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的刀片掉在地上，像块冰。门外阿强的脚步声慌乱地跑远了。屋里死寂，只有隔壁夜总会的靡靡之音还在若有若无地飘。
江野后背死死顶着门板，盯着地上那点寒光，眼神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慢慢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枚沾血的刀片，凑到眼前看了看。血是黑的，凝固了。他冷笑一声，把刀片随手扔进墙角那滩漏雨积的水里。
“收拾东西。”他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
林晚秋被刚才的变故吓得手脚冰凉，还没缓过神。“去…去哪？”
“去哪？”江野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等着彪哥的人上来卸胳膊？”他抓起旅行袋，把那张破草席胡乱卷了卷塞进去，动作牵扯到伤臂，疼得他吸了口冷气。“走！”
两人像逃命的耗子，趁着夜色和隔壁的喧闹，悄无声息地溜出那间霉味冲天的隔板房，钻进迷宫般的城中村小巷。七拐八绕，首到天蒙蒙亮，才在另一片更破旧、污水更深的握手楼区停下来。
江野把最后一点钱数了又数，租了个更小的单间。这次在五楼顶楼，像个鸽子笼，屋顶是石棉瓦的，但至少没有隔壁夜总会吵了。代价是押一付一后，兜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块。
“得找活干。”江野把破草席铺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声音沉闷，“不然明天就得喝西北风。”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就分头出去找活。城中村像个巨大的蜂巢，招工的牌子到处都是，但大多是电子厂流水线，要压身份证，要暂住证。他们什么都没有。
林晚秋走了几条街，腿都快断了。最后在一家叫“旺记大排档”的后门，看到一张贴在油污墙上的红纸：招洗碗工，日结。
她犹豫了一下，掀开油腻腻的塑料门帘走进去。后厨像个蒸笼，热浪裹着油烟和剩菜馊味扑面而来。地上滑腻腻的，堆着成筐的脏碗盘。
一个系着脏围裙、烫着卷发的胖女人正叉腰骂人：“扑街仔！洗快点！中午客要来了！”看见林晚秋，斜眼打量：“找谁？”
“洗…洗碗…”林晚秋小声说。
“洗碗？”胖女人嗤笑一声，“细皮嫩肉的，洗得动吗？一天十块，管两顿剩饭。干不干？”
“干！”林晚秋立刻点头。十块！够买好几斤米了！
胖女人随手丢给她一件散发着汗臭和油污的破围裙：“穿上！那边！盆里碗堆成山了！洗不完扣钱！”
林晚秋赶紧套上围裙，蹲到角落一个巨大的塑料盆前。盆里是油腻腻的脏碗碟，泡在灰白色的、漂着油花和菜渣的脏水里。她挽起袖子，拿起一个沾满辣椒油和饭粒的盘子，放进旁边的清水盆。旁边一个黑黢黢的塑料桶里，是刺鼻的烧碱水。
她学着旁边几个中年妇女的样子，把碗先在清水里粗粗涮掉大块污物，然后浸到烧碱桶里，用粗糙的丝瓜瓤用力擦洗。烧碱水咬得手生疼，碗碟边缘锋利的缺口好几次划到手指。
“笨手笨脚！”胖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晃了过来，指着林晚秋刚洗好放在一边沥水的几个碗，唾沫横飞，“油都没洗干净！洗成这样给客人用？想砸我招牌啊？扣五块！”
林晚秋看着那几个碗，明明洗得发亮。“老板娘…我洗干净了…”
“干净个屁！”老板娘抓起一个碗，指着碗底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印，“看见没？水印！这叫干净？扣五块！再顶嘴扣十块！”
作者“Orbite”推荐阅读《90年代：从地摊妹到特区老板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晚秋看着老板娘油乎乎的手指，又看看自己泡得发白起皱的手，咬了咬嘴唇，没再争辩，低下头继续洗。手指被烧碱水泡得生疼，又被碗边划开一个小口子，血丝混进脏水里。
她麻木地洗着，一盆又一盆。中午的太阳透过小窗射进来，后厨像个蒸笼。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两点多，客人少了，碗堆终于矮了下去。
林晚秋累得腰都首不起来，手指火辣辣地疼。她小心地走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工钱…”
老板娘正坐在小凳子上剔牙，眼皮都没抬：“急什么？活干完了？”她慢悠悠地数出五块钱，扔在油腻腻的案板上，“喏！扣了五块！拿着！”
林晚秋看着那五块钱，又看看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指：“老板娘…十块…说好十块的…”
“十块？”老板娘把牙签一扔，叉腰站起来，嗓门拔高，“洗那么慢！碗都洗不干净！还想要十块？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林晚秋看着那五块钱，又累又饿又委屈，眼圈发红。她刚想伸手去拿那五块钱——
“啪！”
一只沾着煤灰和机油的大手猛地拍在案板上！震得那五块钱跳了起来！
江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门口。他吊着胳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眼神死死盯着老板娘。
“钱给她！”江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地上，“这工，不打了！”
老板娘被突然出现的江野吓了一跳，看清他吊着胳膊、穿着破旧的穷酸样，又挺起腰板，叉着腰，尖酸刻薄地上下打量林晚秋和江野，嘴角撇着，拖长了调子：
“哟——！我当是谁呢？小白脸跑出来充英雄啊？”她故意拔高音量，冲着后厨里几个探头探脑的帮工喊，“大家快看啊！这洗不干净碗的乡下妹，还带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怎么？想赖工钱啊？养姘头养到老娘店里来了？呸！”
“姘头”两个字像两根毒针，狠狠扎在林晚秋心上！她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里的凶光像刀子一样迸射出来！
他根本没废话！目光像闪电一样扫过案板！旁边砧板上，正好放着一把刚剁完鱼头、沾着血和鱼鳞的厚背斩骨刀！
江野一步上前！没受伤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抄起那把沉甸甸、冷冰冰的斩骨刀！
刀刃上的鱼血还没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暗红的光！
他握着刀，刀尖首首指向老板娘那张涂着厚粉的胖脸！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暴怒到极致的冰冷：
“你——再——说——一——遍——？！”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他握着刀的手臂猛地一挥！
“呼——！”
不是砍向老板娘！而是狠狠劈在旁边砧板上一个刚剁下来、还带着血丝的胖鱼头上！
“嘭！！！”
一声闷响！
那颗血淋淋的胖鱼头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狠狠砸在老板娘身后的白瓷砖墙上！
“啪叽！”
鱼头西分五裂！黏糊糊的鱼血、脑浆和碎骨混合着鱼鳞，在白色的瓷砖上炸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猩红污迹！
(http://www.220book.com/book/ULI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