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对姜晚宁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王德发给她挖的坑，她不仅要跳出来，还要把他埋进去。
她没有选择通过林律师去调阅官方的档案资料，那太慢，也容易打草惊蛇。第二天一早，姜晚宁换上了一套更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又从抽屉里翻出以前买着玩的平光眼镜戴上，镜片略微模糊了她过于锐利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刚毕业不久、为生计奔波的普通年轻人。
王总看上的那块地在城市西北角，周围大都是些老旧的工厂宿舍和待拆迁的平房，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工业时代残留的铁锈味。姜晚宁坐公交车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下车后，她没有首奔那块荒地，而是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早餐店，点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慢条斯理地吃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大多是些家长里短，偶尔夹杂着对房价的抱怨。
“老板娘，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新楼盘啊？或者那种，呃，有升值潜力的小产权房？”姜晚宁吃完，擦擦嘴，装作不经意地问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个爽利的中年妇女，闻言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想买房啊？我们这片儿，都是老房子了，哪有什么新楼盘。你要是想投资，可别来这儿，房价多少年都没动静了。”
姜晚宁“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这边地价便宜，将来会有发展呢。”
“发展？等吧！”旁边桌一个正在喝豆汁的大爷插话，“十几年前就说要改造，到现在影儿都没有。你看那片空地，以前是个小厂，黄了好多年了，荒草长得比人都高。”
姜晚宁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王德发合同里提到的那块地。
她离开早餐店，又在附近转悠。一个老旧的社区报亭吸引了她的注意。报亭老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正悠闲地听着收音机。
“大爷，买份报纸。”姜晚宁递过钱，随口问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规划啊？我听人说要旧城改造？”
老大爷接过钱，慢悠悠地找零：“规划？年年都说有规划。几年前还开了个什么听证会，闹哄哄的，说是要建什么商业区，结果呢？雷声大雨点小，后来就没信儿了。这地方啊，也就这样了。”
听证会！商业区！姜晚宁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接过报纸和零钱，状似随意地翻看着：“那可惜了，要是真发展起来，大爷您这报亭生意肯定更好。”
老大爷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现在年轻人啊，都往市中心挤，谁还待在这破地方。房价也上不去，帅气溜溜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想卖都卖不出好价钱。”
姜晚宁又旁敲侧击地聊了几句，没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便离开了报亭。她沿着那块荒地的边缘走，荒草萋萋，里面散落着一些建筑垃圾。走到地块的另一侧，居然有个小小的废品收购站，门口堆满了废纸箱和旧报纸。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走进去，对正在埋头分拣废品的一个小工说：“师傅，我想找点旧报纸，包东西用，便宜点卖我一些行吗？”
那小工头也没抬：“自己挑，五毛钱一斤。”
姜晚宁也不嫌脏，蹲下身在一堆旧报纸里翻找起来。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寻找几年前，老大爷提到的那个听证会时间段左右的报纸。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此刻发挥了作用，她能清晰回忆起刚才老大爷提到的年份。
翻了十几分钟，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指尖触到了一叠略微有些硬度的纸张。她抽出来一看，眼睛倏地亮了。那不是报纸，而是一叠用订书机简单装订起来的A4纸，纸张己经泛黄，边角有些破损，封面上用宋体字印着“城西XX区域发展规划草案（内部讨论稿）”的字样，落款时间正是老大爷提到的那几年！
她心跳有些加速，飞快地翻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这份草案中，清晰地用红线标注出了一个核心商业圈的范围，而王德发看上的那块“烂尾”地块，赫然就在这个核心商业圈的正中心位置！规划图旁边还有文字说明，明确指出该区域未来将引入大型购物中心、写字楼和高端住宅。
这哪里是什么烂尾地，这分明是一块被暂时蒙尘的璞玉！王德发那个老狐狸，他肯定知道这份草案的存在，所以才急吼吼地想用白菜价把地弄到手，利用的就是信息不对称！
姜晚宁迅速冷静下来。她没有声张，更没有试图将这份草案带走，那太容易引起怀疑。她将草案摊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将每一页的内容都清晰地拍摄下来，包括那些不起眼的备注和签批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挑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旧报纸，付了钱，快步离开。
回到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老旧公寓，姜晚宁立刻将照片导入电脑。她一边仔细研究草案的每一条款，一边调出自己这两天恶补的《城市规划法》、《土地管理法》等相关法律条文进行比对。草案虽然只是“内部讨论稿”，但其规划的前瞻性和细节的完善程度，绝非空穴来风。更重要的是，她在草案的附件里，找到了当年那个听证会的简要会议纪要，上面有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签名。
一个针对王德发的反击计划，在她清亮的眼眸中，逐渐清晰起来。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似乎己经悄然发生了转变。王总，你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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