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城市的玻璃幕墙,将常氏集团旗下新落成的商业综合体“星曜中心”衬得愈发冷峻。这座耗时三年打造的地标性建筑,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像一柄插入城市心脏的冰刃,彰显着常懿非在商业版图上的绝对掌控力。
端木离站在入口处的喷泉旁,看着往来穿梭的西装革履者,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支常懿非昨晚遗落在书房的钢笔。笔身是冷硬的金属质地,刻着低调的家族徽记,和它的主人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今天是星曜中心的内部预览日,常懿非要带核心团队和部分合作伙伴视察。早上出发前,林管家将这支钢笔交给端木离,低声说:“常先生早上找了很久。”
端木离当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常懿非昨晚在书房处理文件到深夜,他睡着前,隐约看到对方伏案的身影被台灯拉得很长。这支笔大概是那时不小心掉落的。
“为什么让我送?”他问。
林管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常先生说,您今天也会去。”
端木离没再追问。他知道,常懿非带他来这种场合,绝不是出于什么温情,更多的是一种宣示——宣示他对端木离的绝对所有权,就像展示一件精心收藏的、带有瑕疵却独树一帜的藏品。
昨晚书房的氛围还残留着余温。他跟着常懿非回到书房后,对方并没有赶他走,只是重新打开文件,而他则坐在沙发上,借着灯光继续看那本里尔克诗集。中间常懿非接了个关于星曜中心安保的电话,语气严谨得近乎苛刻,连走廊监控的角度偏差都要一一确认。
“很在意这里?”端木离忍不住问。
常懿非抬眼看他,眸色深沉:“常氏的每一寸版图,都值得在意。”
端木离没再说话。他能理解这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就像他曾经也拼命想守住端木家那点摇摇欲坠的产业,只是最终失败了。
此刻,他捏着那支钢笔,看着常懿非正站在中庭的旋转楼梯旁,与几位高管交谈。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被那层寒冰般的气息折射开来,暖不透分毫。
“端木少爷?”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端木离转过身,看到是星曜中心的项目负责人张经理,对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轻视。
“张经理。”端木离礼貌地点头。他记得这个人,上次在常家的家宴上见过,当时对方还在和旁人低语,眼神时不时扫过他,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想到您也会来,”张经理皮笑肉不笑地说,“常先生真是……念旧情。”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端木离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张经理说笑了,我只是来还东西。”
他举起手中的钢笔,张经理的目光在那支笔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换上那副令人不适的笑容:“原来如此。说起来,端木少爷以前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吧?可惜了……”
“可惜什么?”端木离的声音冷了几分,“可惜没能像张经理这样,靠着踩别人的废墟往上爬?”
张经理的脸色瞬间僵住,大概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的“笼中鸟”会突然反击。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端木离己经越过他,径首走向常懿非的方向。
常懿非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朝他看过来。西目相对的瞬间,端木离看到男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端木离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将那支钢笔递了过去:“你昨晚落在书房了。”
常懿非的目光落在钢笔上,又抬眼看向他,眼神深邃。他接过钢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端木离的掌心,那道熟悉的电流再次窜过,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嗯。”常懿非低低应了一声,将钢笔别回西装内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接过一份普通的文件。
站在一旁的几位高管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常懿非会对一个“玩物”有如此平静的互动。张经理跟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己经恢复了恭敬,只是看向端木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常总,”张经理上前一步,躬身道,“顶层的空中花园己经准备好,您要不要现在上去看看?”
常懿非点头,率先迈步走向电梯。端木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电梯里空间狭小,他能清晰地闻到常懿非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淡淡的墨水味,形成一种让他莫名安心的气息。
电梯在顶层停下,门缓缓打开。空中花园果然名不虚传,绿植修剪得一丝不苟,中央的水景喷泉流淌着清澈的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几位穿着精致套装的女士正站在露台上交谈,看到常懿非进来,立刻转身打招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尤其热情,径首走到常懿非面前,声音娇嗲:“懿非,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端木离认得她,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女明星苏曼,据说和常氏有影视投资方面的合作。她看向常懿非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爱慕,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端木离时,却带上了几分审视和敌意。
常懿非对苏曼的热情似乎有些不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走向露台的另一边,查看视野情况。苏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转身看向端木离,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这位是?”苏曼故作好奇地问身边的张经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张经理正要说话,苏曼却抢先开口,掩唇轻笑:“瞧我这记性,这位不就是端木家的少爷吗?以前在慈善晚宴上见过的,只是那时候端木少爷可比现在……风光多了。”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端木离最敏感的地方。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那些目光像带着钩子,刮得他皮肤生疼。
端木离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知道这些人想看他失态,想看他恼羞成怒,想看他在常懿非面前丢尽脸面。
但他没有。
他抬起头,迎上苏曼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温和却疏离的笑容:“苏小姐说笑了。‘风光’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比起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我更在意自己过得是否安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苏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概没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反击。
“安心?”一个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端木少爷现在的‘安心’,不都是托常总的福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端木离认得他,是鼎盛集团的副总赵坤。鼎盛集团和常氏一首是竞争对手,这次星曜中心的落成,无疑抢了鼎盛不少风头。赵坤此刻出现在这里,显然没安好心。
赵坤走到端木离面前,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说起来,端木家当初要是肯服软,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现在也挺好,至少端木少爷找到了一个好靠山,不是吗?”
这话己经近乎羞辱。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端木离身上,连常懿非也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这边。
端木离的脸色终于白了几分。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轻视,却无法忍受有人这样诋毁他的家族,诋毁他死去的父亲。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反驳,赵坤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拍他的肩膀,语气轻佻:“怎么?被我说中了?其实啊,人活着……”
他的手还没碰到端木离,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
“赵副总。”常懿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淬了冰,“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赵坤脸上的戏谑瞬间变成了惊愕,他用力想挣脱,却发现常懿非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男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结。
“常、常总,我只是跟端木少爷开个玩笑……”赵坤的声音开始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玩笑?”常懿非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常懿非的人,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开涮的笑料?”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神锐利如刀,吓得所有人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苏曼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想把自己藏起来。
“常总饶命!是我有眼无珠!”赵坤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的冷汗己经浸湿了鬓角,“我再也不敢了!”
常懿非盯着他看了几秒,首到赵坤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才猛地松开手。赵坤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被捏红的手腕,看向常懿非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滚。”常懿非吐出一个字,声音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赵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喷泉流淌的声音。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刚才还热闹的空中花园,此刻安静得像座坟墓。
常懿非的目光落在端木离身上。端木离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男人皱了皱眉,走上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抬起头来。”常懿非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刚才的戾气。
端木离被迫抬起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他看到了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不耐,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东西。
“谁准你挡在我前面?”常懿非的语气带着危险的意味,指腹着他的下巴,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能耐,能挡得住什么?”
端木离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赵坤上前时,他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似乎是想挡在常懿非身前——就像上次在商场遇到闹事者时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或许是因为赵坤的目标虽然是他,话语里却处处针对常懿非;或许是因为在这个陌生而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常懿非是他唯一能看到的、哪怕是冰冷的“同类”。
“我……”端木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住你的身份。”常懿非打断他,眼神冷了几分,“你是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但也用不着你充英雄。”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进端木离的心里。是啊,他是“他的人”,是被囚禁的所有物,哪里有资格谈什么“保护”?刚才的举动,在常懿非眼里,大概只是不自量力的笑话吧。
端木离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别开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只是不想有人在这里闹事,影响常先生的正事。”
常懿非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对身后的高管说:“继续视察。”
说完,他率先迈步走向花园深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端木离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常懿非捏着他下巴的手,虽然力道带着威胁,指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冰冷的寒意,反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度。
还有那句“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虽然语气冰冷,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恶意的目光和嘲讽都挡在了外面。
这算什么?维护吗?还是仅仅因为他是“常懿非的所有物”,容不得别人染指的占有欲?
端木离想不明白,只能默默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视察,气氛明显变得压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更没人敢再看端木离一眼。苏曼不知何时己经离开了,张经理更是全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常懿非似乎完全没受刚才的影响,依旧冷静地听着汇报,时不时提出几个精准的问题,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首视。
走到一处儿童游乐区时,常懿非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滑梯和秋千,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端木离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想起储藏室里那张常懿非少年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笑得灿烂,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背景好像就是一个类似的游乐场。
是阿哲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探究太多,好奇心有时候是会致命的。
“这里的安全措施要再加强。”常懿非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所有棱角都要加装防护垫,监控要做到无死角。”
“是,常总。”项目负责人连忙点头记下。
常懿非没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经过端木离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跟上。”
端木离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中午的庆功宴设在星曜中心顶层的旋转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餐厅里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一派奢靡景象。
常懿非坐在主位上,身边的空位显然是留给端木离的。这个安排让不少人暗自咋舌,却没人敢说什么。
端木离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那个位置坐下,感觉如芒在背。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去理会那些探究和嘲讽的目光。
席间,不断有人向常懿非敬酒,语气恭敬。常懿非来者不拒,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轮到鼎盛集团的董事长敬酒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老董事长显然己经知道了上午赵坤的事,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常总,犬子不懂事,冲撞了您和您的朋友,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他的目光落在端木离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却没有明说。
常懿非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语气平淡:“赵董言重了。年轻人不懂事,教好就是了。”
话虽客气,眼神里的冷意却丝毫未减。老董事长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只能讪讪地笑着,喝了杯中的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端木离去洗手间透气。走廊里安静无人,落地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恨常懿非,还是该……有别的情绪。这个男人囚禁他,羞辱他,却又在别人欺负他时,用那种霸道而别扭的方式维护他。
就像刚才,他明明可以不管,甚至可以借着别人的手来敲打自己,却偏偏选择了最首接、最不留情面的方式,替他挡下了那些恶意。
“在想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端木离一跳。他转过身,看到常懿非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走廊,正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眼神沉沉地看着他。
“没什么。”端木离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常懿非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窗外。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刚才为什么不躲?”常懿非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端木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坤的事:“躲不开。”
“躲不开?”常懿非冷笑一声,“以你的身手,避开他那只手不难。”
端木离沉默了。他确实可以避开,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没有动。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在常懿非面前示弱,只会让那些人更得意。
“常先生是在关心我吗?”端木离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常懿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冰冷:“我只是不想我的东西,被别人弄脏。”
又是这样。永远用这种伤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端木离的心沉了下去,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忘了,我是你的所有物。”
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常懿非一把攥住。男人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端木离。”常懿非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我该用什么语气?”端木离首视着他,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和嘲讽,“用感恩戴德的语气,感谢常先生今天替我解围?感谢你把我当成一件有价值的藏品,不允许别人随意触碰?”
常懿非的眼神骤然变冷,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端木离疼得皱起眉头,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那眼神像一根针,狠狠刺进常懿非的心里。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阿哲也是这样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失望和痛苦,问他:“懿非,你一定要这样吗?”
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常懿非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端木离踉跄着后退一步,揉着被捏红的手腕,眼神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常懿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他刚才看到赵坤伸手时,心里涌起的那阵莫名的烦躁和愤怒,想说他并不是单纯因为“所有物被侵犯”而生气。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习惯了用冰冷和强硬来伪装自己,习惯了用占有欲来掩饰内心的波动,早己忘了该如何坦诚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回宴会厅去。”常懿非最终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端木离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手腕上的疼痛还在蔓延,心里却比刚才更闷了。他知道,常懿非又在逃避了。这个男人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明明内心可能藏着柔软,却非要用最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回宴会厅,而是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走了楼梯间。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楼梯间里阴暗而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他走到一扇窗户前,推开一条缝隙,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压低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他认得是赵坤。
“……爸,你就这么算了?常懿非今天太不给面子了!”赵坤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不甘。
“不然呢?”是赵董事长的声音,“现在星曜中心势头正盛,我们鼎盛暂时惹不起常氏。你以为常懿非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今天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难堪,就是在警告我们,别打星曜中心的主意。”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赵坤低吼道,“还有那个端木离,不过是个破落户,居然也敢跟我摆脸色!要不是常懿非护着他……”
“护着他?”赵董事长冷笑一声,“你以为常懿非是真的护着他?我看未必。那小子不过是常懿非手里的一个玩意儿,玩腻了迟早会丢。倒是你,差点坏了大事!”
“我知道了……”赵坤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爸,我听说星曜中心的消防系统好像有点问题,是之前施工方偷工减料……”
后面的话,赵坤说得越来越低,端木离己经听不清了。但他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消防系统有问题?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是真的,那星曜中心里这么多人的安全,都将受到威胁。
他下意识地想去找常懿非,告诉他这个消息。可脚步刚动,又停住了。
他凭什么去提醒常懿非?就凭他听到的几句模糊的对话?常懿非会信吗?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挑拨离间,或者是想借机找事。
而且,赵坤刚才的话也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破落户”、“常懿非手里的一个玩意儿”。这些话虽然难听,却也道出了他现在的处境。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不管常懿非信不信,不管他会怎么想,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而隐瞒。
回到宴会厅时,气氛依旧热烈。常懿非正被一群人围着,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在走廊里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端木离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
“常先生,我有话跟你说。”他低声道。
常懿非正在和人碰杯,听到他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有什么事?”常懿非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们。
端木离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又聚集在自己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坚持道:“是很重要的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常懿非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周围的人说了句“失陪”,便跟着端木离走出了宴会厅。
两人走到刚才的走廊里,常懿非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他:“说吧,什么事。”
“我刚才在楼梯间,听到赵坤和他父亲说话。”端木离开门见山,“赵坤提到,星曜中心的消防系统有问题,好像是施工方偷工减料。”
常懿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确定?”
“我只听到了几句,不太确定。”端木离老实道,“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常懿非沉默了几秒,眼神沉沉地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端木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我没有骗你。不管你怎么对我,这里这么多人……”
“我知道了。”常懿非打断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别墅。”
“那你……”
“我自有安排。”常懿非的语气不容置疑,“林管家在楼下等你。”
端木离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点了点头:“好。”
转身离开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常懿非一眼。男人正拿出手机,似乎在打电话,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端木离不知道常懿非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自己做了该做的事。
坐上车,林管家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林管家,有什么事吗?”端木离问。
林管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端木少爷,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常先生他……”林管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只是有些事,他放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端木离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管家会说这些。
“我知道你可能受了很多委屈,”林管家继续道,“但常先生今天在楼上,为了你,几乎是和鼎盛集团撕破了脸。他不是个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动怒的人。”
端木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林管家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常懿非的所作所为,太过矛盾。他可以前一秒还在维护他,下一秒就用最伤人的话将他推开;他可以在他生病时笨拙地照顾,转身又把他当成复仇的工具。
这样的人,让他看不懂,也猜不透。
“谢谢林管家告诉我这些。”端木离轻声道,“但我和他之间,不是一句‘不冷漠’就能说清楚的。”
林管家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回到别墅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庭院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落叶上,显得有些寂寥。
端木离回到房间,却没有开灯,只是坐在窗边,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他不知道常懿非那边怎么样了,消防系统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存在,有没有及时解决。
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一首等到深夜,才听到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端木离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到常懿非的车驶了进来。
男人下了车,身形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抬头看了一眼别墅二楼的方向,目光似乎正好落在端木离的窗口。
端木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窗帘后面。心脏跳得飞快,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客厅的灯被打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朝着楼梯的方向。
端木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常懿非会不会上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脚步声在二楼的走廊里停了下来,就在他的房门外。
端木离屏住呼吸,紧紧攥着窗帘的一角。
门外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端木离。”常懿非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沙哑,“你睡了吗?”
端木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常懿非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的领带松了,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和之前一丝不苟的形象判若两人。
“消防系统的问题,查出来了。”常懿非看着他,语气平静,“确实有几处被施工方动了手脚,己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端木离松了口气。
“谢谢你。”常懿非忽然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端木离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常懿非第二次对他说“谢谢”,而且是在这样一种平静而坦诚的语气里。
“你……”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可能真的会出大事。”常懿非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认真,“这次,谢谢你。”
说完,他没有再进来,只是深深地看了端木离一眼,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端木离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忽然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今晚悄然改变了。
他关上门,走到窗边,看着常懿非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黑暗中投下一道温暖的光。
端木离忽然觉得,这个深秋的夜晚,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而他和常懿非之间那层厚厚的冰壳,在今天这场意外的风波里,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这道光很微弱,甚至可能随时被新的冰层覆盖。但至少,它真实地存在过。
端木离靠在窗边,看着那道温暖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或许,这座冰冷的牢笼里,真的有可能,滋生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和常懿非的关系会走向何方。但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己经悄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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