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开始下起了雨。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后来突然变成倾盆大雨，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像有人在用石头猛砸。
阮溯妄一下子被雷声惊醒，黑暗里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她怕打雷。
小时候雷雨天，外婆总会把她搂在怀里，用被子捂住她的耳朵，说“清野不怕，外婆在”。
后来外婆走了，每个雷雨天都成了煎熬，依赖症会在这时变得格外汹涌。
“马嘉祺……”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却摸了个空。
床的另一边是凉的，显然他没在卧室。
恐慌瞬间攥紧了心脏。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闪电偶尔划破黑暗，照亮茶几上空空的药盒。
“马嘉祺！”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只有雨声和雷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她突然想起陈默说的“没断奶的狗”，想起那些写在厕所门板上的“疯子”，羞耻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逼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想找个东西抓住，想听到一点回应，想确认自己不是被丢下的那个。
手指碰到沙发角落的抱枕时，她像疯了一样撕扯起来，棉絮飞得漫天都是。
“别丢下我……”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胳膊，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失控的渴望，
“求求你……”
“溯妄！”
马嘉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惊惶。
闪电再次亮起时，阮溯妄看见他浑身湿透地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把断了骨的伞——大概是急着从外面赶回来，连伞都顾不上撑好。
他显然是被雨声惊醒，特意去阳台收她白天晾的外套，却没想到回来时会看到这一幕。
“你别怕，我在！”
马嘉祺冲过来想抱住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她像只受惊的猫，缩在沙发角落，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别碰我……别丢下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病情加重到失控。
依赖症的渴求变成了尖锐的刺，既想被触碰，又怕被靠近，整个人像被扔进滚烫的水里，疼得只想蜷缩起来。
她的指甲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道红痕，却毫无知觉，眼里只有化不开的恐惧。
马嘉祺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往日里那些靠近、依赖，此刻全变成了失控的崩溃。
“溯妄，看着我。”
他放低声音，慢慢蹲下身，和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没走，我就在这儿。”
他捡起地上的抱枕，轻轻放在她面前
“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兔子抱枕，我们上次还一起洗过的，记得吗？”
阮溯妄的目光在抱枕上停留了片刻，眼神稍微聚焦了些，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打雷……”她哽咽着说，“外婆……”
“我知道你怕。”
马嘉祺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但现在有我。你抓着我的手，好不好？就像上次在玉兰树下那样。”
他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她能碰到的地方。
闪电照亮他的脸，能看到他眼里的担忧，没有一丝厌恶或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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