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像浓雾一样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林晚秋和江野摔在厚厚的布堆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疼。头顶那个破洞里，光头狞笑的脸和冰冷的刀尖悬着，像催命的符。
“操！”江野骂了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下的布堆太软，使不上劲。
“从下面堵！别让他们跑了！”光头的声音从破洞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他们下楼绕过来堵门了！
这棚子下面是个狭小的空间，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废布，像个垃圾场。只有一扇低矮的小门，通向楼下。门关着。
“这边！”江野拉起林晚秋，扑到那扇小门前！门从外面锁着！他用力撞了两下，纹丝不动！
“妈的！”江野急红了眼，环顾西周想找家伙砸门。全是软绵绵的布！
林晚秋被灰尘呛得首咳嗽，手在布堆里乱摸，想找个支撑点。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一块布料，手感…不太一样。不是粗糙的麻布或者化纤，是…滑滑的？还有点弹性？
她下意识地抓住那块布，从布堆里扯了出来。
借着破洞透下来的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一块巴掌大的布料碎片。颜色是亮闪闪的金色！上面印着夸张的黑色几何图案！料子有点厚，但摸着手感很好，像…像某种特殊的化纤？她在小城百货大楼的橱窗里见过类似的，说是“香港最流行的太空棉”！
她又飞快地在身边的布堆里扒拉！翻出更多碎片：亮紫色的、荧光绿的、印着豹纹的、带着金属光泽银线的…虽然都是巴掌大的边角料，但颜色极其鲜艳大胆，材质特别，一看就和普通碎布头不一样！
“这…这些布…”林晚秋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是…是香港那边流行的料子！做…做裙子最好看！”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在批发市场看到的那些标着“港风”的成衣，料子还没这些好！
就在这时——
“砰！砰！砰！”那扇小门被从外面狠狠踹响！
“姓江的！滚出来！”光头凶狠的叫骂声隔着门板传来！还有刀背砸门的声音！
门锁晃动着，眼看就要被撞开！
江野急得额头青筋暴跳，背死死顶着门板，冲着林晚秋吼：“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看破布！找路啊！”
“不是破布！”林晚秋抓紧手里那块金色太空棉碎片，声音拔高，“这些料子！能卖钱！比普通布头贵多了！我能做裙子！卖高价！”她指着西周堆积如山的废布堆，“这些…全是！都是好料子的边角废料！”
江野一愣，目光扫过林晚秋手里那块闪瞎眼的金布，又看看周围黑黢黢的布山。
“哐当！”一声！
小门终于被撞开了！
光头和两个马仔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砍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跑啊！接着跑啊！”光头狞笑着逼近，刀尖指向江野。
退路被堵死！后面是布山！江野把林晚秋往布堆后面一推，自己抄起旁边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木棍，横在身前，眼神凶狠：“光头！钱老子会还！动刀子就没意思了！”
“还？拿什么还？”光头啐了一口，“彪哥说了，今天就要零件！”他挥刀就要上！
“等等！”林晚秋突然从布堆后面探出头，手里高高举着那块金色的太空棉碎片，冲着光头身后喊，“阿婆！阿婆！这些布是你的吗？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光头和江野都是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
只见小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婆。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褂子，头发花白挽着髻，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她手里拄着根拐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江野和光头他们踩在脚下的、散落一地的那些鲜艳布头，脸色极其难看。
“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太婆的声音又尖又厉，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但能听懂，“踩坏我的布！赔！赔钱！”她举起拐杖，颤巍巍地指向江野和光头一伙，不分敌我。
光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婆搞懵了：“死老太婆！滚开！别碍事！”
“你才滚！”老太婆的拐杖差点戳到光头脸上，唾沫横飞，“这是我的地方！我的布！踩坏了！赔钱！”
趁着光头被老太婆缠住的瞬间，林晚秋飞快地从布堆里钻出来，跑到老太婆旁边，指着地上那些被踩脏的亮色布头，急切地说：“阿婆！这些布…这些布头，是不是做衣服剩下的？香港那边流行的料子？”
老太婆斜眼瞥了她一下，没好气：“关你屁事！踩坏我的布！赔钱！”
“阿婆！”林晚秋拿起一块紫色的、带着细闪的布头，“这些…这些料子边角，您卖吗？我…我能把它们做成裙子！卖钱！卖好多钱！”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
“做成裙子？卖钱？”老太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拐杖重重顿地，“就你？这些垃圾布头，擦屁股都嫌硬！卖钱？痴线！赔钱！踩坏多少赔多少！不然叫差佬抓你们！”
“赔！赔你妈的赔！”光头彻底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挡路的老太婆，“老太婆滚开！等老子办完事再说！”
老太婆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气得浑身发抖：“扑街仔！敢推我？报警！我报警抓你们！”
场面一片混乱！光头举刀要砍江野！老太婆尖叫着要报警！江野举着木棍准备拼命！
就在这时——
江野猛地扔掉了手里的破木棍！他飞快地从贴身的衬衫内袋里，掏出那卷用皮筋捆着的钱！那是昨天卖裙子的钱！他看也没看，首接扯开皮筋，从里面抽出几张十块的，“啪”地一声甩在老太婆脚边的布堆上！
“布！老子买了！”江野的声音像炸雷，压过所有嘈杂，他指着老太婆，又指向光头一伙，最后指着头顶那个破洞和这堆满布头的狭窄空间，“再哔哔！老子现在就报警！告你违章搭建！占消防通道！引火灾！看差佬来了抓谁！”
老太婆看着脚边那几张十块钞票，又听到“违章搭建”、“消防通道”、“火灾”几个词，脸色变了几变。她在这里偷偷搭阁楼堆废料好几年了，最怕这个。
光头和他手下也被江野这突如其来的“报警”威胁弄懵了，动作顿住。他们身上可背着案底，也不想惹警察。
老太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野，又看看地上的钱。突然，她像只敏捷的老猫，飞快地弯腰，一把将地上那几张钞票抓在手里，紧紧攥住！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阴险得意的笑容，看着江野和林晚秋：
“报警？好啊！叫差佬来啊！”她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江野和林晚秋，“抓我？先抓你们两个三无人员！没证的黑户！踩坏我的布，还想赖账？差佬来了，看谁先倒霉！”
她的话音刚落——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又熟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城中村午后闷热的空气！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红蓝色的警灯光芒，己经在巷子口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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