路上,林怀瑾的声音从书房门缝里漏出来:“让老陈盯着她,别让她碰财务报表……”
苏晚照摸了摸口袋里的收据。
床头柜上摆着父母的照片——妈妈抱着襁褓里的她,爸爸站在身后笑,背景是医院的走廊。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
她听见林婉如的笑声从楼下传来,夹杂着模糊的“明天晚宴……出丑”。
苏晚照把收据折成小块,塞进枕头底下。
月光重新漫进来时,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轻声说:“爸,妈,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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