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拉长了行人的影子。
仇斯谅站在韩仕廉家的楼下，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燥热，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紧张。
他己经在楼下站了五分钟，却迟迟没有勇气上去。
书包里的笔记本硌着腰侧，像是在提醒他心里那些不敢言说的秘密。早上出门前，他在笔记本上写：
“5月19日，晴。今天要去韩仕廉家。很紧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既希望发生点什么，又害怕发生点什么。这种感觉，真糟糕。”
指尖划过那行字时的灼热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烫得他心头发颤。
“喂，仇斯谅，你站这儿干嘛呢？” 头顶传来韩仕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仇斯谅猛地抬起头，看到韩仕廉正趴在二楼的窗台上，探着身子往下看，嘴角挂着惯常的痞笑。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没、没什么。” 仇斯谅的脸颊瞬间涨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他赶紧低下头，快步冲进楼道。
楼梯间的灯光有些昏暗，映着他慌乱的脚步。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震得他有些头晕。
到了二楼，韩仕廉己经打开门等在那里。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头发随意地抓了抓，少了几分球场上的张扬，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进来吧。” 韩仕廉侧身让他进来，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仇斯谅低着头走进去，局促地站在玄关，手还紧紧抓着书包带。韩仕廉的家很大，装修是简约的现代风格，客厅宽敞明亮，只是家具摆放得有些稀疏，显得有点冷清。
“随便坐，不用客气。” 韩仕廉把他的书包接过来，扔在沙发上，“我爸妈常年在外地，家里就我一个人，乱了点别介意。”
“没有，很干净。” 仇斯谅轻声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客厅，最后落在茶几上的几本篮球杂志上。
“想喝点什么？可乐还是果汁？” 韩仕廉转身走向厨房。
“不用了，我不渴。” 仇斯谅赶紧说。
“那怎么行，” 韩仕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扔了一瓶给他，“复习那么久，肯定渴了。”
仇斯谅接住可乐，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稍微缓解了一点心头的燥热。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苦的甜。
“先复习还是先做饭？” 韩仕廉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姿态随意。
“先复习吧。” 仇斯谅说。他怕再拖下去，自己的心跳就该失控了。
“行。” 韩仕廉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习题册，“我这几道物理题死活看不懂，你给我讲讲。”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拳宽的距离。仇斯谅拿起韩仕廉的习题册，看到上面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里，” 他指着一道力学题，“你受力分析错了，应该这样……”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图讲解，声音清晰温和。韩仕廉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可乐的甜味。
仇斯谅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讲解的声音微微发颤。他能清晰地闻到韩仕廉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轻轻笼罩。
“听懂了吗？” 仇斯谅讲完，侧过头问他，鼻尖差点撞到他的脸颊。
韩仕廉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没、没太懂，你再讲一遍。”
仇斯谅愣了一下，明明讲得很清楚了。但他没有质疑，重新拿起笔，放慢语速又讲了一遍。这一次，韩仕廉听得很认真，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到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等讲完所有题，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韩仕廉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差不多该做饭了，你等着，看我的拿手好菜——可乐鸡翅。”
仇斯谅跟着他走进厨房，看着他系上围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韩仕廉平时张扬惯了，系着可爱的小熊围裙，样子有些滑稽。
“笑什么笑，” 韩仕廉瞪了他一眼，耳根却微微泛红，“赶紧出去等着，别在这儿添乱。”
“我可以帮忙。” 仇斯谅说。
“不用，” 韩仕廉把他推出厨房，“等着吃就行。”
仇斯谅只好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拿起韩仕廉的篮球杂志翻了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的方向。
他能想象出韩仕廉笨拙地处理鸡翅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在球场上所向披靡、在学校里众星捧月的少年，竟然也会有这样居家的一面。
没过多久，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仇斯谅赶紧跑过去，看到韩仕廉正对着溅到胳膊上的油星龇牙咧嘴。
“怎么了？烫到了吗？” 仇斯谅紧张地问，抓起他的胳膊查看。
他的指尖不小心划过韩仕廉温热的皮肤，两人都愣了一下。韩仕廉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皮肤带着健康的麦色，被油溅到的地方红了一小块。
“没事，小伤。” 韩仕廉抽回胳膊，有些不自然地说，“你赶紧出去，这儿油星子多。”
“我帮你吧。” 仇斯谅坚持道。他拿起旁边的锅盖，“你拿着这个挡一下。”
韩仕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再拒绝。两人一个掌勺，一个帮忙递东西、挡油星，配合竟然意外地默契。厨房里弥漫着可乐鸡翅的甜香，混合着两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气氛变得格外温馨。
“好了！” 韩仕廉端着一盘色泽的可乐鸡翅出锅，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
“嗯，挺好的。” 仇斯谅由衷地说。
两人把菜端到餐桌上，除了可乐鸡翅，还有两盘简单的素菜和一碗汤。都是韩仕廉做的，卖相不算特别好，但香气扑鼻。
“尝尝我的手艺。” 韩仕廉夹了一个最大的鸡翅放到仇斯谅碗里。
仇斯谅咬了一口，甜咸适中，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很好吃。”
“那是，” 韩仕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也夹了一个鸡翅塞进嘴里，“也不看是谁做的。”
仇斯谅看着他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灯光下，韩仕廉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少了平时的张扬，多了几分孩子气。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晚饭在一种温馨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韩仕廉坚持要自己洗碗，让仇斯谅去客厅等着。仇斯谅拗不过他，只好回到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吃完这顿饭，今晚的独处时光就要结束了。他既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又害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 韩仕廉洗完碗出来，擦着手问。
“没什么。” 仇斯谅回过神，“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 韩仕廉在他身边坐下，“外面都黑透了，我爸妈说了让你在这儿住一晚。”
仇斯谅愣住了：“住、住一晚？”
“是啊，” 韩仕廉理所当然地说，“我家客房空着，干净的。”
“不、不用了，我可以……”
“别可是了，” 韩仕廉打断他，“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就这么定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眼神却很认真。仇斯谅看着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是想留下的，哪怕只是多待一会儿。
“好吧。” 他轻声说。
韩仕廉笑了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这就对了。我去给你拿睡衣，是新的，没穿过。”
他转身走进卧室，很快拿着一套干净的棉质睡衣出来，递给仇斯谅。“你去洗澡吧，浴室在那边。”
“嗯。” 仇斯谅接过睡衣，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拿着睡衣走进浴室，关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次。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茫。他知道，今晚的独处，或许会发生些什么。
洗完澡出来，韩仕廉己经换好了睡衣，正靠在卧室的床上玩手机。他的卧室很大，靠墙放着一个大大的衣柜，书桌上堆满了篮球杂志和模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客房还没收拾好，你今晚就先跟我睡吧。” 韩仕廉抬起头说，语气很自然。
仇斯谅的心跳漏了一拍：“跟、跟你睡？”
“不然呢？” 韩仕廉挑眉，“我家就一张大床，你想睡地上？”
“不、不是……” 仇斯谅的脸颊瞬间涨红了，“我可以……”
“别废话了，赶紧上来。” 韩仕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床很大，够我们两个睡的。”
仇斯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掀开被子在床的边缘躺下，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他尽量靠向床边，和韩仕廉保持着距离。
韩仕廉关掉床头灯，卧室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仇斯谅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能清晰地闻到韩仕廉身上传来的沐浴露清香，感受到他散发出的体温，心里既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那个……” 韩仕廉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今天的鸡翅，真的好吃吗？”
“嗯，很好吃。” 仇斯谅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那就好。” 韩仕廉轻笑了一声，“我练了好几次呢。”
仇斯谅愣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原来他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特意练了。
“谢谢你。” 他轻声说。
“谢什么，” 韩仕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跟我还客气什么。”
说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仇斯谅。
卧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仇斯谅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韩仕廉是不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在他以为韩仕廉己经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臂紧紧搂住了腰。
“唔……” 仇斯谅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
韩仕廉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烫得他心头发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韩仕廉平稳的心跳声，和他均匀的呼吸声，拂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抱我了。
韩仕廉的手臂收得很紧，把他牢牢地圈在怀里，像是在抱着一个珍贵的玩偶。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无意识的亲昵，不像是故意的。
仇斯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脸颊烫得惊人。他想推开韩仕廉，指尖己经触到了他的手臂，却又舍不得。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这种亲密的接触，是他梦寐以求了很久的。哪怕只是在这样黑暗的、无意识的情况下，他也舍不得放手。
爱而不得的痛苦和贪恋这份温暖的甜蜜在他心里交织，像一场汹涌的海啸，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和心跳，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种危险的暧昧中。
这一夜，仇斯谅彻底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一下。韩仕廉似乎醒了，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手。
黑暗中，仇斯谅能感觉到韩仕廉瞬间的僵硬。
过了几秒钟，卧室里响起韩仕廉略显尴尬的声音：“抱、抱歉啊，我睡着了，可能是梦游……”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仇斯谅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梦游？原来只是梦游吗？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身后的人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尴尬了。过了一会儿，韩仕廉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去洗漱了。”
他的脚步声有些仓促，像是在逃避什么。
仇斯谅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感受着身边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酸又涩。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韩仕廉无意识的举动。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早上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两人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只是默默地吃着早餐，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吃完早餐，仇斯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我回去了。”
“嗯，” 韩仕廉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仇斯谅赶紧说，他怕再和韩仕廉单独相处，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韩仕廉没有坚持，只是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嗯。” 仇斯谅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韩仕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久久没有移开。
回到家，仇斯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靠在门后，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他走到书桌前，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写下：
“5月20日，晴。昨晚我在韩仕廉家留宿了。黑暗中，他无意识地把我搂进了怀里。我一夜无眠，贪恋着那份温暖。可早上他却说，只是梦游。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这种爱而不得，又贪恋着暧昧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窗外的阳光明媚刺眼，却照不进他此刻阴霾密布的心房。
他知道，自己和韩仕廉之间，这种危险的暧昧还会继续。而他，似乎己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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