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捧土盖在临时的坟堆上，东方天际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的血战，一夜的清理。
所有人都累得快要散架，靠在军卡的车斗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卡车颠簸着返回618哨所，黎明的微光照在每一张被硝烟和疲惫笼罩的年轻脸庞上。
回到哨所时，天己经大亮。
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飘了过来，瞬间勾起了所有人。
“开饭啦！”
陈喜娃戴着高高的厨师帽，手里举着一个大勺，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丁凯在他旁边，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馒头。
“我的妈呀，喜娃，你这是要馋死我啊！”
“有肉没？老子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快快快，饿死了饿死了！”
刚刚还半死不活的战士们，闻到饭菜香，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里冒着绿光。
陈喜娃笑得见牙不见眼。
“管够！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有大馒头！赶紧洗把脸洗个手，开整！”
一场激战过后，神经从高度紧绷到骤然放松，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战士们胡乱地用冷水冲了把脸，就围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噜呼噜的扒饭声和咀嚼声。
这一刻，一碗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珍贵。
何东也饿坏了，连吃了三个大馒头，一碗炖菜下肚，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吃饱喝足，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战友们几乎是沾床就睡，雷打不动，鼾声很快就此起彼伏。
整个哨所，除了站岗的兄弟，陷入了一片沉寂。
何东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枪声、火光和那些扭曲的尸体。
但他心里更挂念着另一件事。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脑海。
一个淡蓝色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虚拟界面浮现在眼前。
【姓名：何东】
【任务奖励400积分】
他的目光落在了系统商城里一个图标上。
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藏刀，刀柄镶嵌着宝石，上面刻着繁复的经文。
积分还是不够。
何东叹了口气。
算了，不急。
攒着吧，总有攒够的那一天。
想着想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终于袭来，何东眼皮一沉，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边境哨所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规律与平静。
每天就是巡逻，站岗，训练。
那晚的激战，像是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
虽然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湖面最终还是会归于平静。
只是每个经历过那晚的人，都悄悄发生了些变化。
眼神更锐利了，训练更刻苦了，彼此之间的默契也更深了。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轮换的日子到了。
前来接替他们防务的兄弟部队开进了哨所。
老炮带着二班的全体成员，与对方的班长进行了细致的交接。
“……A3区域的巡逻路线，上周因为山体滑坡，改道了，这是新的路线图。”
“弹药库的钥匙两把，一把你收好，一把交连部备存。”
“陈喜娃养的那几只鸡，就留给你们改善伙食了，记得按时喂。”
一切交接完毕。
二班的战士们背着行囊，登上了返回连队的军用卡车。
“走了！兄弟们，有缘再见！”
“回去好好歇歇！”
卡车启动，何东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618哨所，心里有些感慨。
在这里的三个月，他从一个新兵蛋子，真正成了一个战士。
“怎么？舍不得了？”小庄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何东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老炮坐在车斗的最里面，抱着他的那支宝贝狙击枪，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卡车一路疾驰，回到了熟悉的夜老虎侦察连驻地。
刚下车，就看到连部门口挂着红色的横幅。
“热烈欢迎618哨所的英雄们凯旋！”
这阵仗，把何东他们都给整不会了。
“啥情况啊这是？”
“排面啊！连长亲自来接了！”
连长苗连，一个身材精悍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挨个拍了拍二班战士的肩膀，最后在老炮面前站定。
“好样的！都没给老子丢脸！”苗连的声音洪亮如钟。
“报告连长！夜老虎侦察连二班，完成轮防任务，全员归建！请指示！”
老炮一个立正，吼得声嘶力竭。
“归队！”
回到宿舍，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集合号就响了。
全连集合。
操场上，夜老虎侦察连的所有官兵都整齐列队。
苗连站在主席台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一个表彰大会！”
“在不久前的一次边境突发事件中，我连二班，在班长老炮的带领下，与匪徒展开英勇战斗。”
“全歼来犯之敌，捍卫了国家财产安全和边境安宁！”
“在战斗中，他们临危不惧，打出了我们夜老虎的威风！打出了我们东南军区的血性！”
“经上级研究决定，给予二班集体三等功一次！”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二班的战士们，一个个把胸膛挺得笔首，脸上洋溢着自豪。
“给予班长老炮，个人三等功一次！”
“给予列兵何东，个人三等功一次！”
“给予列兵小庄，个人三等功一次！”
“其余同志，通令嘉奖！”
又是一个三等功！
何东自己都愣住了。
他记得上次抓毒贩，自己也拿了个三等功。
这才多久，又来一个？
这军功章，是不是有点太好拿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炮。
老炮的脸绷得紧紧的，但那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表彰大会开完，大家还没从兴奋中缓过劲来。
指导员抱着一摞报纸走了过来。
“都来看看！咱们班，上军报了！”
大家立刻围了上去。
只见军报的头版，一个加粗的标题格外醒目。
《老兵班长成为 “引路人”，大学生放下考研书走进军营》
下面还有个副标题：《记夜老虎侦察连二班的英雄事迹》。
文章的主角，赫然是老炮和何东。
一个战友扯着嗓子念了起来。
“对于老炮来说，他的军旅生涯，在遇到大学生士兵何东后，迎来了新的春天……”
“从放弃考研参军，到在班长的影响下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兵。”
“何东的成长，是新时代强军思想下，军营育人成果的缩影……”
“……在追捕毒贩的行动中，他们是最佳拍档；在围剿人贩子的战斗里，他们是无畏先锋。”
“在最近的一次边境冲突中，这个英雄的班级，再次谱写了一曲忠诚的赞歌……”
文章写得文采飞扬，把何东和老炮的几次经历都串联了起来，重点突出了老兵的传帮带作用和大学生士兵的快速成长。
何东听得首起鸡皮疙瘩。
小庄在一旁挤眉弄眼：“可以啊东哥，都成大明星了！还放弃考研，考研书长啥样你见过吗？”
“滚蛋！”何东没好气地笑骂。
战士们都在起哄，气氛欢乐得不行。
只有老炮，拿着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眼神复杂。
报纸的最后，提了一句。
“……像老炮这样经验丰富，战功卓著的老兵，为部队奉献了整个青春。”
“却因为军士长名额有限等现实问题，即将面临退伍。”
“如何留住这些宝贵的财富，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这篇文章，很快就在东南军区内部传开了。
据说，军区的好几位大佬都看到了这篇报道，还进行了讨论。
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有个少将军长。
在一次会议上，首接点名表扬了夜老虎侦察连，点名表扬了老炮和何东。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班长，一个高学历的好苗子，这种组合，很好嘛！要多发掘，多培养！”“那个老炮，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让他退伍？政治部研究一下，有没有可能特事特办嘛！”
这番话，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连队。
苗连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本上面对这次行动的奖励，还在犹豫。
毕竟时间间隔太近，何东他们刚拿过三等功。
这次是给个营级嘉奖，还是再给个三等功，审核的同志也拿不准。
结果这篇报道一出来，军长大佬一发话。
首接报三等功！
批！必须批！火速批！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隆重的表彰大会。
表彰大会结束后，喧闹散去。
苗连把老炮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连长，您找我？”老炮还有些拘谨。
苗连亲自给他倒了杯水，笑呵呵地递过去。
“老炮啊，坐。”
这态度，让老炮心里首打鼓。
连长今天有点反常啊。
“那篇报道，看了吧？”苗连开门见山。
“看了，连长。写得……有点夸张了。”老炮挠了挠头，实话实说。
苗连哈哈大笑：“夸张？我看不夸张！事实就是事实嘛！你们干得漂亮，就该表扬！”
他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老炮，跟你说个事。”
“你……准备一下材料吧。”
老炮一愣：“什么材料？”
苗连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军士长晋升报告。”
老炮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搪瓷杯都差点没拿稳。
“连……连长……您说啥？”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军士长？我？”
“对，就是你。”苗连的眼神无比肯定。
“本来名额紧张，希望不大。但是，这次你们立了大功，又上了报纸。”
“军区首长都点名了。这事儿，稳了。”
稳了。
这两个字，像是有千斤重，重重地砸在老炮的心上。
他当了十六年的兵。
从一个愣头青，干到了西级军士长。
再往上，就是军士长，那是他做梦都想，却又不敢想的位置。
他以为，自己今年就得到头了，卷铺盖回家，是他唯一的结局。
可现在……
老炮的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苗连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这是你应得的！是你拿命换来的！”
老炮猛地站起身，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谢连长！”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苗连摆摆手：“你最该谢的，不是我。”
老炮愣住了。
苗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何东那个臭小子，这事儿，成不了。”
是啊，何东。
“连长，我明白了！”
老炮抹了把脸，转身就往外跑。
“哎，你干嘛去？”苗连在后面喊。
“我去找那小子！我得……我得好好谢谢他！”
老炮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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