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离腹部的伤口拆线那天，天气出奇的好。
秋阳穿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甜香——是常懿非让人在院子里新种的，他说端木离似乎喜欢这种清淡的香气。
医生仔细检查过伤口，用温和的语气说：“恢复得很好，接下来只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常懿非站在一旁，全程紧绷着神经，首到听到医生这句话，才微微松了口气，眼底的担忧散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谢谢医生。”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医生离开后，常懿非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端木离躺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感觉怎么样？疼吗？”他问，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紧张。
端木离摇摇头，声音平静：“不疼。”
拆线的过程比想象中轻松，只是伤口处还有些紧绷的感觉，提醒着他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并非幻觉。
他看着常懿非，这个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平日里冷硬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这些天，常懿非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他。
他会笨手笨脚地学着给花木浇水，只为了能陪端木离在花园里多待一会儿；会坐在书房的地毯上，陪端木离看一下午的书，偶尔抬头，目光相触时，会像个青涩的少年一样迅速移开；会在晚餐时，不动声色地将端木离喜欢吃的菜都推到他面前。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像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将端木离包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习惯了冰冷和羞辱，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可常懿非这阵子的所作所为，却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融化着他心底的坚冰。
只是，每当他快要沉溺其中时，过去的伤痛就会像尖刺一样冒出来，提醒他这份温柔可能只是另一个陷阱。
“在想什么？”常懿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端木离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常懿非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院子里的菊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端木离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常懿非小心翼翼地扶他下床，又拿了件薄外套披在他肩上：“外面有点凉。”
两人慢慢走出房间，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走向花园。
院子里果然种满了菊花，黄的、白的、紫的，开得热热闹闹，在秋阳下舒展着花瓣，带着勃勃生机。
“是上周让人送来的。”常懿非的声音低沉，“知道你喜欢安静的花。”
端木离有些意外，他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菊花。
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常懿非补充道：“之前在书房看到你翻到过菊花的插画，停留了很久。”
端木离的心微微一动。
他确实有过那样的举动，只是随手翻看一本旧画册时的无意之举，没想到竟然被常懿非记住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假装专注地看花：“很漂亮。”
“喜欢就好。”常懿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得到了肯定的孩子。
两人并肩站在花丛旁，没有说话。秋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也吹起了端木离额前的碎发。常懿非下意识地想伸手帮他拂开，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来，只是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丝，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端木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累了吗？要不要去那边坐会儿？”常懿非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
“好。”
常懿非扶着他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下周有场古琴演奏会，”常懿非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之前说过喜欢那位琴师，要不要去听听？”
端木离再次愣住。
他确实喜欢那位老琴师的演奏，只是很久之前在书房随口提过一次，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常懿非竟然连这个都记得。
他转头看向常懿非，对方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像是在等待他的判决。
“身体应该还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端木离轻声说。
常懿非的眼神暗了暗，随即点点头：“也是，等你再好些再说。”
他的失落显而易见，让端木离心里莫名地有些愧疚。
“不过，”端木离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有碟片的话，想听听看。”
常懿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我让人去买，现在就去！”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端木离按住了手臂：“不用急，晚些也可以。”
常懿非看着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尖微凉，带着一丝柔软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让他瞬间僵住。
端木离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收回手，脸颊更烫了。
“我……”他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懿非的心跳得飞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有些沙哑：“好，晚些再去。”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两人的神经。
端木离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心里乱乱的。
他能感觉到常懿非的改变，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和刻意讨好。这份温柔太过密集，太过汹涌，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开始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过去的仇恨，如果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能。
他不能忘记父亲的死，不能忘记自己所受的屈辱，不能忘记常懿非曾经的冷酷和残忍。
这份温柔，或许只是常懿非的一时兴起，或许是他赎罪的方式，甚至可能是另一个更精密的陷阱，目的是让他彻底放下防备，然后再给予更沉重的打击。
他必须保持清醒。
“有点冷了，回去吧。”端木离站起身。
“好。”常懿非立刻站起来扶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常懿非的温柔有增无减。
他不再满足于让厨房准备食物，开始学着自己动手。第一次煮的粥糊了锅底，他一脸懊恼地倒掉，又重新煮了一次，虽然依旧谈不上美味，却比第一次好了很多。
端木离看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连喝水都要佣人递到手里的男人，如今竟然会为了他洗手作羹汤。
这种反差让他感到荒诞，却又有一丝莫名的触动。
“尝尝看。”常懿非将一碗看起来还不错的银耳羹放在他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
端木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度刚好，甜度也适中。
“很好吃。”他真心实意地说。
常懿非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他眉宇间的冷意，露出一种难得的柔和。
端木离看得有些失神。
他第一次发现，常懿非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喜欢就多吃点。”常懿非说着，又给他盛了一勺。
晚餐后，常懿非会陪他在书房待一会儿。端木离看书，他就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文件，偶尔抬头看看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有一次，端木离看书看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常懿非的西装外套，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而常懿非就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背靠着书架，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温柔。
西目相对的瞬间，常懿非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醒了？”
端木离点点头，拿起身上的外套还给她：“谢谢。”
“不客气。”常懿非接过外套，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像触电一样分开。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空气仿佛凝固了。
端木离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常懿非的声音有些沙哑。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
常懿非会在他看书时，悄悄为他披上毯子；会在他随口说想吃某家店的点心时，第二天就让人买回来；会在他晚上咳嗽时，第一时间端来温水和药。
这些细微的关怀，像春雨一样，一点点滋润着端木离干涸的心田，也让他的防线越来越松动。
他开始期待每天早上醒来时，看到常懿非端着早餐走进房间；开始习惯看书时，身边有一个安静的身影陪伴；开始在常懿非因为工作不得不离开时，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种变化让他感到恐慌。
他像一个走在薄冰上的人，一边贪恋冰面下的温暖，一边害怕冰面碎裂，坠入冰冷的深渊。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沦陷，却又无力抗拒。
常懿非的温柔太过，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甜蜜陷阱，让他明知可能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这天晚上，常懿非处理完工作回到房间时，看到端木离还没睡，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
“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语气温柔。
“有点睡不着。”端木离的声音很轻。
常懿非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在想什么？”
端木离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常懿非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转过头，看着端木离，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因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真诚，“我欠你的。”
“只是因为欠我的吗？”端木离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常懿非被问住了。
他确实欠端木离太多，愧疚是他对他好的原因之一。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深层、更复杂的情绪，是他自己都不敢完全承认的。
他看着端木离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的影子。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低声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好起来，能开心一点。”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端木离满意，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常懿非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的答案太敷衍，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份汹涌而复杂的感情。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要不要听个故事？”
端木离愣了愣，转过头：“什么故事？”
“是关于……我小时候的事。”常懿非的声音有些犹豫，“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过去吗？”
端木离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常懿非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好。”他点了点头。
常懿非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缓缓开口：“我小时候其实很怕黑，每晚都要开着灯才能睡着。有一次家里停电，我吓得躲在被子里哭，是阿哲……是一个朋友，他陪了我一整夜，给我讲了一整夜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阿哲，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让端木离感到一阵惊讶。
“他对你很好吧？”端木离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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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离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深情，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涩。
“后来呢？”他忍不住追问。
常懿非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后来……他走了。”
没有说为什么走，也没有说去了哪里，但端木离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痛苦和悲伤。
他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端木离轻声说。
常懿非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却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两人之间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带着一种宁静而温柔的气息。
“困了吗？”常懿非轻声问。
端木离点点头。
常懿非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又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睡吧。”他的声音很轻。
端木离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他能感觉到常懿非没有离开，似乎还站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靠近，然后，额头上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是常懿非的吻。
很轻，很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端木离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狂跳不止。
他能感觉到常懿非的犹豫和克制，那个吻短暂得像幻觉，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常懿非吻完就立刻退开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安。”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甚至忘了关灯。
房间里只剩下端木离一个人，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常懿非的温度。
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惊人。
他不知道常懿非这个吻是什么意思。
是一时冲动？还是情难自禁？
这个吻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知道自己应该愤怒，应该厌恶，应该立刻起身擦掉那个吻带来的触感。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反而有种莫名的悸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恐慌。
他意识到，自己对常懿非的防线，己经在这份温柔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这个甜蜜的陷阱，他似乎快要爬不出来了。
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端木离睁着眼睛，看着那道光斑，心里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这个夜晚，他又将无眠。
而房间外，常懿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同样狂跳不止。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端木离额头的温度，柔软而温暖，让他心悸不己。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鼓起勇气吻下去的，只知道在看到端木离安静睡着的侧脸时，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靠近他，想要触碰他，想要将他拥入怀中。
最终，最终，他只敢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便仓皇逃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指腹无意识地着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微凉的体温。常懿非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有得逞的窃喜，有后怕的惶恐，更有对这份失控情感的无措。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仇人”产生这样的心思。可那些日复一日的相处，那些不经意间的对视，那些压抑在冰冷面具下的悸动，早己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知道这样不对，对端木离不公平，对死去的阿哲更是一种背叛。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日出月落，控制不住潮涨潮汐。
“阿哲……”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对不起……”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而暧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孤独的囚徒，被困在自己编织的情网里，无法挣脱。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常懿非没有再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看端木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炙热和温柔。
而端木离，也刻意避开了与他对视，仿佛那天晚上的那个吻从未发生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吻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让他在面对常懿非时，总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这天下午，常懿非带回来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看看。”他将木盒递到端木离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端木离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了木盒。
里面放着一把古琴，琴身古朴典雅，琴弦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把好琴。
“这是……”端木离有些惊讶。
“上次你说喜欢古琴，我让人找的。”常懿非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端木离轻轻抚摸着琴身，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确实喜欢古琴，这是他年少时的爱好，只是家道中落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没想到，常懿非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很漂亮，我很喜欢。”他真心实意地说。
常懿非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喜欢就好。”
“谢谢你。”端木离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真诚。
“不用谢。”常懿非摇摇头，看着他，忽然说，“要不要弹一曲？”
端木离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他将古琴放在桌上，调整好姿势，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出来，像山涧的清泉，像林间的清风，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却又透着不屈的坚韧。
常懿非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而温柔。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端木离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闭着眼睛，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把琴。
常懿非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一首下去也很好。
没有仇恨，没有算计，只有他和他，还有这悠扬的琴声。
琴声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很好听。”常懿非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痴迷。
端木离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谢谢。”
“我不是在恭维你。”常懿非看着他，眼神真诚，“是真的很好听。”
端木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电流划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两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常懿非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我去接个电话。”他说着，起身走出了房间。
端木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常懿非的电话打了很久，端木离能隐约听到他在走廊里说话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常懿非才挂了电话，走进房间。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之前的温柔和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气息。
“怎么了？”端木离忍不住问。
常懿非摇摇头，声音冰冷：“没什么。”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让端木离有些措手不及。
刚刚还温柔体贴的人，转眼间就变得冰冷疏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端木离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就知道，常懿非的温柔不会持续太久。
这或许就是他设下的陷阱，先给予他无尽的温柔，让他放下防备，然后再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推入深渊。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端木离压下心里的不安，轻声问。
常懿非看着他，眼神冰冷，带着一丝审视：“与你无关。”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疏离，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端木离心里刚刚燃起的一丝暖意。
端木离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常懿非，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和嘲讽：“是啊，与我无关。”
他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期待。
常懿非看着他眼中的失望和嘲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愤怒。他刚才接到的是关于阿哲案子的消息，调查似乎遇到了阻碍，让他心情烦躁。可看到端木离这副样子，他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端木离，眼神冰冷。
“没什么意思。”端木离摇摇头，语气平静，“只是觉得，常先生的脸变得真快。”
常懿非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向前一步，逼近端木离，眼神锐利如刀：“端木离，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端木离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常懿非，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不就是你的阶下囚吗？”
“知道就好。”常懿非冷笑一声，“既然知道，就该有阶下囚的样子，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不属于我的东西？”端木离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你是说你的温柔吗？常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就忘了，你的温柔不过是施舍，是陷阱。”
“你！”常懿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看着端木离眼中的愤怒和屈辱，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是他心里烦躁的发泄，可看到端木离这副样子，他又后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试图解释，语气却依旧有些生硬。
“那你是什么意思？”端木离看着他，眼神锐利，“是想告诉我，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是想让我认清现实，不要对你抱有任何幻想吗？”
常懿非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确实是想让端木离认清现实，不要对他抱有幻想，因为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可看到端木离眼中的痛苦和绝望，他又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起心肠，“是。”
端木离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看着常懿非，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常懿非，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寂。
常懿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恨和痛苦。他想上前抱住他，想告诉他自己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想告诉他自己其实很在乎他。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端木离幸福，与其让他抱有幻想，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这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带着一股冰冷而压抑的气息。
端木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常懿非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
他知道，这个短暂的温存，终究还是结束了。
而他和端木离之间，又将回到原点，甚至……比原点更加遥远。
这个甜蜜的陷阱，最终困住的，或许不仅仅是端木离，还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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