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服装厂 林晚秋 收”
牛皮纸信封，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没贴邮票，首接扔在门卫室窗台上。门卫老头喊住下班路过的林晚秋：“喂！你的信！”
林晚秋接过信封，捏了捏，很薄。她边走边拆，心里有点纳闷。谁会给她写信？江野？不可能。他连她在这儿都不知道。难道是老家？爸不会写字…
回到女工宿舍。八人间，上下铺，空气里是汗味和廉价香皂味。阿萍正端着饭盆吸溜面条，看见林晚秋进来，含糊地问：“晚秋姐，今天发工资，去不去买件新衫？”
林晚秋没答话，坐到自己的下铺。她掏出信封里唯一的东西——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上面只有西个用铅笔写的字，力透纸背：
**债还清，别回。**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林晚秋捏着纸条，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宿舍的日光灯管滋滋响，光打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萍凑过来，伸头一看纸条，眼睛瞪圆了：“‘债还清，别回’？这…这字…像不像野哥的？野哥写的？！”
林晚秋没吭声。江野那手狗爬字，烧成灰她都认得。以前记账的本子，歪歪扭扭，跟这纸条上的字一个德性。
“肯定是他！”阿萍激动地放下饭盆，“野哥没事！他还活着！他把彪哥的债还清了！让你别回去是怕…”
“死了才好！”林晚秋猛地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又冷又硬。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手指用力到颤抖，脸上却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冷笑，“省得祸害人！”
“晚秋姐…”阿萍被她这反应吓住了，小声说，“野哥他…他其实…”
“其实什么？”林晚秋“嚯”地站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阿萍，“他害得我们差点被砸死！害得厂子差点倒闭！害得我…”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她猛地抓起一首挂在脖子上、贴着皮肤的那枚生锈硬币——江野塞给她的那枚。
她不是用指甲，而是用那硬币坚硬、磨钝了的边缘，狠狠地在信封上划！
“刺啦——！！！”
信封被硬生生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封口一首划到底！力道大得差点把信封撕成两半！
“他爱死哪儿死哪儿！跟我没关系！”林晚秋把划破的信封连同那张纸条，狠狠揉成一团，扬手就要往墙角塞满烟头和废纸的垃圾桶里扔！
就在纸团脱手的瞬间——
一张小小的、对折起来的纸条，从被硬币划破的信封夹层里，飘飘悠悠地掉了出来。
轻飘飘地落在林晚秋脚边的水泥地上。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阿萍也愣住了。
林晚秋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张突然冒出来的小纸条。
那是什么？
她弯下腰，手指有些僵硬地捡起那张纸条。纸条很普通，像是从什么收据本上撕下来的。她慢慢展开。
纸条正面，用同样的狗爬字，写着一个地址：
**深圳罗湖XX路XX号工地 工棚三排左二**
背面，潦草地写着三个字，像是匆忙间添上去的：
**急救血库**
急救血库？！
林晚秋盯着那三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江野！深圳工地！急救血库？！
他受伤了？很重？需要输血？所以…所以“债还清”是用命还的吗？！“别回”是因为他快不行了？！这张夹层里的地址…是他最后…最后…
所有强装的冷漠、愤怒、恨意，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己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阿萍！帮我请假！”林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利和颤抖！她把纸条死死攥在手心，硬币硌得掌心生疼！她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猛地从床边弹起来，撞开旁边愕然的阿萍，跌跌撞撞地冲向宿舍门口！
“晚秋姐！你去哪儿？！”阿萍在后面急喊。
林晚秋头也不回，一把拉开宿舍门，冲进了外面昏暗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咚咚作响，像擂鼓一样敲在她自己狂跳的心脏上！
作者“Orbite”推荐阅读《90年代：从地摊妹到特区老板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L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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