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凌晨西点,城市还蜷缩在湿冷的黑暗中沉睡,只有路灯在滂沱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是困倦不堪的眼睛。穿着亮黄色雨衣的环卫工人张大爷,正费力地蹬着三轮车,沿着滨河路清理夜间的狼藉。雨水砸在雨帽上,噼里啪啦,吵得他心烦意乱。
“这鬼天气……”他嘟囔着,努力眯起眼看清前路。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带着落叶、纸屑和不知名的垃圾,向着下水道口涌去。
就在靠近河边绿化带的一个排水口附近,一堆被黑色塑料袋半掩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看起来像是被丢弃的破旧人偶模特,造型扭曲地瘫在泥水里。
“缺德玩意儿,什么都往街上扔!”张大爷骂了一句,停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准备把这“大型垃圾”清理掉。
距离越来越近。
雨水冲刷着那堆东西,露出了更多细节——那不是塑料的光泽,而是……一种僵首的、不自然的苍白。
一股若有似无的、混合着雨水腥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铁锈味钻进他的鼻孔。
张大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颤抖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光束划破雨幕,猛地打在那堆“东西”上。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瞬间被巨大的雨声吞没大半。
手电筒“啪”地掉进积水里,光束在水中诡异地折射晃动。张大爷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雨水中,手脚并用地向后猛爬,瞳孔因极致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光线晃动间,那“东西”的真容惊鸿一现。
那是一个人。
一个以极度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的年轻女性,全身赤裸,苍白得如同大理石。黑色的长发被雨水黏在脸上、颈间,更衬得皮肤死白。但比赤裸和苍白更令人骇然的,是她的身体——从胸口到腹部,被剖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钝器粗暴地撕开,雨水混着暗红色的物质正从中缓缓流出,将周围的积水染成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粉红色。
而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恐惧的表情,反而被摆放成一种诡异的、微微上扬的弧度,一双空洞的眼睛首勾勾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嘴角似乎还凝固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不是抛尸,那更像是一场被雨水打断的、亵渎生命的邪恶仪式现场。
……
半小时后,滨河路被刺耳的警笛声撕裂。
数辆警车粗暴地停在路边,蓝红光芒在雨水中疯狂旋转,划破了凌晨的死寂。警戒线迅速拉起,将发现尸体的河畔区域隔离成一个罪恶的舞台。
刑警们穿着雨衣,面色凝重地穿梭着,脚下的积水被踩得哗哗作响。现场勘查灯架了起来,惨白的光线将这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也让现场的每一个血腥细节都无所遁形,与周围的黑暗形成更令人心悸的对比。
一辆黑色的SUV疾驰而来,猛地刹停。车门推开,一只踩着沾水短跟皮鞋的脚踩进水洼里。
率先下来的是一身西装革履、眉头紧锁的刑侦支队队长秦峰。他甚至没等手下打伞,便大步流星地走向现场,语气沉肃地向先到的现场负责人询问情况。
紧接着,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高挑瘦削,穿着简单的黑色牛仔裤和一件深色冲锋衣,与周围穿着制式雨衣或西装的同事格格不入。她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利落的短发,几缕发丝贴在额角和脸颊,她却毫不在意。
她叫苏研。市局特聘的犯罪心理侧写师。
和周围或愤怒、或凝重、或掩饰不住恶心的同事们不同,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过分的、近乎冷漠的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在勘查灯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是最精密冰冷的扫描仪器,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贪婪地捕捉着现场的一切信息——尸体的姿态、伤口的状态、周围被破坏又经雨水冲刷后的泥地、垃圾桶的位置、河流的方向……
知意日记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绕开正在初步检查尸体的法医老王的团队,像是拥有自己的一套导航系统,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站定,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受害者。
“苏老师,”一个年轻刑警小跑过来,递给她一个证物袋和一双鞋套,“您……不穿个雨衣?雨挺大的。”
苏研像是没听到后半句,默默接过鞋套利落地套上,然后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一个现场初步发现的疑似物证——一小片被泥水浸透、边缘奇怪的暗红色织物。
她对着灯光仔细看着,指尖隔着证物袋轻轻那片布料的质感,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小张,”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通知技术队,重点筛查最近三个月市内所有报告失踪的、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的女性,特别是……有艺术院校背景或从事相关行业的。”
年轻刑警一愣:“啊?苏老师,这……尸体面部还算完整,但还没进行身份比对,您怎么……”
“她的指甲,”苏研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具尸体,语气平淡无波,“修剪得很整齐,但指甲缝里有残留的、未被雨水完全冲掉的彩色颜料痕迹。还有,她右脚踝内侧有一个很小、很旧的烫伤疤痕,形状特殊,像是小时候被某种特定的美术工具——比如微型焊枪或高温画笔——意外烫伤留下的。”
年轻刑警张大了嘴,下意识地看向尸体冰冷的脚踝,在强光下,那个细微的旧疤确实隐约可见。
“初步判断,凶手手法熟练,但带着一种……生疏的仪式感。矛盾。”苏研继续低语,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伤口剖开得粗暴,但尸体的摆放却刻意甚至……带着某种扭曲的敬意。他在学习,也在享受。”
秦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听到了她后半段话,沉声道:“有什么具体方向?”
苏研终于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与刚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男性,独居,年龄25-35岁之间。可能有医学背景或极强的解剖学知识,但从事的不是医疗行业,而是……某种能让他接触到大量‘素材’并进行‘练习’的、相对自由且不受打扰的职业。他内心极度自卑与自大交织,生活中可能是个不起眼的‘老实人’。”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雨水不断冲刷的狰狞伤口。
“这不是结束,秦队。这甚至不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只是,第一次‘展示’给我们看。”
就在这时,正在检查尸体的法医老王抬起头,脸色异常难看地打断了他们:“秦队,苏老师,你们最好过来看一下。”
苏研和秦峰立刻走过去。
老王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尸体腹部那道可怕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边缘。
“看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创口内部,靠近脊柱的位置……少了一些东西。肝脏左叶的一部分,以及……整个脾脏。被非常精准地切除了,工具像是专业的手术刀,手法……干净利落得吓人。”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无情敲打地面的声音。
吞噬了张大爷惊叫的雨声,此刻仿佛也吞噬了所有警察的呼吸。
苏研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之前的侧写被部分证实,但凶手展现出的专业性和冷酷程度,似乎比她的初步判断还要惊人。
秦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忽然,苏研的目光被尸体下方压着的一小片东西吸引。那是一片心形的银色糖纸,被血水和泥污弄得脏兮兮的,紧紧黏在皮肤上,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在如此惨烈和充满仪式感的现场,这片廉价的、孩童般的糖纸,显得格外突兀和……令人毛骨悚然。
凶手留下的?还是无关的垃圾?
苏研盯着那片糖纸,冰冷的雨水似乎渗透了衣服,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悄然爬升。
这个雨夜发现的,不仅仅是一具尸体,更像是一个疯子精心书写的第一页血腥序章。而她有种预感,这本书,才刚刚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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