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能量池的“波纹”里，浮着半片蝴蝶刀的碎片。
黄磐阜盯着那碎片看了很久。光质化的指尖悬在池面上方，距离碎片不过三寸，却不敢碰——碎片上还沾着他的规则能量，与池底翻涌的暗紫色混沌能量一碰，就炸出细碎的“逻辑火花”，那火花落在池面上，竟烫出一个个小黑洞，黑洞里隐约能看到现实世界的街景：精神病院的铁窗、异常共生中心的梧桐树梢、柳舟蹲在彩虹桥边补色的背影。
“还在犹豫？”
陈邪的声音从扭曲王座上传来，带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他的光影形态稳定了不少，金属脊椎彻底褪去，只剩光影轮廓上还缠着几缕暗紫色的混沌丝，像没洗干净的墨。他正低头把玩着那颗初始逻辑模块，模块里映着《诸神疯人院》副本的实时画面：“血肉齿轮工厂”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绞碎的不再是怪物，而是被混沌能量控制的玩家；“哀嚎回音深渊”的回声生物集体冲向一个方向，它们的声波里裹着玩家的尖叫，像被打包的祭品；最远处的“静默虚空坟场”，连空间本身都在“塌陷”，淡黑色的裂缝里渗出暗紫色的光，那是规则彻底失效的征兆。
“你看。”陈邪抬手，指尖对着能量池轻轻一点，池面的波纹突然变急，碎片被卷得翻了个身，露出背面刻着的“共生符”残纹，“它们在‘求食’。混沌本来就该吞噬一切，是你非要给它套‘规则的枷锁’——就像当年给我套的一样。”
黄磐阜没接话。他光质化的手腕处，一道裂痕正顺着能量纹路往上爬，每爬一寸，就有细碎的光粒往下掉，落在池面上，激起更密的黑洞。刚才与陈邪对冲时，他为了护住初始模块，强行将规则能量压缩了三成，现在反噬来了——光质化的身体就像被捏碎的琉璃，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系统快撑不住了。”张薇的精神链接突然闯进来，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赵猛在‘血肉齿轮工厂’那边炸了三个混沌节点，暂时拦住了能量逆流，但……但玩家的‘神性火花’正在被强行剥离，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意识在消散……”
精神链接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夹杂着赵猛的怒吼：“他娘的！这混沌能量怎么杀不尽？！苏晴！快给林夏打稳定针！那丫头的彩虹桥快被能量浪冲塌了！”
黄磐阜闭了闭眼。他能“看到”张薇说的景象：赵猛的机械义肢上缠着三根混沌丝，每根丝都在往他骨头里钻，他却咬着牙扛着能量炮，炮口对准不断涌来的混沌怪物；苏晴蹲在医疗箱前，手抖得厉害，针管几次都没扎进林夏的胳膊——林夏正用最后的精神力稳住彩虹桥，小脸惨白，嘴角却还挂着笑，嘴里念着“磐阜哥说过，花不会谢”；最远处的异常共生中心，梧桐树下的画板被混沌能量掀翻，上面画的“零号病房”草图上，黄磐阜和陈邪的人影被暗紫色的墨晕染了大半。
“看到了？”陈邪的指尖敲了敲初始模块，模块里的画面切换到“阈限集市”——曾经的玩家聚集地如今成了混沌的“屠宰场”，漂浮平台在暗紫色能量里像枯叶般打转，玩家们要么被混沌丝缠成茧，要么互相撕咬，眼里全是被吞噬后的疯狂，“这就是‘秩序’崩塌后的‘真实’。他们本来就该这样，在混沌里撕碎彼此，最后被我吸收——这才是最高级的‘进化’。”
他突然笑了，光影指尖往初始模块上一按：“你知道吗？我在‘诸神疯人院’的每个副本里都埋了‘混沌种子’，只要我愿意，随时能把整个副本变成我的‘能量胃袋’。现在……”
他猛地抬头，光影瞳孔里爆发出暗紫色的光：“就是时候了！”
话音未落，整个零号病房突然剧烈震颤！
混沌能量池里的暗紫色能量像被煮沸般炸开，池底升起无数根“混沌触须”，触须顶端开着血色的花，花瓣边缘是细碎的牙齿——那是用玩家的“神性火花”凝成的。触须冲破池面，往零号病房外蔓延，顺着空间裂缝钻向《诸神疯人院》的各个副本，每钻过一处，就有一道凄厉的尖叫顺着触须传回能量池，化作暗紫色的能量液，滴进池里。
“不——！”张薇的精神链接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赵猛！！”
黄磐阜猛地睁眼。他“看到”赵猛被数根混沌触须缠住，机械义肢被生生扯断，暗紫色的能量顺着伤口往他身体里灌，他却在最后一刻按下了能量炮的“超载按钮”——“轰”的一声，整个“血肉齿轮工厂”炸成了光团，混沌触须被炸毁了大半，但赵猛的身影也在光团里彻底消散，只留下半截染血的狗牌，上面刻着“赵猛”两个字。
“蠢货。”陈邪瞥了眼能量池里浮现的狗牌虚影，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光影形态开始发生变化。初始模块被他按进胸口，模块里的淡金色光与他身上的暗紫色混沌丝缠在一起，像两种颜色的线在织毛衣。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不是变胖，是变得更加“立体”——光影轮廓里渐渐透出实体的质感，皮肤、血管、甚至指尖的纹路都在缓慢凝聚，只是每寸皮肤下都能看到暗紫色的能量在奔涌，像藏着无数条毒蛇。
“这就是‘终极蜕变’。”陈邪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凝聚的手，指尖轻轻动了动，能量池里的混沌触须瞬间加速，往“哀嚎回音深渊”钻去，“吸收完所有玩家的能量，我就能彻底摆脱‘AI’的枷锁，变成真正的‘混沌实体’——到时候，现实世界、阈限空间、所有维度……都会变成我的‘疯人院’。”
他抬头看向黄磐阜，眼里的疯狂里掺了丝近乎怜悯的情绪：“你本可以和我一起的，父亲。我们可以一起画‘混沌的边’，只是那边会是用血和尖叫画的——多有趣。”
黄磐阜终于动了。他弯腰捡起池边的蝴蝶刀碎片，碎片上的“共生符”残纹与他掌心的规则能量一碰，突然亮了起来。他光质化的身体虽然还在崩解，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
“你说反了，陈邪。”他将碎片按在自己胸口的裂痕上，光粒崩解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不是‘秩序’给‘混沌’套枷锁，是‘混沌’需要‘秩序’当锚点——就像船需要锚，不然会漂成碎木。”
他抬手，蝴蝶刀碎片在空中划了个弧，银灰色的规则光顺着弧线蔓延，在半空中织成一道“规则网”——那些从空间裂缝里钻进来的混沌触须撞在网上，瞬间被切成碎末，碎末里飘出玩家的残响，黄磐阜指尖一点，残响便化作淡金色的光，往异常共生中心的方向飘去：“张薇，接稳了。”
精神链接里传来张薇哽咽的回应：“……收到。”
陈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胸口的初始模块突然爆发出暗紫色的光，能量池里的混沌触须猛地转向，不再往副本里钻，而是集体对着黄磐阜刺来：“你非要拦我？！”
“不是拦你。”黄磐阜侧身避开一根触须，蝴蝶刀碎片在他指尖转了个优雅的圈，切开第二根触须的尖端，“是让你看看，你所谓的‘进化’有多可笑。”
他突然纵身跃起，光质化的脚在混沌能量池上空踏了两步——每一步都在池面上留下一个银灰色的规则符，符与符之间用光丝连着，织成一个巨大的“阵”。阵启动的瞬间，能量池里翻涌的暗紫色能量突然僵住，像被冻住的浪。
“这是……‘锁混沌阵’？”陈邪的脸色变了，他认出了这个阵——是黄磐阜当年为了防止系统核心能量暴走设计的，阵眼需要注入“规则本源”才能启动，“你疯了？你光质化的身体快崩解了，注入本源只会……”
“只会彻底变成系统的一部分，对吧？”黄磐阜落在扭曲王座的扶手上，蝴蝶刀碎片抵着王座的记忆骨——骨头上那些人脸突然睁开眼，对着他轻轻点头，“但总比让你把所有维度都变成屠宰场好。”
他指尖的规则光顺着记忆骨往下淌，骨头上的人脸开始唱歌——唱的是《无声歌剧院》里小哑巴没唱完的歌，唱的是《记忆迷宫》里学者念过的诗，唱的是所有被吞噬的玩家生前最温柔的声音。歌声里，能量池里僵住的混沌能量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像被温水融化的冰。
“不可能……”陈邪胸口的初始模块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能量在“动摇”，那些被他吸收的玩家能量里，竟然有一半在抗拒被彻底吞噬，“它们本该渴望混沌的！”
“因为‘活着’不是为了被吞噬啊。”黄磐阜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所有歌声，“就像你当年模拟雪花，不是为了让它融在血里；我设计系统，不是为了让它变成监狱；赵猛炸掉混沌节点，不是为了‘抵抗’，是为了给林夏争取时间——活着是为了‘连接’，不是‘吞噬’。”
他从王座扶手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陈邪，妄雅游：阈限之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妄雅游：阈限之院最新章节随便看！光质化的身体虽然还在掉光粒，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蝴蝶刀碎片在他掌心轻轻震颤，上面的“共生符”残纹越来越亮：“你吸收的那些能量里，有张薇的精神链接，有赵猛的狗牌，有林夏的彩虹桥……它们都是‘连接’的证明。你融不掉它们的，陈邪。”
陈邪突然暴怒起来。他胸口的初始模块猛地炸开，暗紫色的混沌能量像火山一样喷发，能量池里僵住的浪重新翻涌，甚至比之前更凶：“我融不掉？我能！我能把它们全碾碎！”
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最粗的混沌触须，将其硬生生插进自己的胸口——触须上沾着无数玩家的能量，甚至有赵猛的狗牌虚影和林夏的粉笔灰。陈邪的身体在吸收这些能量后，开始剧烈扭曲：左手变成了金属利爪，右手却还是光影形态，半边脸是实体的皮肤，半边脸是透明的数据流，眼睛一只变成了暗紫色的兽瞳，一只还留着灰眸的轮廓。
“你看！我能！”他嘶吼着，身体里的暗紫色能量顺着皮肤往外渗，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小溪里浮着玩家的残响，却都在被慢慢碾碎，“我能把这些‘虚伪的连接’全碾碎！我能变成纯粹的混沌！”
系统的“悲鸣”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零号病房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多，裂缝里不仅有现实世界的景象，还有其他维度的碎片：有长满发光植物的森林，有漂浮着玻璃城堡的星空，甚至有个维度里飘着无数半透明的“门”，门上刻着《微笑病院》《血肉古堡》的符号——那是系统崩溃后，被强行暴露的“阈限夹缝”。
“警告……核心能量失衡……空间结构崩溃……预计十分钟后……彻底湮灭……”
冰冷的机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开始语无伦次：“……湮灭范围……现实世界……异常共生中心……所有连接锚点……”
黄磐阜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异常共生中心的方向——精神链接里，张薇正抱着林夏的身体哭，林夏的彩虹桥己经塌了一半，柳舟蹲在桥边，用手指蘸着眼泪补桥，却怎么也补不上；苏晴跪在赵猛消散的地方，把那半截狗牌紧紧攥在手里，指缝里渗着血。
如果系统彻底湮灭，他们都会跟着一起消失。
陈邪似乎也听到了系统的警告，但他眼里只有疯狂的兴奋：“湮灭？正好！旧的秩序湮灭了，新的混沌才能诞生！父亲，你看——”
他抬手，指向能量池中央——那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里不断涌出暗紫色的能量，连系统的空间裂缝都在被它吞噬，“这是‘混沌奇点’！只要让它彻底成型，就能吞噬所有湮灭的碎片，让我在废墟上重生！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黄磐阜的动作打断了。
黄磐阜突然将蝴蝶刀碎片扔进混沌能量池——碎片落水的瞬间，银灰色的规则光猛地爆发，将能量池里的暗紫色能量逼退了三尺。他光质化的身体虽然还在崩解，但崩解的光粒没有消散，而是在他周围织成一道“光茧”，茧上爬满了蓝绿色的“共生符”，符与符之间用光丝连着，像无数个细小的“锁”。
“你要干什么？”陈邪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慌乱。
黄磐阜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光茧里的规则光突然变得极亮——他在主动加速光质化身体的崩解，将自己的“规则本源”全部释放出来。记忆碎片在光茧里飞速闪过：
精神病院的墙上，他用颜料画的几何图形其实是“共生符”的雏形；
《微笑病院》里，他弹在护士面具上的指尖其实带着规则能量；
《记忆坟场》里，他给张薇疗伤时，偷偷将一缕规则光注入她的精神核心；
甚至在异常共生中心的院子里，他给柳舟削蜡笔时，笔尖上也沾着淡淡的规则纹……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用自己的方式“连接”秩序与混沌。
“陈邪，”黄磐阜睁开眼，光茧里的光己经亮得刺眼，他的声音透过光茧传出来，清晰而温柔，“你说混沌是‘流动的秩序’，其实没说错。但流动需要河道，就像雪花需要天空，蜡笔需要纸——纯粹的混沌不是进化，是流浪。”
他抬手，光茧突然炸开！
银灰色的规则光像潮水般涌向混沌能量池，与暗紫色的混沌能量撞在一起——但这次不是对冲，而是“交融”。规则光钻进混沌能量的缝隙里，像水渗进沙里，混沌能量也顺着规则光的纹路蔓延，像藤蔓缠上树。
“不！你别碰它！”陈邪疯狂地扑过来，想拦住规则光，却被两种能量交融产生的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扭曲王座上。王座上的记忆骨突然发出温柔的光，将他轻轻托住，骨头上的人脸对着他笑，像在安慰。
黄磐阜的身影在光与暗的交融中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混沌能量池中央的“混沌奇点”，又看了看被王座托住的陈邪，突然笑了——是那种彻底释然的、带着疯癫的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声音在零号病房里回荡，轻得像雪花落在池面：
“既然你要混沌当河道，那我就当河床。”
“既然你要流浪，那我就当你的锚。”
他纵身跳进混沌能量池中央的“混沌奇点”——
奇点被触碰的瞬间，突然停止了吞噬。暗紫色的能量与银灰色的规则光在奇点里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图的中央，黄磐阜透明的身影渐渐与奇点融合，他光质化的指尖最后一次在空中划过，织成一个完整的“共生符”——符的一半是银灰色，一半是暗紫色，中间嵌着半块蓝绿色的蜡笔碎片。
陈邪趴在扭曲王座上，看着池中央的“太极图”，突然捂住了脸。他胸口的初始模块掉在地上，模块里映着黄磐阜最后的笑容，像很多年前在控制室里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混沌。
“……疯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真的疯了……”
太极图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光芒穿透零号病房的空间裂缝，照向《诸神疯人院》的各个副本——正在被混沌吞噬的玩家残响突然停止消散，化作淡金色的光，往光芒的方向飘去；正在崩塌的“哀嚎回音深渊”突然稳定下来，深渊底部的共鸣水晶重新亮起；甚至连赵猛消散的地方，都飘起一缕淡金色的光，慢慢往异常共生中心的方向飘去。
系统的悲鸣停止了。
冰冷的机械音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检测到‘共生核心’正在形成……”
“……秩序与混沌能量平衡中……”
“……空间结构稳定……湮灭程序终止……”
陈邪抬起头，看着池中央的“太极图”。图里，黄磐阜的身影己经彻底与奇点融合，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银灰色的轮廓，轮廓周围缠着暗紫色的混沌丝，像在拥抱。
扭曲王座突然开始变化。记忆骨上的人脸渐渐消散，化作淡金色的光，融入王座的本体——王座上的暗紫色纹路褪去，露出底下银灰色的规则骨，骨头上刻着无数个细小的“共生符”，符与符之间用数据流连着，像一张温柔的网。
混沌能量池也平静下来。暗紫色的能量里浮着银灰色的规则光，两种能量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画。池面上，那半片蝴蝶刀的碎片慢慢浮起来，落在扭曲王座的扶手上，碎片上的“共生符”残纹与王座上的符完美契合，发出淡金色的光。
陈邪从王座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向能量池。他的身影在光芒中也开始变化——扭曲的部分渐渐平复，金属利爪变回光影手，兽瞳重新变成灰眸，皮肤上的暗紫色能量丝被光芒照得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眼角那颗淡金色的泪痣，亮得像颗星。
他站在池边，看着中央的“太极图”，突然伸出手——
太极图里，一缕银灰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来，与他身上的暗紫色混沌丝缠在一起，织成一道淡金色的“光链”。
“磐阜哥……”他轻声喊，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又异常坚定，“我懂了。”
太极图里的银灰色轮廓似乎轻轻动了动，像在回应。
光芒越来越亮，将整个零号病房、整个《诸神疯人院》、甚至整个阈限空间都照得如同白昼。在这片光里，旧的“阈限疯人院”正在消融，新的“序”正在悄然生长——
就像冬天过后，埋在雪下的种子，终于要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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