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篮球场的塑胶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橡胶的味道，混合着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像一锅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仇斯谅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一瓶冰镇矿泉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定在球场上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身影上——韩仕廉。
今天是校篮球赛的半决赛，对手是去年的冠军队，实力很强。韩仕廉作为主力后卫，从开场就被对方重点盯防，动作屡屡受阻。
“砰！” 韩仕廉又一次被对方球员用犯规动作撞倒在地，篮球滚出界外。
仇斯谅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又硬生生按捺住了。他看到韩仕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球衣上的灰尘，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刚才更加锐利。
周围的女生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己经开始大声指责裁判不公。韩仕廉却只是抬手示意裁判继续，然后转身朝观众席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的目光精准地找到了仇斯谅，隔着喧闹的人群，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绷紧了仇斯谅的神经。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滑落。
韩仕廉的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虽然隔着太远看不太清，但仇斯谅却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裤兜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韩仕廉发来的短信：“看傻了？等会儿赢了请你吃冰。”
仇斯谅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着，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能想象出韩仕廉看到这条短信时的表情，大概是带着点得意的挑眉，又或许会嗤笑他一句“真冷淡”。但他就是说不出更热情的话，那些汹涌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像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重得吐不出来。
比赛重新开始后，韩仕廉像是突然被点燃了引线，攻势变得异常猛烈。他连续几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快攻上篮得分，又在对方反扑时精准断球，助攻队友命中三分。
观众席彻底沸腾了。女生们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有人举着写有“韩仕廉加油”的牌子，拼命往前挤，想离他更近一点。
仇斯谅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黏糊糊地贴在矿泉水瓶上。他看着韩仕廉在人群中穿梭跳跃，看着他被队友团团围住庆祝，看着他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
骄傲是真的，酸涩也是真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韩仕廉是耀眼的太阳，本该被万众瞩目。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像个吝啬的守财奴，只想把那束光偷偷藏起来，只照亮自己一个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掐灭了。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终场哨声响起时，比分定格在68:65。韩仕廉所在的球队以三分优势险胜。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队友们冲上来把韩仕廉架起来抛向空中，又接住，反复几次，像是在庆祝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韩仕廉笑着挣扎，红色的球衣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仇斯谅坐在原地，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他悄悄站起身，想趁着混乱离开，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了。
“跑什么？” 韩仕廉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热气喷在耳廓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仇斯谅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韩仕廉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队友的包围，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落在锁骨的凹陷处，又滑进敞开的衣领里。
“我……” 仇斯谅的喉咙有些发紧，“我去给你买水。”
“不用，” 韩仕廉松开他的手腕，首接拿过他手里那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带着某种原始的张力。
仇斯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韩仕廉伸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 韩仕廉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放下矿泉水瓶，随手拿起仇斯谅搭在椅背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那是仇斯谅早上刚洗过的毛巾，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此刻被韩仕廉攥在手里，擦过他汗湿的脸颊、脖颈，甚至擦过他敞开的衣领里的皮肤。
周围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仇斯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
“哇哦——”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暧昧的起哄，紧接着，周围就响起了成片的口哨声和哄笑声。
“韩队这是拿仇斯谅当专属侍应生呢？”
“啧啧，这毛巾用的，也太亲密了吧？”
“我就说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那些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在仇斯谅的背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戏谑，还有女生们毫不掩饰的嫉妒。
“放开……” 仇斯谅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推开韩仕廉的手，指尖刚触到对方滚烫的皮肤，就被牢牢攥住了。
韩仕廉的掌心很热，带着篮球的糙意和汗水的湿滑，烫得他指尖发麻。“怕什么？” 韩仕廉低下头，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兄弟”两个字像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仇斯谅的心里。他猛地抬起头，撞进韩仕廉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似乎藏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是错觉吗？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从韩仕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占有欲？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韩仕廉接下来的动作打散了。他松开仇斯谅的手，把毛巾扔回他怀里，脸上挂着惯常的痞笑，对着周围起哄的人群扬了扬下巴：“笑什么笑？想看免费表演啊？走了，斯谅，请你吃冰去。”
说完，他很自然地揽住仇斯谅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往场外走，完全无视了周围更加暧昧的目光和议论声。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球衣传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仇斯谅被他搂着，脚步有些踉跄，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些起哄声、韩仕廉的眼神、他掌心的温度、毛巾上残留的气息……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
走出篮球场，远离了人群的喧嚣，空气似乎终于流通了一些。韩仕廉松开揽着他肩膀的手，脚步放慢了些。
“刚才……” 仇斯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刚才怎么了？” 韩仕廉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那些人就那样，爱起哄，你别往心里去。”
仇斯谅看着他坦荡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悸动有点可笑。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在韩仕廉眼里，这不过是兄弟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没什么。”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你刚才打得很好。”
“那是，也不看是谁带队。” 韩仕廉立刻得意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我说了，有你在我就能赢。”
仇斯谅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韩仕廉的目光。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给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这一刻，那些失落和自嘲仿佛都被这束阳光驱散了。仇斯谅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甜蜜，有酸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想吃什么冰？” 韩仕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随便。” 仇斯谅轻声说。
“那就去吃那家芒果冰沙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韩仕廉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腕，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他的指尖很热，带着汗湿的黏腻，却牢牢地攥着他，像是怕他跑掉。仇斯谅被他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同班同学。其中一个女生暧昧地冲他们眨了眨眼：“哟，韩大球星这是打完球要去约会啊？”
韩仕廉挑了挑眉，非但没否认，反而故意把仇斯谅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笑着说：“是啊，跟我最重要的人约会。”
仇斯谅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想挣开他的手，却被攥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好奇目光，心里又羞又窘，却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像偷偷藏在口袋里的糖，悄悄融化出一点甜。
到了冰沙店，韩仕廉点了两份芒果冰沙，加了双倍的芒果果肉。等待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翻出刚才比赛时队友拍的照片给仇斯谅看。
“你看这个三分球，帅不帅？” 韩仕廉指着照片里自己腾空投篮的瞬间，眼睛亮晶晶的，像在求表扬的小狗。
“帅。” 仇斯谅看着照片，由衷地说。照片里的韩仕廉在空中舒展着身体，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眼神专注而锐利，确实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是，” 韩仕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不过还是没你好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芒果冰沙的甜香。仇斯谅的耳朵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他猛地转过头，撞进韩仕廉含笑的眼睛里，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你……”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韩仕廉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仇斯谅发烫的耳垂。
指尖的触感柔软而滚烫，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仇斯谅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冰沙走了过来，打破了这暧昧的沉默。韩仕廉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块芒果放进嘴里，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触碰从未发生过。
仇斯谅却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心脏依旧砰砰首跳。他拿起勺子，机械地挖着冰沙，却没什么胃口。
“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韩仕廉注意到他的异样，皱了皱眉。
“没有，很好吃。” 仇斯谅赶紧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沙。冰凉的甜意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稍微压下去了一点心头的燥热。
韩仕廉看着他小口小口吃冰沙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仓鼠，忍不住笑了。他没再逗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芒果都挑出来，放进了仇斯谅的碗里。
“多吃点，看你瘦的。”
仇斯谅抬起头，看到他碗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冰沙，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你自己也吃。” 他把自己碗里的芒果又拨回去一半。
“不用，我不爱吃甜的。” 韩仕廉又推了回来，语气不容置疑，“给你吃。”
仇斯谅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没再坚持。他低下头，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芒果，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心里却酸酸涩涩的，像加了柠檬汁的冰沙，甜中带酸，酸中带甜，复杂得让人说不出滋味。
吃完冰沙，韩仕廉送仇斯谅回家。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仇斯谅。
“给你的。”
仇斯谅愣了一下，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枚银色的尾戒，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篮球图案。
“这是……”
“刚才赢了比赛，队长说要给大家发奖励，我就让他给我换成这个了。” 韩仕廉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说，“看你平时总喜欢转笔，戴个戒指应该也挺好看的。”
仇斯谅捏着那枚戒指，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他能想象出韩仕廉特意跟队长换礼物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
“谢谢。” 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谢什么，” 韩仕廉挥了挥手，忽然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我帮你戴上吧。”
仇斯谅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韩仕廉牢牢按住了。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他的尾指上。
尺寸刚刚好。银色的戒指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修长，那个小小的篮球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韩仕廉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指腹，带来一阵战栗。仇斯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粗糙的纹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又酸又软。
“挺好看的。” 韩仕廉看着他尾指上的戒指，满意地笑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仇斯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我上去了。” 他低声说，转身想走。
“仇斯谅。” 韩仕廉忽然叫住他。
仇斯谅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韩仕廉站在夕阳的余晖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明天……” 韩仕廉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明天晚上来我家吧，我爸妈不在，我们可以一起复习，顺便……我给你做我新学的可乐鸡翅。”
仇斯谅的心跳漏了一拍。去他家？一起复习？还要一起吃饭？
这些词语像小石子，投进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他能想象出两人独处的场景，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像站在悬崖边，既想往下跳，又怕摔得粉身碎骨。
“我……” 他犹豫着，想说自己可能没空。
“来吧。” 韩仕廉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就当……庆祝我们赢了比赛。”
仇斯谅看着他逆着光的身影，看着他眼底隐约的期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韩仕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星星的夜空。“太好了！” 他笑着说，“那我明天等你。”
仇斯谅“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跑上楼梯。他不敢再回头，怕看到韩仕廉的笑容，会忍不住泄露自己汹涌的心事。
回到家，他靠在门后，手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他走到书桌前，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写下：
“5月18日，晴。今天他又在很多人面前用了我的毛巾，喝了我的水。他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还送了我一枚戒指。他邀请我明天去他家……我答应了。我好紧张，又好期待。他到底是把我当兄弟，还是……有别的意思？我不敢问，也不敢想。这种暧昧的感觉，像走在钢丝上，既危险，又让人忍不住贪恋。”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抚摸着尾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仿佛能感受到韩仕廉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颤。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给天空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橘粉色。仇斯谅看着窗外的晚霞，心里像揣了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明天去韩仕廉家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份危险的暧昧能持续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越来越沉溺于这种感觉，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
而韩仕廉那若有似无的试探，像投入湖心的石子，一圈圈地荡开涟漪，让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更加汹涌澎湃。
也许，明天会有答案。仇斯谅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着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又害怕捅破之后，连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都维持不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掌里。指尖的戒指硌着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也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地站在这片暧昧的迷雾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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