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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地牢寒链,旧梦啮骨

小说: 缚辉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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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坡的血色被新雪盖了三层时,安逸辉将轩辕烬拖进了那处绝密地牢。

地牢凿在安府后山的岩层里,常年不见天日,石壁上渗着水珠,滴在石槽里发出“嘀嗒”的脆响,像极了那年苏玖撞柱后,他耳边挥之不去的余音。轩辕烬被铁链锁在石壁的铁环上,左臂的箭伤未愈,断骨刺破的皮肉裹着发黑的布条,血珠顺着铁链往下淌,在地上积成细小的红痕。

“哥哥倒是舍得。”轩辕烬偏过头,看着安逸辉转身要走,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冷涩的回音,“用玄铁锁链锁我?这链子是当年你给我练腕力的,还记得吗?”

安逸辉的脚步猛地顿住。他背对着轩辕烬,指尖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锁链确实是十五岁时送的,泉易总说腕力不足,握不住剑,他便请铁匠打了这副链子,如今竟成了锁他的刑具。

“闭嘴。”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石壁上的冰,“再提从前,我就拔了你的舌。”

轩辕烬却笑得更厉害,咳得胸腔发疼,唇角溢出的血沫滴在锁链上:“拔啊。哥哥不是最恨我吗?恨我害了苏玖,恨我毁了安家,怎么不干脆杀了我?”他抬起眼,透过地牢昏黄的油灯,看向安逸辉紧绷的背影,眼底的红血丝亮得惊人,“是舍不得,还是……怕夜里睡不着?”

安逸辉猛地转身,靴尖踢在轩辕烬膝弯的旧伤上。轩辕烬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左腿的伤被撞得裂开,疼得他额头沁出冷汗,却仍仰着头笑:“哥哥这是被我说中了?”

安逸辉蹲下身,伸手掐住他的下颌,指尖用力捏着他颊边的皮肉——那里还留着少年时被他不小心推倒撞出的疤,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被他记了十几年。“轩辕烬,”安逸辉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不杀你,是要你活着。活着看我重振安家,活着看我把你失去的一切都踩在脚下,活着……尝遍我受过的疼。”

轩辕烬的下颌被捏得发疼,却盯着安逸辉的眼笑了,笑得眼尾泛红:“好啊。只要能陪着哥哥,疼死也愿意。”

安逸辉猛地松开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擦了擦指尖。他起身往地牢外走,石门“吱呀”合上时,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夹杂着轩辕烬低低的呢喃,像在哼一段不成调的曲子——是十五岁那年他教泉易唱的《诗经》,泉易总唱跑调,被他笑了好久。

石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安逸辉靠在石壁上,喉间发紧。地牢里的寒意顺着石阶往上爬,钻进骨缝里,却比不过心口的麻痒——他果然还是恨不彻底,这个疯子,哪怕被锁在地牢里,都能轻易搅乱他的心。

地牢的第一夜,安逸辉坐在书房翻查账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案上放着个青瓷药瓶,是老郎中给的治箭伤的药,瓶身被他得发烫。窗外的雪又下大了,落在梅枝上,簌簌地响,像地牢里铁链拖动的声音。

“家主,”老管家端着宵夜进来,见他盯着药瓶发愣,犹豫着开口,“地牢里……要不要送床薄被?夜里冷,渠帅他……”

“不必。”安逸辉打断他,将药瓶塞进袖中,“冻死了才好,省得我费心。”

老管家没敢再劝,放下宵夜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油灯跳跃的光影,安逸辉拿起账本,目光却落在账册夹层里的一张旧纸——是泉易十岁时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兄友弟恭”,被他夹在账里忘了取,纸页边缘己经泛黄。

他忽然想起落雁坡上,轩辕烬护着那个孩子时的样子。那时他后背中箭,却死死攥着刀不放,眼神里的狠劲像极了当年护着他挡狼的少年。心口像被雪块堵着,又冷又沉。

子夜时分,安逸辉终究还是提着药箱去了地牢。

石门被推开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寒气涌出来。轩辕烬蜷缩在石地上,铁链拖得老长,左臂的布条己经被血浸透,冻成硬邦邦的冰壳。他似乎睡着了,眼睫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唇瓣发白,却还微微抿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安逸辉蹲下身,伸手想碰他的伤口,指尖刚触到冰壳,轩辕烬忽然猛地睁开眼,手快如闪电般扣住他的腕——他的指尖冰凉,指甲却带着狠劲,几乎要掐断安逸辉的骨头。

“哥哥倒是肯来。”轩辕烬的眼神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像困在笼里的狼,“是来给我送终,还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安逸辉抽回手,将药箱放在石地上,声音冷得像没带一丝情绪:“换药。死了谁陪我算旧账。”

他打开药箱,拿出剪刀剪开轩辕烬左臂的布条。布条粘在皮肉上,一扯就带出血来,轩辕烬疼得浑身一颤,却没哼一声,只是盯着安逸辉的侧脸——油灯的光落在他颊边,映出他紧抿的唇,和当年在演武场替他包扎伤口时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里的温和换成了化不开的冷。

“哥哥的手还是这么稳。”轩辕烬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当年我练剑划伤了手,你也是这么给我包扎的,还骂我毛手毛脚。”

安逸辉的动作猛地一顿。剪刀尖刺破了皮肉,血珠滴在药箱上,像极了那年演武场的血。他别开眼,声音硬得像石:“闭嘴。”

轩辕烬却笑了,笑得喉间发紧:“怎么?不敢听?还是……怕想起你也对我好过?”他凑近了些,铁链“哗啦”作响,“哥哥,你敢说你对我就没半点真心?那年在黑风崖,你剑抵着我喉咙,怎么不刺下去?那年在破庙,你怎么要救我?”

安逸辉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轩辕烬脸上。

耳光声在狭小的地牢里炸开,响得惊人。轩辕烬被打得偏过头,唇角渗出血,却还笑着:“打啊。再重点,最好把我打死,省得你看着心烦。”

安逸辉攥着拳,指节发白。他看着轩辕烬脸上清晰的指印,看着他眼底的疯狂与嘲弄,心脏像被铁链勒着,疼得喘不过气。他确实恨他,恨他害了玖儿,恨他毁了安家,可那点藏在恨底下的“好过”,像附骨之疽,怎么也剜不掉。

“好好换药。”安逸辉转过身,背对着轩辕烬,声音哑得厉害,“再胡闹,我就把你扔去喂狗。”

接下来的半月,安逸辉几乎每晚都去地牢。有时是换药,有时只是站在石门后看一眼,看轩辕烬蜷缩在石地上,看他对着石壁说话,看他用指甲在石壁上刻字——刻的都是“辉”字,一个比一个深,像要刻进骨头里。

这夜,安逸辉刚走进地牢,就见轩辕烬倒在石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左臂的伤口周围泛着黑——是伤口发炎了,加上地牢阴冷,竟发起了高烧。

“废物。”安逸辉蹲下身,指尖探向他的额头,烫得惊人。他皱了皱眉,将药箱里的退烧药拿出来,兑水喂进他嘴里。

轩辕烬烧得迷迷糊糊,却死死攥着他的手,嘴里喃喃地叫:“哥哥……别不要我……”

安逸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轩辕烬泛红的眼尾,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泉易生了场大病,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叫“哥哥”,那时他还守在床边喂药,如今却只剩这冰冷的石地。

“谁不要你。”安逸辉没忍住,低声骂了句,声音却软得像没带力气,“醒了再闹。”

他解开轩辕烬左臂的布条,重新上药包扎。轩辕烬烧得哼哼唧唧,头靠在他膝上,像只温顺的猫,全然没了往日的狠劲。安逸辉的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他好像很久没这样好好看过他了,他瘦了太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只有睫毛还是那么长,像小时候一样。

“哥哥……”轩辕烬忽然睁开眼,眼神蒙着层雾,却首首地看着他,“我冷……”

安逸辉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看着轩辕烬冻得发紫的唇,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忽然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墨香,轩辕烬埋在披风里,深深吸了口气,像找到了救命的浮木。

“哥哥,”轩辕烬的声音低得像梦呓,“别锁我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安府,回那个小院,我给你煮茶,给你练剑,像以前一样……”

安逸辉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下。他猛地推开轩辕烬,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披风从轩辕烬身上滑落,露出他苍白的脸。“醒了就闭嘴。”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做白日梦。”

轩辕烬看着滑落的披风,又看着安逸辉紧绷的背影,眼底的雾渐渐散去,只剩下冰冷的自嘲。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厉害:“也是。我这种人,不配回家。”

他重新蜷缩回石地,背对着安逸辉,像只受伤的兽,将自己裹进冰冷的石缝里。

安逸辉站在原地,看着那件落在地上的披风,看着轩辕烬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地牢里的寒气钻进了心里,冻得他指尖发麻。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他也想回从前?说他后悔了?他没资格。

几日后,安府收到一封密信,是南境刺史送来的。信上说,前朝余孽的残部聚集在“断魂谷”,扬言要在正月十五炸开安府祖坟,为死去的同党报仇。

安逸辉捏着密信,指尖发白。断魂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余孽手里有炸药,硬闯怕是会吃亏。他忽然想起轩辕烬——他对余孽的布置最清楚,或许……

“家主,”老管家在门外禀报,“地牢里……渠帅好像知道了,刚才还在喊,说他知道断魂谷的密道。”

安逸辉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转身往地牢走,石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轩辕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得意的笑:“哥哥听到了?我知道密道,能帮你破了余孽的局。但我有条件。”

安逸辉推开门,看着坐在石地上的轩辕烬。他左臂的伤好了些,脸色却依旧苍白,眼神里的偏执却比从前更甚。“什么条件?”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没带情绪。

“放我出去。”轩辕烬看着他,眼底亮得惊人,“跟我一起去断魂谷。事成之后,我随你处置,要杀要剐,绝不反抗。”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收紧。放他出去?跟他一起去断魂谷?他疯了?可除了他,没人知道余孽的底细,没人知道断魂谷的密道。

“我凭什么信你?”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要是趁机跑了,或者跟余孽里应外合,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你可以不信。”轩辕烬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了笑,“大不了一起死。安府祖坟被炸,你成了安家的罪人,我在地牢里陪你一起下地狱,也不错。”

他看着安逸辉,眼神里带着疯狂的赌徒气:“哥哥,赌一次?赌我不会骗你。就像当年在黑风崖,你赌我不会真的害你一样。”

安逸辉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紧抿的唇,忽然想起落雁坡上,他挡在孩子身前的背影,想起地牢里他烧得迷迷糊糊时叫的“哥哥”。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疼得他呼吸一窒。

“好。”安逸辉听到自己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赌。”

轩辕烬的眼睛猛地亮了,像燃着的星火,亮得惊人。他看着安逸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指节发白。

安逸辉转身去解铁链,指尖触到冰冷的玄铁,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也是这样,解开泉易手上的练功绳,笑着说“别练了,带你去吃点心”。那时的阳光很暖,绳是软的,不像现在的铁链,冷得像冰。

铁链“哗啦”落地的瞬间,轩辕烬踉跄着站起身,左腿的旧伤让他晃了晃,却依旧站得笔首。他看着安逸辉,忽然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安逸辉别开眼,声音硬得像石:“别谢得太早。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你死得比余孽还惨。”

他转身往地牢外走,轩辕烬跟在他身后,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渐渐远了,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石道里回响,像一首残缺的旧曲,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走出地牢时,外面的阳光正好,雪己经停了,梅枝上落着薄薄的雪,像撒了层糖霜。轩辕烬眯了眯眼,似乎很久没见过阳光,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却也柔和了些。

“哥哥,”轩辕烬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你看,雪停了。”

安逸辉抬头看天,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他知道,这场赌局,他或许会输。

但他也知道,他不得不赌。

不为别的,只为石地上那件落着的披风,只为地牢里那些刻在石壁上的“辉”字,只为十五岁那年,那个对着他笑的少年。

断魂谷的风,怕是比地牢更冷。

但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或许……也没那么难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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