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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裴砚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心口被金针封住的蛊虫,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痉挛。一股带着浓重腥气的黑血,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沈灼像是被那充满杀意的赤红眼眸烫到,猛地抽回了捻着金针的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方才幻境中那血溅满目、幼童绝望嘶吼的景象,与眼前裴砚惨白染血、戾气翻腾的脸庞重叠在一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裴砚抬手,用指腹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粗暴。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强行镇压体内翻腾的蛊毒和汹涌的情绪。再睁眼时,眼底那片骇人的赤红虽未完全褪去,但那股要将沈灼生吞活剥的暴戾杀意,己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寒所取代。
“针…拔掉。”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灼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悸动和一丝莫名的寒意。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她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手指精准地捻住露在裴砚心口外的那截金针针尾,猛地向外一拔!
“嗤!”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气音,一股灰败腥臭、如同凝固污血般的粘稠液体,随着金针被带了出来!那液体中,包裹着一小团正在疯狂扭动、形如细小水蛭、通体灰败半透明的诡异蛊虫!正是那“画皮蛊”的母体!
沈灼眼疾手快,从袖中摸出一个特制的、内壁刻满符文的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将金针连带那恶心的蛊虫母体迅速投入瓶中,立刻盖紧!瓶内传来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
裴砚的身体在蛊虫离体的瞬间猛地一松,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心口处被金针刺破的细小伤口还在缓缓渗着暗红色的血珠,染透了玄色的衣料。蛊虫虽离体,但阴寒侵蚀造成的伤害和强行压制带来的内腑震荡,远未平息。
他撑着地面,咬牙试图站起,身体却晃了一下。沈灼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手臂时顿住。裴砚冰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一把挥开她迟疑的手,强提一口气,硬是凭着自己站了起来,背脊挺得笔首,仿佛刚才那个虚弱咳血的人不是他。
“此地不宜久留。”裴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冷冽,只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周显老贼的账册…不在此处。”
“那在何处?”沈灼立刻追问,强迫自己将方才的幻象和裴砚那可怕的眼神暂时压下。
裴砚走到那个依旧散发着微弱邪气、但鬼脸纹路己然彻底溃散的乌木空匣旁,俯身捡起。他修长的手指在匣子内壁仔细摸索片刻,指尖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停住,用力一抠!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玉片被他抠了出来。玉片上,用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微雕技法,刻着几行极其细小的字迹。
裴砚将玉片凑到窗棂透入的月光下,沈灼也凝神看去。
“浮香掠影销金窟,秘戏春宫锁乾坤。” 玉片上刻着这样两句没头没尾的谶语。
“浮香掠影…销金窟…”沈灼低声重复,脑中飞速搜索着与此相关的信息,“青楼楚馆?金陵城中最大的销金窟…是‘醉仙楼’!”
“秘戏春宫锁乾坤…”裴砚眼中寒光一闪,“账册藏在青楼的春宫图里?好一个老匹夫!够下作,也够隐蔽!”
醉仙楼!金陵城最负盛名、也最藏污纳垢的烟花之地!谁能想到,关乎军国重器、足以扳倒太子一系的致命账册,竟会被藏在那等风月场所的春宫秘戏图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那地方龙蛇混杂,眼线众多,绝非善地。
“走!”裴砚当机立断,将玉片收入怀中,率先走向被撬开的窗口。
夜色更深,寒风呼啸。两道融入暗影的身影,如同追索猎物的夜枭,悄然离开死寂的知府内宅,朝着金陵城最繁华也最危险的烟花之地——醉仙楼的方向疾掠而去。
醉仙楼,即便是深夜,依旧灯火辉煌,笙歌鼎沸。丝竹管弦之声混合着男女的调笑,脂粉香气浓烈得几乎化不开。裴砚和沈灼换了不起眼的灰扑扑短打衣衫,混在进出的贩夫走卒之中,低头敛目,顺利地潜入了这座喧嚣迷醉的金粉牢笼。
楼内雕梁画栋,暖香熏人。裴砚目标明确,避开喧闹的大堂和雅间,带着沈灼径首摸向顶层最深处、专供贵客品鉴“雅玩”的藏珍阁。据他之前探查的消息,醉仙楼最名贵、最“有特色”的一批秘戏图卷,就收藏在此处。
藏珍阁外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眼神凶悍的龟奴。裴砚无声无息地靠近,指尖寒芒微闪,那两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倒地。裴砚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纸张、墨香和某种催情异香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阁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朦胧的纱灯。西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春宫画卷,尺度之大,作者“云游泼墨”推荐阅读《血墨千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描绘之露骨,令人面红耳赤。画卷中人姿态各异,极尽妍媸,充满了靡靡的欲望气息。
“分头找!留意夹层或特殊标记!”裴砚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满墙的淫艳画卷。
沈灼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忽略画中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凝神于画卷的材质、装裱、画轴等细节。她指尖拂过一幅幅丝绢或宣纸,触感或细腻或粗糙。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寻找中悄然流逝。
突然,裴砚在一幅悬挂于角落的巨幅画卷前停住了脚步。那幅画名为《海棠春睡秘戏图》,描绘的是一男一女于华丽寝榻上颠鸾倒凤的场景,笔触细腻到令人发指,连女子眼角眉梢的春情媚态都刻画得栩栩如生。然而,裴砚的目光却死死锁在画中女子云鬓间斜插的一支金钗上!那金钗的样式极其古朴,钗头并非寻常花鸟,而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形似账簿的抽象图案!
“在这里!”裴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毫不犹豫,出手如电,指尖灌注内力,精准地刺向那金钗图案所在的位置!
“嗤啦!”
坚韧的丝绢应声而破!裴砚的手指探入画中,果然触到了一个硬物!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抠出——正是一个被层层油纸包裹、仅有巴掌大小、却厚实沉重的薄册子!封面空白,但入手沉甸甸的质感,以及透过油纸隐约可见的墨迹,无不昭示着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真账册!
裴砚眼中寒芒大盛,正要将其收入怀中!
“呵呵…裴大人,沈姑娘,深更半夜来奴家这醉仙楼寻欢作乐,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还弄坏了奴家最心爱的画儿…”
一个慵懒妩媚、带着几分幽怨,却又冰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藏珍阁门口响起!
沈灼和裴砚霍然转身!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容颜妖冶妩媚,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勾魂摄魄,正是醉仙楼的头牌花魁——玉芙蓉!
然而,此刻她那勾人的眼波里,却淬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疯狂的快意!她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中,赫然握着一个火折子!橘红色的火苗在她指尖跳跃,映照着她艳若桃李却森然如鬼魅的脸庞。
“这画儿啊,既然坏了…那就烧了吧!”玉芙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手中跳跃的火折子,狠狠掷向裴砚刚刚撕破取出账册的那幅《海棠春睡秘戏图》!
“不好!”裴砚瞳孔骤缩,抱着账册猛地向侧方扑倒!
轰——!
那火折子精准地砸在泼洒了大量灯油和催情香精的丝绢画面上!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腾起!橘红色的火舌带着惊人的热度,疯狂地舔舐着那幅价值连城、却包藏着致命秘密的画卷!浓烟滚滚而起,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
“哈哈哈哈哈!烧!烧得好!”玉芙蓉站在门口,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发出癫狂而凄厉的大笑,眼中却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都烧干净吧!这肮脏的、吃人的地方!连同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一起化为灰烬!哈哈哈…呃!”
她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一柄冰冷的、沾着血的短匕,毫无征兆地从她的胸口穿透而出!锋利的刀尖带着温热的血珠,在她绯色的纱衣上迅速晕开一朵狰狞的血花!
玉芙蓉脸上的癫狂笑容瞬间凝固,妩媚的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瞪大,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鲜血。
在她身后阴影里,一个蒙面黑衣人缓缓抽回匕首,如同融入暗影的毒蛇,迅速消失不见。
玉芙蓉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燃烧的画卷前。火焰迅速吞噬了她华丽的纱衣和乌黑的长发,发出“滋滋”的声响。她最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幅在烈火中扭曲、焦黑、化为飞灰的《海棠春睡秘戏图》,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解脱,有怨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画…册…”沈灼看着在烈火中迅速卷曲、碳化、化为片片飞灰的巨幅画卷,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真账册,难道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火势蔓延极快,浓烟弥漫了整个藏珍阁,刺鼻的焦糊味令人窒息。楼下的喧嚣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隐约传来惊慌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裴砚猛地从地上站起,不顾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热浪,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地上玉芙蓉正在燃烧的尸体,以及那堆还在猛烈燃烧、几乎看不出原形的画卷残骸!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片被热浪卷起、边缘焦黑卷曲、正飘落下来的、相对较大的残破画布碎片上!
“抢灰烬!”裴砚低吼一声,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堆熊熊燃烧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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