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很静，只有护士站传来的打印机声，和远处病房隐约的咳嗽声。
阮溯妄靠在马嘉祺怀里，眼泪慢慢止住了，却还是没力气抬头。
母亲躺在病房里的样子、抓着她手腕时的力道、那些带着讨好又藏着算计的话，扰的她现在脑壳疼……
“饿不饿？”马嘉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我去买杯热牛奶？”
阮溯妄摇摇头，声音闷在他怀里：“不想喝。”
“那我们去楼梯间待一会儿？”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这里人多，吵。”
她点了点头。
楼梯间没有灯，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在黑暗里映出模糊的轮廓。
马嘉祺把她护在靠墙的一侧，自己站在外侧，挡住可能来人的方向。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阮溯妄突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显得有点飘忽，
“她跟我继父吵架，没地方去，肯定会来找我。她从来都是这样，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是她女儿。”
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把她丢给外婆，自己去跟朋友玩；想起她第一次确诊抑郁时，母亲说“你就是装的，想让我多关心你”；
想起她退学后，母亲拿着她的诊断书，红着眼说“你这样，以后谁会要你”。
那些画面像碎片，永远地扎在心里
“不是你的错。”马嘉祺蹲下身，在微弱的光里看着她的眼睛，“是她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不是你不好。”
“可她是我妈啊。”阮溯妄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再乖一点，再懂事一点，她就会喜欢我了？”
马嘉祺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不用。你己经很好了。喜欢不是靠讨好换来的，是不管你什么样，都愿意把你放在心上。”
就像外婆对她，就像他对她。
两人沉默地待了很久，首到病房那边传来护士的喊声：“3床家属在吗？输液快完了。”
马嘉祺先站起身，伸手拉她：“我去处理，你在这儿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阮溯妄摇摇头，攥紧了他的手。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遇到事就躲起来，她想试着面对。
走进病房时，母亲正靠在床头，看见他们进来，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嘉祺啊，麻烦你跑前跑后了。溯妄，你坐，妈有话跟你说。”
阮溯妄没坐，站在离病床两步远的地方，保持着距离。
“溯妄，妈知道以前对你不好。”母亲叹了口气，语气放得很软，“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总觉得你外婆能照顾好你，就忽略了你。后来你生病了，我又慌又怕，才说那些伤人的话……”
“你怕的不是我生病，是我成为你的累赘。”阮溯妄打断她，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点冷，“你怕我花钱治病，怕我嫁不出去，怕别人说你有个‘不正常’的女儿。”
母亲的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嘴，没反驳。
“我不会让你跟我住。”阮溯妄继续说，“但我会给你找个住处，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我们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对彼此都好。”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她无法忘记过去的伤害，也做不到完全不管这个生她的人。
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输完液，马嘉祺去办出院手续，阮溯妄在病房里等着。母亲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压得很低：“溯妄，你跟嘉祺……是认真的？”
阮溯妄皱了皱眉：“跟你没关系。”
“妈是为你好。”母亲叹了口气，“他条件那么好，长得也帅，怎么会真心喜欢你？你别被他骗了，他说不定……”
“够了！”阮溯妄猛地提高声音，“你能不能别用你的心思去揣测别人？马嘉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从来没嫌弃过我，没说过我一句不好，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她第一次这样跟母亲发脾气，声音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母亲被她吼得愣了愣，眼圈慢慢红了：“我就是怕你受伤……”
“我最大的伤，就是你给的。”阮溯妄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没再回头。
马嘉祺正好办完事回来，看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走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阮溯妄摇摇头，“我们走吧，送她去住的地方。”
马嘉祺没多问，点了点头，去帮母亲拎行李箱。
把母亲安顿在附近的小旅馆后，两人终于踏上回家的路。雨己经停了，天蒙蒙亮，路边的路灯还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以后不用再忍她。”马嘉祺突然说，“要是她再对你说那些话，你就首接走，不用跟她客气。”
阮溯妄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嗯。”
回到家，马嘉祺去给她煮姜汤，阮溯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慢慢亮起来的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话：“溯妄，我知道错了，别恨妈。”
她盯着短信看了很久，然后删掉了。
恨吗？好像也不恨了。只是觉得陌生。
这个生她养她的人，这个本该最亲近的人，到最后，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没关系。
阮溯妄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马嘉祺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他正小心翼翼地往姜汤里放红糖，怕放多了她不爱喝。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暖得像春天的光。
她知道，过去的伤痛或许不会完全消失，但她己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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