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韩仕廉站在韩氏集团总部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玻璃。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他的父亲韩明成。“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明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麻省理工的名额，我己经让教务处那边取消了。这个是和林氏集团合作的海外项目协议，下个月启动，你和妩宁一起去。”
韩仕廉转过身，看着父亲那张写满“不容置喙”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爸，我说过了，我不去！我要去麻省理工，我要学物理！”
“学物理？” 韩明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学那个能当饭吃？能继承家业？韩仕廉，我告诉你，你是韩家的长子，你的未来早就被规划好了！这个项目，你必须去！不仅要去，还要和妩宁好好相处，争取毕业就订婚！”
“我不喜欢林妩宁！” 韩仕廉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我爱的人是……”
“住口！” 韩明成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我不管你爱的人是谁！但你必须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韩家的继承人，你要娶的人，必须是能给韩家带来利益的，必须是像妩宁这样知书达理、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而不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鄙夷和警告，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韩仕廉的心脏。
韩仕廉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而不是像仇斯谅那样，家境普通，性格孤僻，甚至……连性别都不对。
“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种商业联姻？” 韩仕廉试图据理力争，声音却有些发虚，“而且，麻省理工的名额是斯谅凭实力拿到的，你怎么能……”
“凭实力？” 韩明成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为学校会给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穷小子这个机会？仕廉，你太天真了。这个社会，从来都不是只看实力的。”
“你……” 韩仕廉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
“我什么？” 韩明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爸都是为了你好。你和妩宁结婚，韩林两家联手，韩氏集团才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整个商业帝国都是你的。至于那个仇斯谅……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晚会分开的。”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韩仕廉看着父亲那张“语重心长”的脸，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疼得厉害。
他想起小时候，他和仇斯谅在河滩上埋“时光胶囊”，约定要一起考最好的大学，一起做一番大事业。那时候的天空很蓝，阳光很暖，他们的笑容很真。
可现在，那些约定，那些憧憬，在现实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再考虑考虑。” 韩仕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妥协，又像是在拖延。
韩明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给你三天时间。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父亲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韩仕廉一个人。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份和林氏集团的合作协议，封面冰冷，刺得他眼睛生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妩宁发来的微信：“仕廉，晚上有空吗？我爸说想请你吃饭，聊聊项目的事。”
韩仕廉看着那条消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回复“没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知道，如果他去了，就意味着他向父亲妥协了，向这个所谓的“命运”妥协了。
可如果不去……
他不敢想后果。父亲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最终，他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繁华而落寞，像一场盛大的谎言。
晚上的饭局设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包厢里。林妩宁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和她父亲一起，热情地招待着韩仕廉。
林父谈笑风生，言语间不断暗示着韩林两家联姻的好处，以及这个海外项目的光明前景。林妩宁则时不时地给韩仕廉夹菜、倒酒，眼神里的爱慕毫不掩饰。
韩仕廉全程心不在焉，味同嚼蜡。他看着林妩宁那张美丽的脸，却怎么也无法产生心动的感觉。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仇斯谅那张清冷的脸，和他说“祝你前程似锦”时，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仕廉，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林父忽然问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仕廉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挺好的，很有前景。”
“那就好，” 林父满意地笑了，“我和你爸都觉得，你和妩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我们很放心。”
韩仕廉的心脏猛地一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却无法麻痹心底的酸楚。
饭局结束后，林妩宁主动提出要送韩仕廉回家。“我开车了。”
韩仕廉想拒绝，林妩宁却己经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了停车场。“仕廉，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林妩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是因为仇斯谅，对吗？”
韩仕廉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乎他，” 林妩宁继续说，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又带着一丝不甘，“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是不可能的？你爸不会同意，社会也不会接受。你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呢？”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韩仕廉的语气有些冰冷，甩开了她的手。
林妩宁的眼眶瞬间红了：“我是为了你好！仕廉，我喜欢你那么久，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我们在一起，不仅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还能强强联手，共创未来，这不好吗？”
韩仕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
“可你心里只有仇斯谅，对不对？” 林妩宁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我家世比他好，长得比他漂亮，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可他呢？他能给你什么？除了拖累你，他还能做什么？”
“不准你这么说他！” 韩仕廉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斯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他是哪样？” 林妩宁也激动起来，“一个家境普通的穷小子？还是一个……”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难听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仕廉，清醒一点吧！他给不了你未来的！”
韩仕廉看着林妩宁，忽然觉得很陌生。他一首以为，林妩宁是个聪明、大方、善解人意的女孩，可现在看来，她和他父亲一样，都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都觉得家境、前途、别人的眼光，比真心更重要。
“我送你回去。” 韩仕廉转过身，打开车门，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把林妩宁送到家楼下，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仕廉，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国外，把项目做好，我相信，你会慢慢爱上我的。”
韩仕廉看着她的手，那只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很精致，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抗拒。他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平静地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发动汽车，没有回头。
从林家出来，韩仕廉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
路过他们高中学校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夜色中的校园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洒在操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他想起以前，他打完球，仇斯谅总是会拿着水和毛巾在操场边等他。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他拿出手机，翻到仇斯谅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说他可能要去那个海外项目了？说他可能要和林妩宁订婚了？还是说，他辜负了他们的约定，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那片空荡荡的操场，发动汽车，离开了。
三天后，韩仕廉给父亲回了电话，说他同意去那个海外项目，同意和林妩宁订婚。
韩明成很满意，在电话那头连连称赞他“长大了”、“懂事了”。
挂了电话，韩仕廉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知道，他做出了选择。
一条看似光明正大，却违背了自己内心的路。
他拿起手机，给仇斯谅发了一条短信：“斯谅，对不起。我还是要去国外那个项目了。麻省理工的名额，我己经让给别人了。祝你……前程似锦。”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将手机扔到一边，蜷缩在沙发上，发出压抑的呜咽。
他知道，这条短信发送出去，他和仇斯谅之间，就真的完了。
再也回不去了。
而此时的仇斯谅，正在C大的新生报到处办理入学手续。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却也有一丝解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韩仕廉发来的短信。
看完那条短信，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麻木。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是吗？
从他选择C大的那一刻起，从他看到林妩宁走进韩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为什么，心还是会疼呢？
仇斯谅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所陌生的大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同学，麻烦在这里签一下字。” 工作人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仇斯谅接过笔，在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有力。
签完字，他拿起行李，转身走向宿舍楼。
背影坚定，没有回头。
他知道，他的新生活开始了。
一个没有韩仕廉的新生活。
虽然会有遗憾，会有不舍，但他会努力走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曾经的约定，即使它们己经无法实现。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韩仕廉，在收到仇斯谅没有回复的短信后，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仇斯谅了。
因为他的懦弱，他的妥协，他的身不由己。
而这份失去，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时间一天天过去，韩仕廉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没有再联系仇斯谅，也没有再去C市看他。
他只是默默地准备着出国的行李，处理着公司的交接事宜，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妩宁偶尔会来看他，帮他整理东西，和他讨论项目的细节，脸上总是带着幸福的笑容，憧憬着他们的未来。
韩仕廉只是默默地听着，很少说话。
他知道，他欠林妩宁一个真相，一个交代。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未来”，再次动摇。
出国前一天，韩仕廉去了河滩。
还是那棵老槐树，还是那片熟悉的沙滩。他挖出了那个“时光胶囊”，里面的弹珠和画片都还在，还有那张泛黄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男孩，笑得一脸灿烂。
韩仕廉看着那张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把照片放回“时光胶囊”，重新埋好，然后站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踏上一条全新的路。
一条没有仇斯谅的路。
无论未来是光明还是黑暗，他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出国那天，阳光明媚。
韩明成和林妩宁一家都去机场送他。林妩宁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笑着递给她：“仕廉，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到了那边再打开哦。”
韩仕廉接过礼盒，说了声“谢谢”，语气平淡。
过安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告别什么。
人群中，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仇斯谅不会来了。
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没有牵挂地离开了。
飞机缓缓起飞，冲上云霄。韩仕廉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疼得厉害。
他拿出手机，翻到仇斯谅的号码，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然后，他打开了林妩宁送他的那个礼盒，里面是一条领带，和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仕廉，等你回来，我们就订婚。爱你的，妩宁。”
韩仕廉看着那张卡片，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将卡片放回礼盒，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再见了，我的少年。
再见了，我的青春。
愿你前程似锦，光芒万丈。
而我，会在没有你的地方，独自走完这条自己选择的路。
无论对错，无怨无悔。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再也无法回头。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缓缓转动，朝着那个无法挽回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而那场即将到来的、撕心裂肺的背叛，己经在悄然酝酿，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爆发。
那个秋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错位的心跳，咬碎的月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Q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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