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峰的风雪，似乎总比别处更烈。
卯时的钟声尚未敲响，付石航己站在主殿外的空地上。昨日练剑留下的酸痛还未完全消退，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装过一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钝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主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玄旻楚的身影出现在晨光中。
他今日换了一件素白的道袍，没有任何纹饰，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只是那双浅淡的眸子里，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周身的寒气也收敛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今日练‘回风舞雪’。”玄旻楚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话音落，他己身形微动。白衣在晨光中翻飞，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又似一只掠过雪原的孤鸿。手中虽无剑，却仿佛有万千剑影在流转，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如细雪无声，正是《基础剑谱》中最为精妙的一式“回风舞雪”。
付石航看得痴了。
他从未想过，剑招竟能练到如此境界。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变招，都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蕴含着天地至理，仿佛他本身就是风雪的一部分，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首到玄旻楚收势站定，付石航才猛然回过神来，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看懂了？”玄旻楚问道。
“……看懂了一些。”付石航老实回答。这式“回风舞雪”太过精妙，他只能看懂皮毛，其中的神韵和变化，根本无法领会。
玄旻楚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尽力即可。”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用“废物”来评价付石航的领悟能力，让付石航心中一喜，顿时觉得浑身的酸痛都减轻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铁剑，开始演练“回风舞雪”。
然而，这式剑招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刚一开始，他就手忙脚乱，要么是转身太慢，要么是剑招衔接不畅，完全没有玄旻楚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手腕太软，无力。”
“转身太急，失衡。”
“灵力涣散，不成章法。”
玄旻楚的声音不时响起，伴随着一道道冰冷的灵力抽来。但不知是不是付石航的错觉，今日的灵力似乎比往日轻了些，虽然依旧疼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刺骨。
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更加专注地练剑。
他一遍遍地尝试，一次次地被玄旻楚指出错误，又一次次地纠正。汗水浸湿了衣衫，在寒风中结成薄薄的冰屑，贴在皮肤上，冷得他不住发抖。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动作也越来越流畅。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升高，雪寂峰上的风雪也大了起来。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呼啸而至，打在脸上生疼。付石航的视线被风雪模糊，动作也开始变形，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的剑绊倒。
“师尊，雪太大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付石航忍不住开口请示，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
玄旻楚站在三丈外，白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却丝毫不受影响。“这点风雪就受不了了？”
“不是……”付石航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视线受阻，怕练不好剑招。”
“真正的战场，岂会因风雪而停？”玄旻楚的声音冷了几分，“心不静，何谈视物？再练！”
付石航被噎了一下，不敢再反驳，只能咬紧牙关，顶着风雪继续练剑。
风雪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雪吞噬。付石航的睫毛上凝结了厚厚的冰粒，视线彻底被阻断，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挥舞铁剑。
“噗通”一声，他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铁剑也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雪堆里。
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子里钻。付石航挣扎了几次，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他躺在雪地里，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不明白，玄旻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严格。
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会选择避一避，可他却非要自己顶着风雪练剑。难道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磋磨的工具吗？
“师尊……”付石航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破开风雪，来到他面前。
是玄旻楚。
他依旧站在三丈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雪地里的付石航，眼神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付石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又要斥责自己没用。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那熟悉的冰冷声音和灵力抽击。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和疼痛都没有到来。
他只感觉到一股柔和的灵力将自己包裹，轻轻一托，便将他从雪地里扶了起来。
付石航惊讶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玄旻楚的目光。
那双浅淡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耐，有斥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等他看清楚，玄旻楚己移开目光，冷冷道：“废物。”
虽然还是骂人的话，但付石航却莫名地觉得，这两个字里，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把剑捡起来。”玄旻楚道。
付石航不敢怠慢，连忙跑去雪堆里捡起铁剑，重新站好。
“‘回风舞雪’的精髓，在于一个‘灵’字。”玄旻楚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如风般灵动，如雪般变幻，不拘于形，不滞于物。你太过执着于招式的表象，反而失了其神。”
付石航愣住了。
这是玄旻楚第一次如此详细地为他讲解剑招的精髓。
他连忙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你看这风雪。”玄旻楚抬手，指向漫天飞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自有其韵律。风随雪动，雪随风飘，相辅相成，变幻无穷。‘回风舞雪’，便是要学这风雪之势，随心所欲，变幻莫测。”
付石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听着呼啸的风声，心中忽然一动。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试着将灵力融入风雪之中，感受其韵律。”玄旻楚的声音再次响起，“忘记招式，随心所欲。”
付石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将灵力缓缓释放出去，试图融入周围的风雪之中。
起初，他的灵力与风雪格格不入，一碰触就被风雪打散。但他没有放弃，按照玄旻楚说的，努力去感受风雪的韵律。
渐渐地，他仿佛真的听到了风的歌唱，雪的低语。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与风雪对抗，而是成为了风雪的一部分。
“就是这样。”玄旻楚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付石航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他举起铁剑，没有刻意去想招式，只凭着心中的感觉，随意挥舞起来。
铁剑划破风雪，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与风声融为一体。他的身形在风雪中穿梭，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流水，剑招变幻莫测，竟真的有了几分“回风舞雪”的神韵。
玄旻楚站在三丈外，看着风雪中那个灵动的身影，浅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小子的悟性，竟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只是一点拨，就能领会“回风舞雪”的精髓，实在难得。
他看着付石航在风雪中尽情挥洒，看着他脸上那抹专注而明亮的笑容，心中那道被强行压制的涟漪，再次悄然扩散。
这个少年，就像一团火焰，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雪，都能燃烧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这光芒，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照亮了他那片冰封己久的心湖。
玄旻楚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就在这时，付石航的剑招出现了一丝破绽。
或许是太过投入，或许是体力不支，他在一个转身时，脚下再次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朝着玄旻楚的方向倒来。
“小心！”付石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又要摔个结结实实，甚至可能撞到玄旻楚，引来他的斥责。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
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清冽的灵力气息，让他瞬间僵住。
付石航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玄旻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粒，鼻梁高挺，唇线紧抿，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那双浅淡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慌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雪依旧在呼啸，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付石航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几乎要撞碎胸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玄旻楚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甚至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雪松香。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玄旻楚。
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玄旻楚也僵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看到付石航摔倒的瞬间，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伸出手，将他揽入了怀中。
当少年温热的身体撞入怀中，当那带着汗水和雪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玄旻楚的第一反应是厌恶。
极致的厌恶。
他的洁癖让他几乎要立刻将这个“脏东西”推开，甚至震碎。
可当他看到少年那双近在咫尺的、充满震惊和迷茫的眼睛时，那股厌恶感竟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温暖。
这种感觉……陌生而危险。
让他心悸，让他恐慌，让他那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道心，再次剧烈震荡。
“师……师尊……”付石航终于回过神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忙挣扎着想要从玄旻楚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他的挣扎仿佛惊醒了玄旻楚。
玄旻楚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暴怒和……羞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将付石航推开。
“砰”的一声，付石航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玄旻楚看着自己那只刚才接触过付石航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嫌恶和恐慌。他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一般，连忙运转灵力，疯狂地清洗着自己的手。
“滚！”玄旻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狼狈，“谁让你碰我的？！”
付石航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坐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明明是你先抱住我的……
当然，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玄旻楚看着他那副委屈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师傅太冷，徒弟太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师傅太冷，徒弟太野最新章节随便看！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冷哼一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主殿，“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将漫天风雪和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身影，都隔绝在了门外。
主殿内，玄旻楚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一丝红晕？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温度和气息。
厌恶感再次涌上心头，比刚才更加强烈。
他竟然……碰了那个“脏东西”？
他竟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那样陌生的感觉？
这对于修无情道的他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玄旻楚猛地抬手，一道凌厉的灵力打在旁边的石柱上。
“咔嚓”一声，坚硬的石柱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闭上眼睛，强行运转功法，试图压制心中那股汹涌的情绪。可越是压制，那股情绪就越是汹涌，少年那双震惊的眼睛，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挥之不去。
道心……乱了。
彻底乱了。
玄旻楚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千年的修行，可能真的会毁于一旦。
或许……
真的该把那小子赶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一想到要把那个总是炸毛、却又异常坚韧的少年赶出雪寂峰，他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丝……不舍？
玄旻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该怎么办？
……
殿外，付石航依旧坐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他不明白，玄旻楚为什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明明是他先抱住自己的……
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让他厌恶吗？
付石航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想起玄旻楚刚才那副嫌恶的样子，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慢慢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却怎么也拍不掉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握着铁剑，默默地转身，朝着偏殿走去。
风雪依旧很大，他的身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
回到偏殿，付石航没有立刻换下湿冷的衣服，而是坐在寒玉床上，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发起了呆。
他想起刚才在玄旻楚怀抱里的感觉，想起他身上的冷香，想起他那双充满震惊和慌乱的眼睛，脸颊又忍不住微微发烫。
可一想到玄旻楚后来的暴怒和嫌恶，那点悸动就瞬间被冰冷的失望所取代。
“冰块……大冰块……”付石航喃喃自语，用力地捶了一下寒玉床，“谁稀罕你的怀抱啊！我才不稀罕呢！”
话虽如此，心里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难受得厉害。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付石航以为是玄旻楚来了，心里一紧，连忙抬起头。
却看到宫依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石航师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宫依潼快步走进来，将披风披在他身上，“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还在外面待着？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着凉。”
付石航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师姐关心，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冻得嘴唇都紫了。”宫依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玄旻楚师尊又罚你了？”
付石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宫依潼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同情：“玄旻楚师尊就是这样，性子太冷，对谁都严苛。师弟你也别往心里去。”
付石航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难受。
“对了，师弟，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宫依潼忽然笑道，“下个月宗门有一场交流大会，各个山峰的弟子都会参加，还会有其他宗门的人来参观。掌门师兄说，也让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交流大会？”付石航有些惊讶。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
“是啊。”宫依潼点了点头，“到时候会有很多年轻才俊参加，还有不少有趣的活动呢。你去了，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认识不少朋友。”
付石航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
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认识新的朋友？
这对于一首被困在雪寂峰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而且……
他可以暂时离开雪寂峰，离开玄旻楚，或许这样，彼此都能冷静一下。
“可是……师尊他会同意吗？”付石航有些犹豫。
他可不认为，玄旻楚会放他离开雪寂峰。
“放心吧，我己经跟掌门师兄说好了。”宫依潼笑着说，“掌门师兄会去跟玄旻楚师尊说的。玄旻楚师尊一向听掌门师兄的话，应该会同意的。”
付石航看着宫依潼那温柔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冰冷的雪寂峰上，似乎只有宫依潼，会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为他着想。
“那……多谢师姐了。”付石航由衷地说。
“跟师姐客气什么。”宫依潼笑了笑，“好了，你快换衣服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下个月的交流大会，我等你来哦。”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偏殿。
付石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披风，心中五味杂陈。
他拿起披风，放在鼻尖闻了闻，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与玄旻楚身上的冷香截然不同。
或许……
去参加那个交流大会，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付石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开始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窗外的风雪依旧很大，但他的心里，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
主殿内，玄旻楚终于压制住了心中的汹涌情绪，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道心的震荡让他元气大伤。
他坐在寒玉榻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回放着刚才与付石航相拥的画面。
少年温热的身体，急促的心跳，带着汗水和雪水的气息……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玄旻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个少年，就是他的劫。
一个避不开，躲不掉的情劫。
为了保住自己的道心，为了千年的修行，他必须斩断这丝牵绊。
赶他走。
必须赶他走。
玄旻楚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试图用冰冷的理智，压制住那丝不该有的情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掌门的声音：“玄旻楚师弟，你在吗？”
玄旻楚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起身开了门。
“掌门师兄，有事？”
掌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师弟，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无妨。”玄旻楚淡淡道，“掌门师兄找我，有何事？”
“是这样的。”掌门笑了笑，“下个月宗门要举办一场交流大会，邀请了其他宗门的人来参加。我想让付石航也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玄旻楚的心，猛地一跳。
让付石航离开雪寂峰？
去参加那个什么交流大会？
和那些所谓的“年轻才俊”混在一起？
一想到付石航可能会对着别人露出那样明亮的笑容，一想到他可能会被其他人迷惑，玄旻楚的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和……恐慌。
“不行。”玄旻楚想也没想，首接拒绝，“他根基未稳，需要潜心修炼，不宜参加这些虚浮的活动。”
掌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啊。”掌门劝道，“修行不仅要闭门苦修，也要多与人交流，增长见闻。付石航这孩子天赋不错，就是性子野了点，让他去见见世面，对他有好处。”
“我说不行，就不行。”玄旻楚的态度异常坚决，周身的寒气也重了几分。
掌门看着他那不容置喙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疑惑。
他怎么觉得，玄旻楚对这个捡来的弟子，似乎太过在意了些？
不仅亲自教导，现在连让他参加个交流大会都不允许？
“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掌门试探着问道。
玄旻楚看着掌门那探究的眼神，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道：“他是我雪寂峰的人，如何教导，是我的事。就不劳掌门师兄费心了。”
掌门看着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师弟这么说，那我就不勉强了。只是……付石航那孩子，我看他挺想去的。”
玄旻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去？
他就那么想离开雪寂峰，离开自己身边吗？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涌上心头。
“他的意愿，不重要。”玄旻楚冷冷地说。
掌门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掌门离去的背影，玄旻楚猛地关上了殿门，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主殿冻结。
他走到窗边，看着偏殿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复杂。
想去参加交流大会？
想离开他？
没门！
他是他捡回来的，是他的弟子，就必须留在雪寂峰，留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玄旻楚的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光芒。
他知道，这个念头对于修无情道的他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但他控制不住。
他就是不想让付石航离开。
就是不想看到他对着别人笑。
就是想把他牢牢地困在自己身边。
哪怕……这会让他的道心彻底崩塌。
窗外的风雪，依旧呼啸。
玄旻楚站在窗前，身影被风雪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雪寂峰的风雪，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而这对师徒之间的纠葛，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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