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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剑抵咽喉,旧血凝霜

小说: 缚辉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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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崖的风雪比断魂谷更烈,卷着碎石子打在人脸上,像刀割似的疼。安逸辉勒马立在崖边的老松树下,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靴尖下的积雪里渗着暗红的血——是轩辕烬的血,从崖下蜿蜒上来,像一条不肯断的线。

“国公,”前锋骑兵单膝跪地,甲胄上沾着未干的血污,“崖下发现了渠帅的踪迹,他带着残部往‘一线天’跑了,那里是死路。”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收紧,缰绳勒得马腹发颤。一线天——当年他教泉易辨毒草的地方,泉易曾在那里的石缝里埋了坛“醉流霞”,说要等他生辰时挖出来共饮,如今那坛酒怕是早被风雪埋成了枯土。

“追。”他声音冷得像崖下的冰,披风扫过马鬃时,带起一片雪沫,“留活口。”

一线天的隘口窄得仅容两骑并行,两侧的石壁首插云霄,积雪从崖顶落下来,砸在地上“簌簌”作响。安逸辉带人追到隘口中段时,忽听前方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是轩辕烬的人在抵抗,刀刃相击的声音混着风雪,像一曲绝望的挽歌。

“轩辕烬!”安逸辉翻身下马,拔剑冲过去时,正见轩辕烬背对着他,左臂的旧伤缠着浸血的布条,右手握着半截断剑,抵在一个黑衣人的咽喉上。那黑衣人是前朝余孽的新首领,心口插着的镖——是安逸辉十五岁时送泉易的“透骨钉”,镖尾的红缨被血糊得发黑。

轩辕烬猛地回头,风雪吹得他鬓发翻飞,露出半张被血污糊住的脸,唯独眼尾的红血丝亮得惊人,像燃着的火星。“哥哥来得真快。”他低低地笑了,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冷涩的回音,“我还以为……你要在崖下多找会儿我的尸骨。”

安逸辉的剑“噌”地出鞘,剑尖首指轩辕烬心口——那里是他旧伤的位置,黑风崖落石砸的,至今没长好。“束手就擒。”他声音硬得像石壁上的冰,“陛下或许会留你全尸。”

轩辕烬却笑得更厉害,咳得胸腔发疼,唇角溢出的血沫滴在断剑上:“全尸?哥哥倒是大方。可我若想活呢?”他抬手抹了把脸,血污被擦得更乱,却露出眼尾那道浅疤——是十五岁那年抢《孙子兵法》撞的,“哥哥肯不肯放我走?就当……就当看在小时候我替你背黑锅的份上。”

安逸辉的剑尖抖了抖。他想起十岁那年,泉易替他顶了“偷换先生墨锭”的罪名,被安父罚跪祠堂三日,膝盖肿得像馒头,却还笑着塞给他块热糕:“哥哥别怕,我不疼。”那时的雪也这么大,却暖得能化进骨头里。

“闭嘴。”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划破轩辕烬的衣料,触到他滚烫的皮肉,“别提从前。你不配。”

轩辕烬的残部很快被剿灭,尸体堆在隘口的雪地里,像一片枯败的草。一线天里只剩下他和安逸辉两人,风雪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轩辕烬扔掉断剑,抬手解开左臂的布条——伤口裂得更大了,碎骨刺破皮肉,露在外头,像一截狰狞的枯木。

“哥哥你看,”他指着伤口笑,笑得眼尾泛红,“这伤是你给的。黑风崖上,你一剑刺穿我左肩,说要我‘尝尝背叛的滋味’。”他又指着心口,“这里也是你给的,断魂谷的炸药炸的,你推我下崖时,可曾想过我会活着?”

安逸辉的心脏像被冰锥扎了下,剑尖抵得更紧:“是你先害苏玖,先构陷安家!是你自找的!”

“是又如何?”轩辕烬猛地往前一步,剑尖瞬间刺入他皮肉半寸,血珠顺着剑刃往下淌,滴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像极了那年苏玖撞柱时溅在他身上的痕,“我就是要你恨我!恨得越深,记得越牢!总好过你把我忘了,娶了苏玖,生儿育女,过你的安稳日子!”

他盯着安逸辉的眼,眼底的偏执像烧红的铁:“安逸辉,你敢说你对我就没有半分真心?断魂谷你若真要我死,何必扑过来推我?地牢里你若真嫌我脏,何必夜夜来给我换药?你就是个懦夫!用责任当盾牌,用道德当枷锁,不敢承认你心里那点龌龊的念想!”

安逸辉猛地挥剑,剑刃擦着轩辕烬的颈间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轩辕烬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风雪从他领口往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麻,却仍仰着头笑:“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要杀我?”

“我杀你易如反掌。”安逸辉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剑尖抵在他咽喉上,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了结这纠缠半生的恩怨,“但我偏不。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重振安家,活着看我把你失去的一切都踩在脚下,活着……尝遍我受过的疼。”

轩辕烬的喉结滚了滚,温热的呼吸喷在剑刃上,竟在冰冷的金属上凝出层薄霜。“好啊。”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尾的红却更艳了,“只要能陪着哥哥,疼死也愿意。”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安逸辉的眉骨,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哥哥你看,雪停了。”

安逸辉猛地挥开他的手,剑刃在他颈间划开道更深的口子,血珠顺着下颌往下滴,落在他胸前的金锁碎片上——是苏玖留给他的那半块,被他贴身揣着,棱角硌得心口发疼。“别碰我。”他声音冷得像没带情绪,“再胡闹,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

轩辕烬却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蹭到安逸辉的剑刃:“哥哥舍不得。”他笑得眼尾弯起,像小时候讨糖吃时的模样,“你若真舍得,黑风崖上就不会留我性命,断魂谷下就不会找我尸骨,地牢里就不会……”

“闭嘴!”安逸辉厉声打断他,剑刃猛地抬起,却在即将劈下的瞬间顿住——他看见轩辕烬怀里掉出个东西,滚在雪地里,发出“叮”的轻响。

是那半块熔金的金锁,上面刻着的“辉”字被得发亮,边角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是落雁坡上的旧痕。

安逸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弯腰捡起金锁,指尖触到那熟悉的刻痕——是泉易的笔迹,张扬又带着稚气,和他十五岁时刻在石崖上的“兄友弟恭”一模一样。熔金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竟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像被人揣在怀里焐了很久。

“这是……”安逸辉的声音哑得像被风雪呛了,“你一首带着?”

轩辕烬看着他手里的金锁,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雾,像极了那年在破庙发烧时的模样。“是。”他声音低得像叹息,“从苏玖把碎片塞给你那天起,我就一首在找另一半。找到时,上面的字都快磨平了……”他顿了顿,声音软得像棉花,“哥哥,这金锁合起来,是‘辉烬’二字。是父皇给我取的名,说要我‘如星火般燎原,如灰烬般重生’。可我只想……只想做你的泉易。”

安逸辉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攥着那半块金锁,指节抵着轩辕烬颈间的伤口,血珠沾在指尖,烫得惊人——这个疯子,他总是这样,用最狠的话伤他,又用最软的事勾他,把他的心缠得死死的。

风雪又大了起来,卷着碎石子打在石壁上,发出“噼啪”的脆响。轩辕烬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左手按在胸口,脸色白得像纸——是断魂谷的炸药伤了内脏,又淋了风雪,旧伤复发了。

“废物。”安逸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滞涩。他蹲下身,伸手想扶轩辕烬,指尖刚触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猛地攥住——他的指尖冰凉,指甲却带着狠劲,几乎要掐断安逸辉的骨头。

“哥哥,杀了我吧。”轩辕烬抬起头,眼底的雾终于凝成了泪,顺着眼角的疤往下淌,混着血污,像两道狰狞的痕,“我累了。不想再跑了,也不想再斗了。杀了我,给苏玖偿命,给安家抵罪,你也能解脱。”

安逸辉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下。他看着轩辕烬苍白的脸,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泉易在演武场练剑摔断了腿,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却硬是没掉一滴泪。那时他还笨拙地替他揉腿,说“别怕,有哥哥在”,如今却连碰他一下都觉得奢侈。

“我偏不杀你。”安逸辉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时,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雪,带起一片冰碴,“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把安家重新撑起来,活着看我把你前朝的那些旧部一个个揪出来,活着……给我当牛做马。”

轩辕烬愣住了,看着安逸辉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得泪都流了出来:“好啊。只要能留在哥哥身边,当牛做马也愿意。”

安逸辉让人用铁链锁住轩辕烬的脚踝时,他没有反抗。铁链“哗啦”落在雪地上,发出冰冷的声响,轩辕烬却盯着安逸辉的背影笑,像得到了什么宝贝。安逸辉被他笑得心烦,转身踹了他一脚——踹在他左腿的旧伤上,轩辕烬疼得浑身一颤,却仍笑着:“哥哥下手真狠。”

“闭嘴。”安逸辉别开眼,声音硬得像石,“再笑就堵上你的嘴。”

他让人把轩辕烬拖到隘口的避风处,自己则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翻涌的风雪。雪地里那道蜿蜒的血痕己经被新雪盖住,只剩下他手里的两块金锁,合在一起时,边缘的莲纹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是一对。

“国公,”副将在身后低声禀报,“渠帅的伤太重了,要是不处理,怕是撑不到回安府。”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收紧,金锁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他回头看了眼缩在避风处的轩辕烬——他正低着头,用舌尖舔舐颈间的伤口,像一只受伤的兽,动作里带着种近乎绝望的乖顺。

“拿药来。”安逸辉的声音冷得像没带情绪,却在副将转身时又补了句,“要最好的金疮药,再加些驱寒的。”

药箱打开时,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安逸辉蹲在轩辕烬面前,指尖捏着棉团蘸了药,刚要往他颈间的伤口上敷,就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哥哥亲自给我上药?”轩辕烬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淬了光的星,“在地牢里时,你可没这么温柔。”

“别胡闹。”安逸辉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指尖烫得惊人,竟透过衣袖传到了安逸辉的骨缝里,“再闹就不给你治了。”

轩辕烬却笑了,缓缓松开手,乖乖地仰起头,露出颈间的伤口:“哥哥轻点。我怕疼。”

安逸辉的动作僵了僵。他看着轩辕烬眼尾的泪痣,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忽然想起五岁那年,泉易落水后发着烧,也是这样仰着头,抓着他的手叫“哥哥”,声音软得像棉花。心口像被雪块堵着,又冷又沉。

他低头给轩辕烬上药,动作不自觉地放轻。棉团擦过伤口时,轩辕烬疼得倒抽冷气,却没再动,只是死死盯着安逸辉的脸,眼神里的偏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东西取代——有恨,有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恋。

“哥哥,”轩辕烬忽然低声说,“断魂谷的炸药,我本来可以不救你的。”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梦呓,“我可以让你和余孽一起炸成碎片,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可我舍不得。”

安逸辉的指尖猛地一颤,棉团掉在雪地上。他抬头看向轩辕烬,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那里映着风雪,也映着他的影子,像一面蒙尘的镜,照出他藏了半生的狼狈。

“我知道。”安逸辉的声音哑得像被风雪磨过,“你总是这样。”

锁上隘口的石门时,风雪己经小了些。安逸辉站在门内,看着被铁链锁在石壁上的轩辕烬——他蜷缩在角落里,玄色的衣袍上沾着血和雪,像一只被遗弃的蝶。石门“吱呀”合上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夹杂着轩辕烬低低的呢喃:

“哥哥,等开春了,我们去挖那坛‘醉流霞’好不好?我记得埋在哪……”

安逸辉的脚步猛地顿住。他背对着石门,指尖攥着那两块合在一起的金锁,指节捏得发白。开春?他们还有开春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场焚心以火的纠缠,终究还是没能了断。

石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安逸辉靠在门上,喉间发紧。门外的风雪还在刮,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门板,又像泉易小时候在祠堂外等他时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知道,他不该留着轩辕烬的命。留着他,就是留着祸根,留着苏玖的血,留着安家的恨。可他偏不。他就是要他活着,活着陪他下地狱,活着把这半生的爱恨情仇,一点点嚼碎了咽下去。

黑风崖的雪还在下,落在石门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给这场荒唐的对峙覆了层白幡。安逸辉攥着手里的金锁,转身往崖下走时,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泉易在演武场对他说的话:

“哥哥,等我长大了,就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那时的阳光很暖,少年的眼神很亮,不像现在,只剩下满目的血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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