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排查结果令人失望。
各大公立、私立医院的登记系统里，没有找到符合钱贵、孙强、李建军身份或明显特征的近期就诊记录。至于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无证小诊所和传说中的“黑医”，则根本无从查起，他们像暗河里的鱼，只在特定的圈子里流动，对外界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线索似乎再次断在了医疗消毒剂这个环节。
“也许……赵老西是在某个非法医疗点处理过腿伤？然后出来不小心掉河里了？”陈诚提出一个可能性，试图解释那微量残留，但自己都觉得牵强。
苏研摇头。首觉告诉她，赵老西的死亡和失踪绝非意外。那些消毒剂残留，是他消失轨迹中留下的最后一道微弱痕迹。
必须换一个思路。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去暗流涌动的地方听听声音。
她决定亲自去西郊底层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一趟。但一个穿着警服的女刑警下去，除了引起警惕和沉默，什么也得不到。
“陈诚，”苏研看向搭档，“下班换身衣服，跟我去‘体验生活’。”
一小时后，西郊最大的劳务市场附近，一条充斥着廉价旅馆、苍蝇馆子和流动摊贩的嘈杂小巷里，出现了两个与周围环境略显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苏研换上了简单的牛仔裤和旧羽绒服，头发随意扎起，脸上甚至抹了点灰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为生活奔波的女工，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依旧难以完全掩饰。
陈诚则更别扭，他套了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外面是件不合身的旧夹克，鼻梁上还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浑身上下写满了“技术宅强行混入底层”的不自在。
两人假装成找工作的兄妹，在小巷里漫无目的地徘徊，竖着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交谈，偶尔在路边摊买点吃的，试图和摊主、等活儿的零工、甚至无所事事的流浪汉搭话。
起初，收获甚微。人们要么冷漠地摇头走开，要么用当地方言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提到“看病”、“便宜医院”之类的话题，对方更是警惕地打量他们，然后迅速摆手。
首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气温骤降。一个蜷缩在避风墙角、裹着破旧军大衣、浑身散发着劣质酒气的老流浪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苏研买了一袋热包子和一瓶最便宜的白酒，走过去，放在老人身边。
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他们，然后一把抓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苏研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我哥……腰不好，干不了重活，疼得厉害，又没钱上大医院，听说这附近有……有便宜点能看地方？”
老人啃包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抬起眼皮，乜斜着苏研，嘴里含糊不清：“便宜？嘿……便宜没好货……死得更快……”
陈诚忍不住插嘴：“怎么……怎么就叫死得更快了？”
罪影寻踪：苏砚的荆棘王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罪影寻踪：苏砚的荆棘王冠最新章节随便看！老人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液体让他龇牙咧嘴，眼神却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神秘而恐惧的语气：“‘黑窟窿’……也敢去？进去的时候囫囵个……出来的时候……零件齐不齐全就不好说喽……”
“黑窟窿？”苏研的心猛地一跳，“什么黑窟窿？在哪？”
“谁知道在哪……神出鬼没的……”老人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话多了起来，“都这么传……说是有那种车……专拉你们这种……有病又没钱的……说是给检查……给治……还给钱……”
“给钱？”陈诚惊讶。
“啊……说是啥……‘贡献补偿’……骗鬼哩！”老人嗤笑一声，露出所剩无几的黄牙，“老歪脖子你知道不？就以前跟我一块捡瓶子的……肺痨鬼……前阵子也说碰上这好事了，跟着走了……嘿，再没回来！有人说瞧见他……被人从一辆白车上抬下来……软塌塌的……像堆破布……”
老人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部位，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白车？什么样的白车？”苏研立刻追问。
“就……就那种看起来像拉货的……但窗户黑乎乎的……谁也瞧不见里头……”老人比划着，“邪性得很！”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老人像是突然惊醒的兔子，猛地闭上嘴，把剩下的酒瓶紧紧抱在怀里，蜷缩起来，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无论再怎么问，只是拼命摇头。
苏研和陈诚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
他们起身离开，身后传来老人低低的、仿佛告诫又仿佛自语的嘟囔：“别打听……别去找……没了就没了……好歹还能留个全乎身子喂野狗……”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黑窟窿”……“换零件”……“专拉有病没钱的”……“贡献补偿”……“白车黑窗”……老歪脖子的下落……
这些破碎、模糊、充满恐惧的词汇，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虽然依旧无法窥见全貌，却隐隐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那个关于“医疗记录卡”的恐怖猜想，正在被地下世界的流言一步步证实。
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非法行医或医疗事故！
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利用底层民众疾病和贫困、以“治疗”和“补偿”为诱饵，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勾当的犯罪网络！
他们所图谋的，恐怕远不止钱财那么简单。
“零件”……这个词让苏研感到刺骨的寒冷。
陈诚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干：“苏姐……这……这听起来像是……像是……”
他说不下去了。
苏研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道：“像是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人体零件黑市。”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废纸和沙尘，仿佛无数无声的冤魂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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