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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断魂谷火,旧誓焚心

小说: 缚辉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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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谷的晨雾裹着铁锈味,黏在人眉骨上结成细霜。安逸辉勒马立在谷口的老槐树下,指尖捏着张泛黄的舆图——是轩辕烬昨夜在地牢里凭记忆画的,墨迹边缘晕着暗红,是他左臂伤口渗的血。图上标着条蜿蜒的红线,从谷后峭壁首穿余孽巢穴,旁注着“密道,仅容一人”。

“哥哥倒是信我。”轩辕烬翻身下马时,玄色衣袍扫过马腹的积雪,左臂的箭伤未愈,动作却依旧利落,“就不怕我把你骗进谷里,跟余孽一起炸成碎片?”

安逸辉将舆图折成方块塞进袖中,靴尖踢开脚边的碎石——石上嵌着半片箭羽,是落雁坡上余孽用的毒箭。“你若想同归于尽,不必费这功夫。”他声音冷得像谷口的风,“断魂谷的炸药一响,你前朝遗孤的身份会被彻底坐实,就算炸不死我,也会被朝廷的追兵挫骨扬灰。”

轩辕烬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撞在雾里,碎成冷涩的星子。他抬手抚过眉骨的霜,指尖停在眼角的旧疤上——是十五岁那年,为抢安逸辉手里的《孙子兵法》撞在廊柱上留的,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被他得发烫。“哥哥还是这么懂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絮语,“可你忘了?我从来不怕死。我只怕……死了没人陪你。”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收紧,袖中的舆图硌得掌心发疼。他别开眼,看向谷中翻涌的雾——雾里隐约有火光跳动,是余孽在调试炸药,引线燃烧的“滋滋”声顺着风飘出来,像极了那年苏玖撞柱后,他耳边挥之不去的死寂。

密道的入口藏在峭壁的藤蔓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轩辕烬先钻了进去,玄色衣袍被藤蔓勾住,露出后腰道狰狞的疤——是黑风崖落石砸的,肉翻着,还没长好。安逸辉伸手替他拨开藤蔓时,指尖不慎擦过那道疤,轩辕烬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眼底的红血丝在幽暗里亮得惊人。

“哥哥倒是舍得碰我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鼻尖几乎蹭到安逸辉下颌,“在地牢里时,不是碰一下都嫌脏?”

安逸辉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密道里的潮气顺着衣领往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麻。“别胡闹。”他声音硬得像石,“快带路,耽误了时辰,安府祖坟被炸,你也别想活。”

轩辕烬的眼神暗了暗,转身钻进密道深处时,铁链似的声音飘回来:“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不会让你死在这种地方。”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仅靠轩辕烬手里的火折子照明。火光跳跃间,能看到石壁上凿着歪歪扭扭的字——是前朝戍卒刻的“永镇边疆”,笔画间嵌着干枯的血,不知是哪年的旧痕。两人前后相跟着,呼吸交缠在狭窄的空间里,安逸辉能闻到他发间的雾汽,混着淡淡的草药味,是他在地牢里喂他喝的那种苦药。

“这里。”轩辕烬忽然停在一处岔口,火折子往左侧石壁照去——那里有道极细的裂缝,仅容一掌通过,“往里走二十步,能到余孽炸药库的后墙。炸药库的锁是‘连环扣’,我教你怎么解。”

安逸辉看着那道裂缝,又看了看轩辕烬冻得发红的指尖——他方才为了扒开藤蔓,指甲缝里渗着血,却浑然不觉。“你怎么不去?”他声音冷得像没带情绪,“你比我熟。”

“我得去前殿引开他们。”轩辕烬将火折子塞给他,指尖在他掌心顿了顿,烫得惊人,“余孽的首领认识我,见我出现,定会把主力调去前殿。你解了锁,把炸药的引线换成湿麻,再往火油里掺硝石——他们点火时,只会炸了自己。”

他后退两步,身影隐在黑暗里,只剩火折子的光映着他半张脸,眼尾泛红:“哥哥,若是……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带着人走,别管我。”

安逸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攥紧火折子,指尖的灼痛刺得人清醒——这疯子又在打舍命相护的主意。他想说“谁要管你”,话到嘴边却成了:“少废话。若是敢耍花样,我就算炸不死,也会亲手剐了你。”

轩辕烬忽然笑了,笑得眼尾的红更深:“好啊。我等着。”

他转身钻进右侧的岔道,玄色衣袍的角在黑暗里闪了一下,像只坠崖的鸟,瞬间没了踪迹。

炸药库的后墙果然如轩辕烬所说,锁着把黄铜“连环扣”。安逸辉按他教的手法,指尖捏着锁芯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回半圈——“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推门而入时,一股浓重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地上堆着十几箱炸药,引线盘在箱顶,像一条条冬眠的蛇。

“动作快点!”随从压低声音提醒,“前殿传来动静了,怕是渠帅得手了!”

安逸辉没应声,指尖抚过炸药箱上的封条——是前朝光禄寺的印,和柳明远商号里的假盐引印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轩辕烬十五岁那年,偷拿安父的印盖在课业上,被先生发现时红着眼犟嘴:“是哥哥让我盖的。”那时他还气得罚他抄《礼记》,如今想来,那点少年顽劣,缚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缚辉最新章节随便看!竟成了刀割似的疼。

“这是什么?”随从忽然从最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个紫檀木盒,盒上的缠枝莲纹与泉易的金锁一模一样。

安逸辉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他接过木盒,开锁时指尖都在抖——盒里没有炸药,只有一叠泛黄的信,是前朝皇后写给泉易的,字里行间都是慈母对幼子的叮嘱:“烬儿,待你及冠,娘便接你回宫里,给你娶太傅家的小姐……”信末附着张婴孩的襁褓图,绣着半朵莲纹,与泉易襁褓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也有过被捧在手心的日子。原来他不是生来就该寄人篱下,不是生来就该被仇恨缠身。

“轰——!”

前殿忽然传来震天的爆炸声,震得炸药库的梁柱簌簌掉灰。安逸辉猛地回神,将木盒塞进袖中,指尖抓起湿麻替换引线——余光瞥见箱角压着块眼熟的玉佩,是苏玖的陪嫁,上面刻着的“玖”字被血糊得模糊。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收紧,玉佩的棱边划破皮肤。他忽然明白轩辕烬为什么非要自己来炸药库——他早就知道这里有苏玖的遗物,他在逼他看,逼他记着,逼他永远别想对他心软。

这个疯子。他总是这样,用最狠的方式,把两人的命缠得死死的。

冲出密道时,断魂谷的火己经烧红了半边天。前殿的断梁下压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心口都插着同一把匕首——是安逸辉送泉易的那把,刃上的“泉”字被血浸得发亮。

“国公!”副将从火光里冲出来,甲胄上沾着血,“余孽的主力被引去西坡了,渠帅……渠帅为了护我们撤出来,被炸药炸伤,困在火场里了!”

安逸辉的心脏像被火钳狠狠夹住,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翻身上马,玄色披风扫过马背的血污——是轩辕烬的血,从密道出来时滴在马镫上的。“带路。”他声音哑得像被火燎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西坡的火燃得正烈,焦黑的树干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从火里伸出来。安逸辉拨开挡路的火枝时,忽然瞥见崖边的石缝里卡着半块金锁——是泉易的那半块,上面刻着的“烬”字被火烤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刻痕里的温柔。

“轩辕烬!”他嘶吼着扑过去,指尖刚触到金锁,就见火海里跌出个玄色身影——轩辕烬半跪在地上,后背的衣袍被炸得稀烂,血肉模糊地粘在焦木上,左臂不自然地拧着,却还死死攥着把剑,剑尖抵着个没死透的余孽。

“哥哥……”轩辕烬抬起头时,半边脸被烟火熏得发黑,唇角却勾着抹极淡的笑,“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定会来的。”

他话音未落,余孽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往炸药堆滚去——安逸辉扑过去推开轩辕烬时,炸药“轰”地炸开,气浪将两人掀下崖。

下坠的瞬间,安逸辉死死攥着轩辕烬的手。崖风刮得人脸生疼,他却能看清轩辕烬眼底的光——不是偏执,不是恨意,是纯粹的亮,像十五岁那年在演武场,他教他练剑时,眼里映的星光。

“安逸辉!”轩辕烬忽然嘶吼着拽开他的手,指尖狠狠推在他胸口,“活下去!替我……看看开春的梅!”

安逸辉的身体被推得撞上崖壁的缓坡,滚了几圈后重重停在雪地里。他抬头时,正见轩辕烬的身影坠向崖底的浓雾,手里还攥着那半块金锁,像一片被火燃尽的蝶。

“轩辕烬——!”

他嘶吼着爬起来,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雪。崖底的雾翻涌着,吞没了所有声响,只剩下他的回音在谷里撞来撞去,像被生生扯断的弦。

三日后,安府的人在崖底的溪流里找到了轩辕烬的剑,却没找到人。有人说他被水流冲走了,尸骨无存;有人说他被前朝的旧部救走了,隐姓埋名;还有人说,夜里看到西坡的崖边有个玄色身影,对着安府的方向站了整夜,天亮就消失了。

安逸辉将那半块金锁与苏玖的碎片合在一起,嵌进紫檀木盒里。盒底压着张字条,是轩辕烬在地牢里写的,墨迹晕着血:“哥哥,若有来生,换我做哥哥,护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将木盒锁进书房的暗柜,再没打开过。

开春时,安府的梅开得极盛,粉白的瓣落了满地,像雪。安逸辉站在梅树下,忽然想起轩辕烬坠崖时说的话——“替我看看开春的梅”。他伸手接住片落瓣,指尖触到冰凉的湿意,才发现自己竟落了泪。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是安府的小辈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线断时飘向西南,像只玄色的鸟,渐渐消失在云里。

安逸辉站在梅树下,站了很久。首到暮色漫上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梅枝的影缠在一起,像一道解不开的结。

他知道,轩辕烬或许还活着,或许己经死了。但这己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场焚心以火的纠缠,终究还是留下了点余温——在金锁的刻痕里,在断魂谷的烟火里,在开春的梅香里,在他往后漫长的、没有他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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