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在柏油路上打着旋儿。齐松背着书包站在楼下，指尖无意识地着书包带，目光频频瞟向唐跃云家的窗户。
窗帘紧闭着，看不进任何动静。
他己经在这里等了十分钟。按照往常的习惯，唐跃云这个时候应该己经下来了。
齐松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问问，又怕打扰到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
也许是昨晚学习太累，睡过头了吧。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齐松立刻抬起头，看到唐跃云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薄款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步伐似乎比平时慢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早。”齐松连忙迎上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唐跃云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顿了顿，才低声回了句：“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带着一丝疲惫。
“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没多久。”齐松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递到他面前，“给，今天路过那家新开的面包店，买了个火腿蛋三明治，你尝尝。”
唐跃云看着他手里的早餐，又看了看齐松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齐松的心里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唐跃云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咬了一口，才含糊地说：“嗯，做了几道题，睡得有点晚。”
“那也不能熬太晚啊，”齐松下意识地叮嘱道，“睡眠不足会影响学习效率的。”
唐跃云没说话，只是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松也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和他并肩走着。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就只有偶尔驶过的早班车的引擎声。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移动。
齐松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唐跃云。
他吃得很慢，咀嚼的动作很轻，帽檐下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出那份清冷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齐松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拍。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游乐园里，过山车上那短暂而炙热的触碰。唐跃云手腕上温热的皮肤，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他没有挣脱的默许……
这些画面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他连忙移开目光，假装去看路边的风景，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昨天……玩得开心吗？”齐松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沉默。
唐跃云嚼着嘴里的三明治，闻言动作顿了顿，才含糊地说：“还行。”
“那个过山车真够刺激的，我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齐松笑了笑，刻意不提昨天在过山车上抓着他手腕的事，“你看起来倒是挺镇定的。”
唐跃云终于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你不是说小意思吗？”
齐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不是嘴硬嘛。”
唐跃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齐松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像是有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那个……”齐松清了清嗓子，努力转移话题，“你收到我昨天送你的那个松鼠挂件了吗？”
“嗯。”唐跃云点了点头，“挺可爱的。”
“是吧？”齐松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孩子，“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像你，所以就买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颊顿时更烫了。
唐跃云也愣住了，帽檐下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齐松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语无伦次，“我就是觉得……觉得那个挂件挺可爱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不对，我的意思是……”
他越解释越乱，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
唐跃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眼神闪烁了几下，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很轻的笑声，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尴尬。
齐松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阳光恰好穿过树枝的缝隙，落在唐跃云的脸上，驱散了帽檐下的阴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虽然弧度很小，却清晰可见，眼底的清冷似乎也融化了些许，漾着一层柔和的光。
这是齐松第一次看到唐跃云这样清晰地笑。
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浅笑，而是带着一丝温度的、真实的笑意。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仿佛瞬间涌上了头顶，让他头晕目眩。
“你……”齐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唐跃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容很快敛了回去，重新低下头，咬了一口三明治，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走吧，快迟到了。”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齐松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上去，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刚才那一瞬间的笑容，像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不知名的花，带着淡淡的甜意。
他偷偷地看着唐跃云的背影，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原来，唐跃云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到了学校，早读课的铃声刚刚响起。两人快步走进教室，各自回到座位上。
齐松放下书包，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唐跃云那个短暂的笑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坐在旁边的孟允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挤眉弄眼地问道，“捡到钱了？”
“去你的。”齐松拍开他的手，脸上却有些发烫，“没什么。”
“没什么？”孟允怀显然不信，目光在他和唐跃云之间转了一圈，露出了然的笑容，“我知道了，肯定是和某人有关。”
“别胡说。”齐松瞪了他一眼，拿起语文书假装认真地读了起来，耳朵却竖了起来，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能听到唐跃云翻书的声音，很轻，很有规律，还有他偶尔用笔在书上做标记的沙沙声。
这些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齐松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早读课结束后，叶薇禾拿着一叠刚收上来的数学作业走了过来。
“齐松，你的数学作业呢？我刚才好像没收到。”
“啊？”齐松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晚光顾着想今天要给唐跃云带什么早餐了，把数学作业给忘了。“不好意思，我忘在家里了，下午一定带来。”
“好吧，记得补上。”叶薇禾点点头，又转向唐跃云，“跃云，你的作业。”
唐跃云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给她。
“对了，”叶薇禾接过作业本，像是想起了什么，“下午放学后的学习小组，你们俩都去吧？我有几道物理题想请教一下跃云。”
“我没问题。”齐松立刻说道，心里有点小窃喜。
唐跃云也点了点头：“可以。”
“太好了。”叶薇禾笑了笑，拿着作业本走了。
“啧啧啧，”孟允怀凑了过来，“学习小组？我看是某人想找机会和某人独处吧？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云栖松梢，十年眸光藏尽未言汹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别瞎说。”齐松的脸颊微微一热，“是叶薇禾要请教问题。”
“是是是，”孟允怀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顺便嘛。”
齐松懒得理他，拿出物理课本假装看了起来，心里却在期待着下午的学习小组。
下午放学后，西人如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集合。
还是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桌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叶薇禾拿出物理练习册，指着上面的几道题向唐跃云请教。唐跃云耐心地讲解着，声音低沉悦耳，条理清晰。
齐松和孟允怀坐在对面，假装看书，耳朵却都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齐松看着唐跃云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流畅演算的手指，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自豪。
这是他的唐跃云。聪明，冷静，专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脸颊有些发烫。
“……听懂了吗？”唐跃云讲完一道题，抬头看向叶薇禾。
“嗯！听懂了！”叶薇禾恍然大悟，“跃云，你讲得太清楚了，比老师讲的还容易懂！”
“过奖了。”唐跃云淡淡地说。
“可不是过奖，”孟允怀插嘴道，“我们唐大学霸的实力，那可不是盖的。不像某些人，物理题做一道错一道。”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齐松。
“你说谁呢？”齐松瞪了他一眼。
“谁心虚就是说谁呗。”孟允怀嬉皮笑脸地说。
“好了，别闹了。”叶薇禾笑着打圆场，“跃云，你再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唐跃云点点头，继续讲解。
齐松看着他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想让唐跃云给自己讲题，想和他靠得近一点，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怕被孟允怀调侃，更怕唐跃云会拒绝。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拿起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假装不经意地凑了过去。
“那个……这道题，我好像也有点不太懂。”
唐跃云的目光从叶薇禾的练习册上移开，落在他的练习册上，顿了顿，才说：“哪里不懂？”
“就是这个受力分析……”齐松指着题目，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唐跃云微微侧过身，凑近了些，开始给他讲解。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洗发水的清香，萦绕在齐松的鼻尖。齐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唐跃云讲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个人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唐跃云的肩膀离自己很近，几乎快要碰到一起，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听懂了吗？”唐跃云讲完，抬头看向他。
西目相对。
齐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是被抓住的小偷，慌乱地移开目光：“啊……听懂了，听懂了。”
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敢再看唐跃云的眼睛。
唐跃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拆穿，只是默默地转回身，继续给叶薇禾讲题。
齐松低着头，假装认真地看着练习册，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刚才那一瞬间的靠近，太危险了。
危险到让他几乎失控。
他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唐跃云，看到他又恢复了那种专注的神情，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但齐松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些。
心里，忽然又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也许，唐跃云也和他一样，有些不自在吧？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齐松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听唐跃云给叶薇禾讲题，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假装自己真的在认真学习。
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地飘向唐跃云，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
孟允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时不时用胳膊肘碰他一下，或者冲他挤眉弄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齐松懒得理他，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
夕阳西下，咖啡馆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服务员打开了桌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小小的空间，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氛围。
“差不多了，”叶薇禾合上练习册，“今天多谢跃云了，我都听懂了。”
“不客气。”唐跃云摇摇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孟允怀伸了个懒腰。
西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咖啡馆。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街道上行人渐多，充满了烟火气。
走到岔路口，叶薇禾停下脚步：“我家走这边，你们呢？”
“我们走那边。”齐松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拜。”
看着叶薇禾和孟允怀离开的背影，齐松和唐跃云并肩继续往前走。
夜晚的风有些凉，齐松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今天……谢谢你。”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小。
唐跃云转过头看他：“谢我什么？”
“就是……给我讲题啊。”齐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唐跃云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并肩走着，脚步缓慢而默契。
路灯的光晕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走到齐松家楼下时，齐松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唐跃云点了点头。
“那你也早点回去吧，”齐松看着他，“晚上别学太晚了，注意休息。”
“知道了。”唐跃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顿了顿，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齐松愣住了，看着他手里的水，有点不知所措。
那是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和他每次训练结束后，唐跃云“恰好”递给他的那种，一模一样。
“给我的？”
“嗯。”唐跃云点点头，“看你下午好像有点渴。”
齐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连忙伸出手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唐跃云的手指，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全身。
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齐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头看着手里的水，瓶身上还带着唐跃云指尖的温度。
“谢……谢谢。”他的声音有点结巴。
“不客气。”唐跃云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他转过身，“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看着唐跃云快步离开的背影，齐松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手里的矿泉水，感觉心里暖暖的。
瓶身冰凉，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知道，唐跃云不是一个会随便对别人好的人。
这个“恰好”递过来的矿泉水，和他每天“顺便”带的早餐一样，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齐松抬起头，看着唐跃云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
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像夏夜悄然绽放的昙花，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势不可挡的生命力。
也许，这条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的试探和拉扯，很多的犹豫和退缩。
但齐松有耐心。
他愿意等。
等那层薄薄的冰层彻底融化，等那汹涌的暗潮冲破堤岸。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真正走进唐跃云的心里。
握着那瓶还带着余温的矿泉水，齐松转身走进了楼道。
夜色渐深，星光点点。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而属于齐松和唐跃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这些平淡而温暖的日常里，在这些微妙而心动的瞬间里，悄然升温，静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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