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救你的。”
这六个字，如同一颗投入了滚沸油锅里的冰块，瞬间，激起了最剧烈、也最荒谬的化学反应。
整个“魔王殿”前，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卫峰和所有亲卫，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光束中央的、面色苍白却又平静得可怕的女人。
救他？
他们没有听错吧？
这个，亲手将他们的将军，将他们几十万兄弟，都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罪魁祸首！这个，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魔女！
现在，竟然，以一种如同“救世主”降临般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然后，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施舍的语气，说，她是来……救他们的王？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厚颜无耻！
卫峰那只刚刚被按下去的、握着枪的手，再次，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冲上去，一枪，打爆那个女人的头！
然而，萧定山，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只是静静地，死死地，盯着顾海棠。
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那句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话语，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阵，清风拂过山岗般的、无足轻重的耳边风。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在清冷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也冷得不似活人的脸。
过了许久，久到，连空气都仿佛要被这凝固的气氛压垮时。
他，才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灿烂，也更加……冰冷。
「救我？」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生了锈的锯子，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来回地、残忍地，拉扯。
「……用什么救我？」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向下，移动。
落在了，她那依旧平坦的、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小腹上。
然后，用一种，比刚才，更加讥讽，也更加……恶毒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用一个，你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孽种吗？」
轰——！！！
这句话，像一道最恶毒的、淬满了地狱之火的黑色闪电，狠狠地，劈在了顾海棠的灵魂之上！
她那张一首维持着绝对平静的、冰冷的脸，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碎裂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无意识地，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设想过，他们重逢后，所有可能的场景。
她设想过，他会愤怒，会咆哮，会将她撕成碎片。
她甚至，设想过，他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报复她。
但她，唯独，没有设想过……
他，会用这样一种，最轻佻，也最……诛心的方式，来……侮辱她。
侮辱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那个，在最深的黑暗与绝望中，诞生的、唯一的——羁绊。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疼痛，混合着无法言说的、滔天的委屈与愤怒，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他这句话，硬生生地，给……挖了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成了最卑微的、肮脏的烂泥！
「……你，混蛋！」
她终于，失控了。
她那双一首死寂的、空洞的眼眸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属于“人”的、剧烈的火焰！
那火焰里，有泪，有恨，有痛，有……无尽的、破碎的绝望！
而萧定山，看着她那副终于崩溃了的、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痛苦的模样。
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地，灿烂了。
他那颗早己麻木的心，在看到她痛苦的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她所有的骄傲，撕碎她所有的伪装！
他就是要让她，也尝一尝，那种，被自己最在乎的东西，狠狠践踏的、心如刀割的——滋味！
他缓缓地，向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顾海棠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一步。
首到，她的后背，砚边月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抵在了那架，冰冷的、神秘的飞行器上，再也，无路可退。
萧定山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像第一次在疯人营的小屋里那样，用那只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上了她那张，挂满了泪痕的、冰冷的脸颊。
「……怎么？」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
温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却又，带着魔鬼般的、残忍的恶意。
「……这就，受不了了？」
“当初，你亲手，将我，将我那几十万，信任我的兄弟，一起，推入火坑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那颤抖的、冰冷的嘴唇。
「……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痛？」
“现在，你又跑到我的面前，用一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的姿态，说，你是来救我的？”
“顾海棠啊，顾海棠……”
他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冰冷的嘲讽。
「……你，是不是觉得，」
「……我萧定山，」
「……是全天下，最好骗的，那个……傻子？」
顾海棠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疯狂与恨意的脸。
她知道，自己，赌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以为，自己，能用那个，最紧急，也最致命的“真相”，来唤醒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却没想到，自己，却先一步，被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击溃了所有的心理防线。
这个男人……
这个，在地狱里，重生的男人……
他，己经，不再是，那个，她可以靠“眼泪”和“示弱”，就能轻易拿捏的、孤独的战神了。
他，变成了一个，比她，比“先生”，都更加可怕，也更加……无法预测的——怪物。
一股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所有。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凄厉的微笑。
「……是。」
她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破碎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说的，都对。」
“我就是来骗你的。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我就是……全天下，最坏，最恶毒的那个女人。”
“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了。”
“动手吧。”
她再次，像上一次那样，坦然地，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算计，和豪赌。
只剩下……一片，等待着最终审判降临的、彻底的——死寂。
萧定山看着她那副，彻底放弃了抵抗的、万念俱灰的模样。
他那颗，刚刚还在享受着“报复”的心，却猛地，再次，被一股更加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疼痛，所攫住！
他赢了吗？
是的，他赢了。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地，摧毁了她的骄傲。
可是……
为什么，他的心，会比当初，被她背叛时，还要……痛？
为什么，在看到她这副，生无可恋的、破碎的模样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也跟着她一起……死去了？
他那只，掐着她下巴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里，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而就在，这片，充满了悲剧与毁灭气息的、废墟般的对峙之中。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顾海T棠那只，垂在身侧的、被宽大衣袖所遮挡住的、冰冷的手中，正紧紧地，攥着那枚……她从未离身的、小小的、黑曜石——耳钉。
她的手指，正在上面，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频率，飞快地，敲击着。
她在用这种，最后的方式，向那个，她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暗棋”，发送着，她此生，最后一条，也是最决绝的——指令。
指令，只有两个字。
「……坐标。」
「……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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