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林默推着电动车走过拐角时，看见个穿洗得发白旧军装的老人，正用拐杖使劲戳着地面，嘴里反复念叨：“就在这附近…… 躲鬼子的地方……”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耳尖上有块月牙形的伤疤，像是被子弹擦过的痕迹。
“大爷，您在找防空洞？” 林默停下车，注意到老人的拐杖头是铜制的，刻着模糊的五角星，杖身缠着防滑布条，磨得发亮。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点光：“你知道？那洞子有三道门，里头能藏一个连，我当年就在这儿……”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像生锈的齿轮转不动了。
林默扶着老人坐在门墩上，从包里掏出瓶热水。老人捧着杯子暖手时，他才发现对方右手的食指少了半截，断口处的老茧又厚又硬。“我只记得有棵老槐树，” 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树底下有块石碑，搬开就是入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半透明的粉色光屏浮出来，泛着肃穆的蓝光：【历史记忆复苏任务启动：目标为 1943 年修建的战时防空洞，需通过地质探测定位隐蔽入口】【探测参数：地下 8 米处存在空洞结构，面积约 200 平方米，入口位于胸径 1.2 米以上的老槐树下】。
光屏上跳出实时地质扫描图，像块切开来的蛋糕，清晰显示着地下的土壤分层，在老人所说的区域，有片不规则的深色阴影，边缘还标着几个红点 —— 是通风口的位置。“前面巷子里好像有棵老槐树，我带您去看看。” 林默扶起老人，对方的脚步踉跄，却走得异常坚定，拐杖在石板上戳出 “笃笃” 的响，像在数着步数。
巷子深处果然有棵老槐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弹孔似的疤痕。树下立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上面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只剩 “民国三十……” 几个字。老人突然浑身发抖，拐杖 “哐当” 掉在地上，伸手去摸石碑侧面的凹槽：“就是这儿！第三块砖能活动……”
林默按照提示抠动石碑旁的砖块，果然有块青砖是松动的。他用力一抽，砖后露出个铁环，拉起来时发出 “嘎吱” 的锈响，地面缓缓裂开道缝隙，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着泥土和霉味的凉气涌出来。
“我去拿手电筒。” 林默从电动车筐里翻出手机支架，打开强光模式。光柱射进洞里时，能看见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下，壁上还留着当年凿刻的扶手凹槽。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烫得像揣着团火：“等等，让我自己走。”
他捡起拐杖，一步一顿地踏上石阶，背影在光柱里缩成个瘦小的剪影。走到第三级台阶时，突然停住了，伸手在壁上摸索片刻，摸到块突出的石头 ——“咔嗒” 一声，头顶的石壁上露出个小窗，透进微弱的天光。“第一道门的机关，” 老人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当年我就是在这儿给连长传情报，子弹嗖嗖从耳边飞……”
林默举着手机照明，光柱扫过洞壁，看见上面布满斑驳的字迹，有 “打倒日寇” 的标语，还有歪歪扭扭的名字，旁边标着日期，最早的是 1942 年。走到第二道门时，老人突然弯腰捡起个生锈的弹壳，像捧起件稀世珍宝：“这是三八式的，当年我们就在这儿伏击过巡逻队……”
最深处的防空洞里，还堆着些破旧的木箱，上面印着 “手榴弹”“子弹” 的模糊字样。墙角有个石头砌的灶台，锅里甚至还留着点发黑的米渣。老人走到洞中央，突然挺首了佝偻的背，右手五指并拢，缓缓举到耳边 —— 那是个标准的军礼，虽然动作有些僵硬，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庄严。
“报告连长，通讯员小王到位！”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像是穿越了八十多年的时光，“这里是三号防空洞，弹药库完好，人员无伤亡！” 说完这句话，老人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林默举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酸，光柱里的尘埃在老人周围飞舞，像无数跳动的星火。他这才明白，老人耳尖的伤疤、残缺的手指、模糊的记忆，都是被岁月掩埋的勋章。“您…… 您记起来了？”
老人放下手，转过身时，眼睛里的浑浊散去了大半，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记起来了，我叫王长根，1943 年在这儿当通讯员，那年我十七……” 他指着墙角的木箱，“最后一次撤离时，我把重伤的排长藏在这儿，他让我带信给师部，说死守也要守住洞口……”
离开防空洞时，老人执意要亲手关上入口。当石碑归位的瞬间，他突然对着老槐树深深鞠了一躬，拐杖立在身旁，像个并肩站立的战友。“谢谢你啊小伙子，” 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枚褪色的军功章，“这是排长用命换的，我总怕忘了放哪儿，现在知道了，该放在心里。”
暮色降临时，林默把老人送回养老院。院长说，老人患了阿尔茨海默症，总念叨着要找防空洞，儿女们带他找了无数次都没结果。“您看他这记性，” 院长笑着摇头，却红了眼眶，“就记得打仗的事。”
骑电动车穿过老巷时，手机震动起来，光屏上的能量条从 12.1% 爬到 12.3%：【历史记忆复苏任务完成：协助老兵唤醒战时记忆】【奖励：解锁 “历史记忆锚点” 技能，获得 “地方抗战史料数据库”】。
“宿主刚才在防空洞里的时候，系统检测到老人的脑电波特别活跃，” 桃嫣的声音带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光屏上跳出张老照片，是防空洞刚建成时的合影，“您看后排左数第三个，是不是和大爷长得很像？”
林默放大照片，那个穿军装的年轻士兵，耳尖果然有块月牙形的疤，眼神亮得像星星。他突然明白这 0.2% 的能量增长里，藏着比技能更重的分量 —— 是帮历史找回被遗忘的注脚，是让那些沉默的英雄，在时光深处重新挺首脊梁的敬意。
手机里，院长发来消息：“老人刚才给我们讲了一晚上防空洞的故事，连细节都清清楚楚，谢谢您。” 林默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老城区的夜空格外明亮，那些藏在砖瓦里的记忆，都在温柔地闪烁。
他知道，离那片桃花林又近了一步，而这一路追寻的不只是地址，更是那些不该被遗忘的、沉甸甸的历史与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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