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溯妄是在周三的清晨提的找工作的事。
马嘉祺正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闻言动作顿了顿,没立刻应声,只把筷子递过来:“先吃饭。”
粥是温的,南瓜的甜混着小米的香。
阮溯妄扒拉着碗里的蛋,没抬头:“我查了招聘软件,有几家书店在招人,离家不远。”
马嘉祺这才开口:“想好了?”
“嗯。”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总待着也不是办法。”
其实是前晚翻到了以前的医保卡。
大学退学后那段时间的诊疗记录叠在里面,厚厚的一沓。
她盯着那些“重度抑郁”“需长期观察”的字样看了很久,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了——不能总靠着马嘉祺的温度过活,不能让那些灰暗的过去,一首拖着两个人往下沉。
马嘉祺没再问什么,只把她碗里没动的青菜夹到自己盘里:“下午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阮溯妄几乎是立刻拒绝,话出口才觉出急了,缓了缓语气,“我自己去就行,就是问问情况。”
她怕。
怕他跟着,万一店家问起什么,她答不上来;怕自己突然慌了神,在他面前露了怯;更怕……怕人家看她不对劲,连试的机会都不给,到时候难堪得不止是自己。
马嘉祺大概是懂了,没再坚持,只点了点头:“带把伞,下午可能下雨。”
去书店的路比想象中近。
临街的小店,门楣上挂着“青简”的木牌,玻璃门擦得亮,能看见里面摆着的书架,一格一格,码得整整齐齐。
阮溯妄在门口站了快十分钟,才伸手推了门。
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柜台后坐着的女生抬起头,笑了笑:“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我……我看到门口的招聘启事。”阮溯妄的声音有点发紧,手指攥着包带,“想问问招人的事。”
女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主要是整理书架、收银,偶尔需要帮客人找书,不难的。”
她递过来一张表,“填一下基本信息就行。”
笔尖落在“健康状况”那一栏时,阮溯妄的手停住了。
表格是印好的,选项只有“健康”“一般”“较差”。
她盯着那几个字,突然想起大学时辅导员拿着她的诊断书叹气的样子,想起母亲红着眼说“你这样怎么找工作”的语气。
“怎么了?”女生递过来一杯水,“有哪里不清楚吗?”
“没……没有。”阮溯妄低下头,飞快地在“健康”那栏打了勾。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却像敲在心上,闷闷的疼。
她没敢多待,填完表就起身告辞。
女生说会在三天内联系她,她点头应着,转身出门时,后背己经汗湿了一片。
雨果然下起来了,不大,细密的雨丝飘在脸上,有点凉。
阮溯妄没打伞,慢慢往家走,路过街角的花店时,看见马嘉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把浅蓝的伞,显然是等了一阵子,裤脚沾了点泥。
“怎么不进去等?”她走过去,声音有点闷。
“怕你回来找不到。”他把伞撑开,往她这边偏了偏,“问得怎么样?”
阮溯妄没说表格的事,只含糊地应:“还行,等消息。”
马嘉祺没追问,只是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尖——凉的。
他把伞塞到她手里,自己绕到她左边,用胳膊护着她往家走:“左边车多。”
他总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记得她怕车,总把她护在内侧;记得她胃不好,粥里从不多放糖;记得她填表格时会慌,却从不说破,只在街角等她。
走到楼下时,阮溯妄突然停下脚步:“马嘉祺,我刚才填健康状况,写了健康。”
马嘉祺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雨丝落在他睫毛上,亮晶晶的。
“我骗了人。”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怕他们知道……知道我以前那样,就不要我了。”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伸手把她往伞下拉了拉,让她离自己再近一点:“不是骗。”
“嗯?”
“只是还没准备好说。”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认真,“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说了,再说也不晚。”
雨还在下,伞下的空间很小,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阮溯妄靠在他胳膊上,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刚才填表格时的慌乱,好像淡了些。
或许是这样的。
不用一下子就摊开所有,不用逼着自己立刻“正常”。
就像马嘉祺说的,慢慢来,等准备好了,再往前走。
“上去吧,”马嘉祺拍了拍她的背,“我买了菜,晚上做你爱吃的番茄炖牛腩。”
“好。”
阮溯妄跟着他往楼道走,手里的伞柄被他握过,还留着点暖。
她知道找工作这件事,或许不会顺利,或许还会遇到需要撒谎的时刻,但至少现在,她敢试着往前走了——哪怕只是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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