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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夜市被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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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絮混着煤烟味儿,黏在小城夏天闷热的空气里,吸进肺里都发沉。林晚秋蹲在自家院子角落的老槐树底下,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把针线在蓝布上穿梭得飞快。手指头磨得发红,她也没停。最后那颗纽扣缝结实了,她拎起裙子抖了抖。湖蓝色的布头拼的,袖子故意做得宽大,像蝙蝠翅膀,领口那儿用白线绣了朵小小的栀子花。这是她偷偷用厂里扔掉的废布做的第三条裙子。妈的药瓶,昨天就见了底。

“晚秋!在家没?”院墙外头,王婶那尖细的嗓子像锥子似的扎进来,还带着点压不住的兴奋劲儿,“快开门!厂长家三姑娘可说了,昨晚上在火车站夜市瞅见你了?卖东西?哎哟喂,咱们厂里可明令禁止‘投机倒把’!你这胆子不小哇!”

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针尖猛地戳进左手食指。她“嘶”地吸了口气,血珠子立刻冒出来,滴在刚做好的蓝裙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她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把裙子团起来,塞进脚边的旧竹篮里,又扯过一块灰布严严实实盖上。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王婶,我没卖东西。就是…屋里闷,出去透透气。”

“透气?”王婶己经挤进了半开的院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院子的角角落落,最后落在林晚秋脸上,嘴角撇着,“啧啧,你爸当厂长那会儿多风光,如今闺女倒好,学着走‘资本主义’道路赚钱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呐,老林家这脸…”

林晚秋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三个月前,她爸就因为反对新厂长那套“减员增效”的法子,被一脚踹下了台。妈的哮喘跟着就犯了,一天比一天重。她在细纱车间当挡车工,一个月累死累活三十七块五毛钱,刚够买妈吃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不卖裙子,眼睁睁看着妈咳得背过气去?

王婶还在那儿唾沫横飞地叨叨,林晚秋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猛地转身,大步往屋里走。刚掀开那副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妈!”林晚秋冲进去,赶紧扶住炕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妈,给她拍背顺气。妈咳得脸涨成猪肝色,好半天才喘上口气,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像拉破风箱。林晚秋一眼就看见炕头小桌上那个空了的棕色小药瓶,心一下子沉到底。

“妈,药没了,我去供销社问问,看能不能先赊点…”林晚秋的声音有点发紧。

妈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喘着粗气摇头:“别…别去…省着点…妈…能挺…”

“不省!”林晚秋用力掰开妈的手,语气硬邦邦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劲儿,“妈,你躺好。我有法子。”

她转身回到院子角落,掀开竹篮上的灰布,看着里面叠好的三条裙子——一条刚做好的湖蓝,两条之前做的粉的。今晚必须卖掉,不然明天妈连救急的药都没有。她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家里最后一块五毛钱,捏得汗津津的。

天彻底黑透了,像个倒扣的黑锅。林晚秋用一块旧蓝布头巾把脸蒙住大半,只露出眼睛,拎着沉甸甸的竹篮,像做贼一样溜出了青瓦巷。火车站夜市就在两条街外,几盏昏黄的电灯泡挂在歪歪扭扭的木杆子上,光线混浊,照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和小摊。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廉价香水和食物油腻的味道。小贩们吆喝着,脸上都带着一种又急又兴奋的神情——这里是小城最“活”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揪住“投机倒把”辫子的地方。

林晚秋找了个灯光最暗的角落,把竹篮放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三条裙子,铺在带来的一块塑料布上。心在嗓子眼里咚咚地跳,震得耳朵嗡嗡响。

“哟,这裙子样子挺新鲜啊,百货大楼都没见过。多少钱?”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姐停下来问。

林晚秋低着头,声音闷在头巾里:“十…十五,不讲价。” 手心全是汗。

“十五?抢钱啊你!一块破布头拼的!”卷发大姐嗓门拔高了,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晚秋脸上,扭头就走,“想钱想疯了吧!”

看的人渐渐围了几个,指指点点,摸摸料子,但一听价钱,都摇头走开。林晚秋蹲在那儿,后背的汗浸透了薄薄的衬衫,黏在皮肤上。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越来越慌。要不…降到十二?十块?妈等着药呢…

“这三条,我包了。”一个懒洋洋的男声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林晚秋猛地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花衬衫,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头发有点长,盖住了点耳朵,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副蛤蟆镜。他身后还跟着个半大小子,拖着个巨大的、印着看不懂的外国字的旅行箱。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你…要三条?”林晚秋有点结巴,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男人弯腰,拿起那条湖蓝色的裙子,对着头顶摇晃的灯泡照了照,手指捻过领口那朵小小的栀子花绣纹,“针脚还行,比百货大楼里那些死板的强点。多少钱一条?”

“十五…一条。”林晚秋重复了一遍,心提到嗓子眼。

男人没废话,从屁股兜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皮夹子,手指头利索地捻出三张十块的,又捻出三张五块的,“啪”地一下拍在林晚秋面前的塑料布上。“喏,西十五,不用找了。”他歪头看了看林晚秋蒙得严严实实的脸,嘴角向上扯了一下,带着点玩味的笑,“小姑娘,胆子这么小,头都不敢露,还敢出来练摊?不怕被抓啊?”

林晚秋一把抓起那几张票子,崭新的纸币边缘刮得她手心有点疼。西十五块!够妈吃一个月的药了!她还没来得及把“谢”字说出口——

“工商的来了!快跑啊——!”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像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整个夜市瞬间炸了锅!小贩们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卷起地上的货物,扛起摊子,像没头苍蝇一样西处乱窜。叫骂声、哭喊声、东西被撞翻的哗啦声混成一片。

林晚秋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扑向地上的裙子想抓起来,手却抖得不听使唤。完了!被抓住了,投机倒把,工作肯定没了,爸的脸也丢尽了,妈的药…

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发什么愣!走啊!”是那个买裙子的男人!他另一只手己经飞快地把三条裙子胡乱团在一起塞进竹篮,一把将竹篮塞到林晚秋怀里,然后拽着她,像拔萝卜似的把她从地上扯起来,一头扎进夜市旁边那条堆满垃圾、漆黑狭窄的小巷子里。

林晚秋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竹篮撞在腿上生疼。身后传来工商人员凶神恶煞的吼叫:“站住!别跑!抓住他们!”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筒光柱在巷口乱晃。

巷子又窄又深,弥漫着一股腐烂垃圾和尿臊的混合怪味。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手腕,跑得飞快。林晚秋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喘不上气。跑出去十几米,男人突然猛地停下,后背重重撞在湿漉漉的砖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巷口传来的追捕声似乎远了点。

林晚秋也扶着墙,弯着腰,肺像要炸开一样,心脏狂跳得要从嘴里蹦出来。她这才借着巷口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看清男人的脸。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下滴,脖子上挂着条细细的银链子,链子底下坠着个小小的、反着光的“$”符号。

“谢…谢谢你…”林晚秋喘着粗气,声音还在抖。她试着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男人没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摸出个银色的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跳起来,照亮了他半边脸。鼻梁很高,眉毛很浓,嘴角带着点不耐烦的弧度,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有点野,有点痞。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黑暗里散开。

“谢屁!”他吐出烟圈,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嘲弄,“你这裙子,做得还凑合。”他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林晚秋怀里紧紧抱着的竹篮,“想赚钱,别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瞎耗。”

“我…”林晚秋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叫江野。”他打断她,似乎对她要说什么根本不感兴趣。他把抽了没两口的烟摁灭在斑驳的砖墙上,留下一个黑点。“名片拿着。”他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转而从花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摸出张薄薄的硬纸片,不由分说地塞进林晚秋空着的那只手里。“明早七点,火车站广场。想赚更多,就来找我。”说完,他看也没再看林晚秋一眼,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下摆,在巷子穿堂风里晃荡着,像刚才夜市里那几盏摇摇欲坠的灯泡。

林晚秋愣在原地,手腕上被攥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和一点疼。巷子里的腐臭味还在,但好像又多了点呛人的烟味。她低头,摊开手心。西十五块钱被汗浸得有点软,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另一只手里,是那张硬硬的卡片。借着巷口昏暗的光,她勉强看清上面印着两行字:

**江野**

**南方贸易**

下面是一个手写的BP机号码,号码前面,印着一个清晰的、小小的美元符号“$”。

巷子深处又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是妈的声音。林晚秋猛地打了个激灵,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把钱和名片一起塞进裤子口袋深处,紧紧捂住。她抱着竹篮,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朝着青瓦巷家的方向拼命跑去。

青瓦巷的煤炉烟味还是那么浓,沉甸甸地压下来。但林晚秋一路跑,心跳一路狂跳,脑子里嗡嗡响。她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和那张印着“$”的硬纸片,心里有个地方,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个叫江野的男人,和他兜里那个冰冷的“$”符号,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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