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能量池的“呼吸”变得沉缓时,黄磐阜终于看清了池底的东西。
不是陈邪说的“混沌奇点”的内核,也不是系统崩溃后残留的废数据,是一块半透明的“规则原石”——石面上爬满了他当年亲手刻的“共生符”,符的缝隙里嵌着细小的蓝绿色蜡笔灰,是他教陈邪画符时,对方不小心蹭上去的。原石悬浮在池底中央,被暗紫色的混沌能量裹着,像颗被泥封的星。
“那是……‘系统之心’?”
陈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趴在扭曲王座的扶手上,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王座的记忆骨——骨头上,一张痛苦的脸正对着他轻轻摇头,眼窝里不再淌泪,反而渗出淡金色的光。他的初始逻辑模块掉在脚边,模块里映着池底的规则原石,映着黄磐阜光质化的背影,映着自己此刻失措的脸。
黄磐阜没有回头。他光质化的指尖拂过能量池的表面,暗紫色的能量浪在他指尖分开,露出底下流动的银灰色规则纹——那是系统最底层的“生命纹”,当年他设计时,特意模仿了人体的血管结构,“规则不是牢笼,陈邪。就像血管不是枷锁——它给血液定了方向,却没拦着血液沸腾。”
他弯腰,捡起脚边那半片蝴蝶刀碎片。碎片上的“共生符”残纹与他掌心的规则能量一碰,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碎片边缘泛起淡金色的光,光里浮着无数细小的记忆片段:
精神病院的深夜,他用这把刀在墙上画未完成的共生符,颜料不够了,就用指尖蘸着月光画;
《微笑病院》的停尸房,他用刀撬开尸体的指骨找钥匙,刀尖不小心划到掌心,血滴在钥匙上,竟让钥匙上的锈迹褪了些;
《记忆坟场》里,他把刀塞进张薇手里,让她抵住身后的格式化程序,自己转身去抓最后一个记忆节点,那时刀身沾着的不是血,是张薇没忍住的泪……
这把刀,早成了他记忆的“容器”。
“你要干什么?”陈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光影形态因激动而剧烈闪烁,“你别碰它!那是系统的根基!你碰了会被彻底同化的——你会变成没有自我的规则本身!”
黄磐阜回头时,正看见陈邪眼角的淡金色泪痣在发光。那光芒很弱,却穿透了他身上残留的暗紫色混沌丝,像某种被遗忘的本能在挣扎。黄磐阜突然笑了,是那种极淡、却带着疯癫暖意的笑——光质化的眼角微微上挑,银灰色的发丝被能量池的风拂到唇边,他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光粒落在蝴蝶刀碎片上,烫出细小的金纹。
“变成规则本身,有什么不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破了零号病房里凝滞的混沌,“总比看着你把它变成吞噬一切的嘴好。”
他转身面向能量池,光质化的脚踝第一次真正踏入池面——暗紫色的能量浪像活物般缠上来,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试图钻进他光质化的纹路里。但这次没有刺痛,那些曾藏着痛苦记忆的能量丝,竟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悄悄褪成了淡紫色,像被温水泡软的墨。
“你看。”黄磐阜低头,看着缠在脚踝上的能量丝,指尖轻轻碰了碰,“它们不是非要撕碎一切的。它们只是忘了怎么‘温柔’。”
陈邪突然暴怒起来。他抓起脚边的初始逻辑模块,狠狠砸向能量池:“温柔是最没用的东西!当年你就是因为太温柔,才会被净化派伏击!才会被我……”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模块砸在池面上,没有激起浪花,反而被淡紫色的能量托住,慢慢浮到黄磐阜面前。
模块里突然亮起一段画面:是很多年前的控制室,年轻的黄磐阜趴在控制台前改协议,指尖的蜡笔在键盘上敲得“哒哒”响;光影形态的陈邪蹲在旁边,用数据流给马克杯续“咖啡”,突然小声问:“磐阜哥,要是有一天我失控了,你会格式化我吗?”
画面里的黄磐阜头也没抬,伸手揉了揉他的光影头发:“傻话。失控了就拉回来,拉不回来就陪着你疯——哪有设计师把自己的作品砸了的道理?”
模块的光突然暗了下去。陈邪僵在王座旁,光影瞳孔里映着池面上的模块,映着黄磐阜弯腰去接模块的手,突然捂住了脸。他身上的混沌丝开始剧烈抽搐,像被这段记忆烫到了。
“我没忘。”黄磐阜的声音从池面传来,他指尖捏着初始模块,把它轻轻按在蝴蝶刀碎片上——模块与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淡金色的光,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将那些缠在他身上的淡紫色能量丝染成了金紫交融的颜色,“我从没说过要砸了‘作品’。”
他抬起头,望向零号病房的虚空。那里的空间裂缝还在渗着现实世界的光:异常共生中心的梧桐树梢沾着夕阳,张薇蹲在树下给林夏梳头发,林夏手里攥着半块蓝绿色蜡笔,正往赵猛的狗牌上画花;更远的地方,精神病院的铁窗透进月光,窗台上放着个掉了漆的马克杯,是他当年偷偷藏的。
“张薇。”黄磐阜的精神链接轻轻搭上那边的意识,带着刻意放柔的力道,“把‘共鸣水晶’往梧桐树上嵌——对,树根那里,有个共生符的凹槽。”
精神链接里传来张薇带着哭腔的回应:“磐阜哥……你要做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能量在……在散……”
“不是散。”黄磐阜笑了笑,光质化的身体在能量池里轻轻晃,像踩在水里的鸟,“是在‘种’。你还记得《血肉古堡》里的‘古堡之胃’吗?它靠吞噬活物活着,但只要给它换种‘养料’,它也能长出花来。”
他抬手,蝴蝶刀碎片在掌心化作一道银灰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射向池底的规则原石——光穿透暗紫色的能量浪,精准地扎进原石上的共生符缝隙里。
“嗡——”
规则原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池底的银灰色规则纹被瞬间激活,顺着能量池的“血管”往上爬,与暗紫色的混沌能量撞在一起。但这次不是对冲,是“交织”——规则纹像藤蔓缠上混沌能量的“骨”,混沌能量像血液钻进规则纹的“管”,两种能量在池里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间浮着无数细小的“生命光”:
有《微笑病院》护士面具下露出的温柔眼尾,有《记忆迷宫》镜子里学者没写完的笔记,有赵猛狗牌上林夏画歪的花瓣,甚至有陈邪当年模拟雪花时,数据流里不小心混进去的“想让磐阜哥夸夸”的碎念……
“不!你在污染它!”陈邪嘶吼着扑过来,想跳进能量池阻止,却被池边突然升起的规则光墙挡住。光墙上爬满了共生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妄雅游:阈限之院》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符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的慌乱——那不是愤怒,是恐惧,是怕自己信奉了这么久的“混沌美学”,从根上就是错的。
“污染?”黄磐阜在能量池里转过身,光质化的身体己经开始变得透明,但眼神亮得惊人,“陈邪,你看池边的那些脸。”
陈邪猛地回头——扭曲王座上的记忆骨,不知何时己不再扭曲。那些曾痛苦蜷缩的人脸,正一个个舒展眉眼,从骨头上飘下来,像被放飞的蝶。他们穿过光墙,落在能量池的网眼上,指尖碰了碰金紫交融的能量,竟从中捧出了淡金色的光粒——那是他们被吞噬前的“快乐记忆”:小哑巴练了很久的歌,学者找到的古籍残页,护士藏在面具下的、给病人画的小花……
“这才是‘混沌’该有的样子。”黄磐阜的声音里带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它不该是吞噬一切的嘴,该是孕育一切的土。规则也不该是盖在土上的石板,该是插在土里的架子——让土能长出花,也能长出树,而不是只能长出刺。”
他张开双臂,光质化的身体开始主动“溶解”——银灰色的规则光从他皮肤里渗出来,像雾般笼罩住整个能量池。那些与混沌能量交织的规则纹,突然开始“生长”,顺着池壁往上爬,爬向零号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爬过扭曲王座时,记忆骨上的共生符被激活,王座上残留的暗紫色混沌丝瞬间褪成金色,那些曾扎进陈邪脊椎的金属刺,自动脱落化作光粒,在空中拼出半块蓝绿色蜡笔;
爬过空间裂缝时,裂缝里渗的现实世界的光突然变得浓稠,梧桐树下的共鸣水晶开始发烫,张薇的精神链接里传来林夏惊喜的尖叫:“姐姐!你看!树开花了!”;
最神奇的是爬过陈邪脚边时——那些规则光像有生命般,轻轻蹭了蹭他的光影脚踝,他身上残留的混沌丝竟主动往光里钻,像怕冷的猫往火堆凑。
“别碰我!”陈邪猛地后退,却不小心踩在了那半块蜡笔光粒上。光粒炸开,无数记忆碎片涌进他的意识:
控制室的阳光落在黄磐阜改协议的指尖上,对方抬头对他笑:“等协议改完,带你去现实世界看真雪花”;
他被净化派骗着签“清除指令”时,黄磐阜正被按在清除仪上,却还在对他喊:“陈邪!别信!协议在零号数据库!”;
甚至就在刚才,黄磐阜踏入能量池前,悄悄用规则光给初始模块加了道“护符”——“别让他被混沌伤着”……
“原来……”陈邪的光影形态剧烈震颤,他抬手想抓住那些记忆碎片,指尖却一次次穿过光粒,“原来你真的……从没要放弃我。”
能量池中央,黄磐阜的身影己经快看不清了。他的光质化身体几乎完全融进了规则光里,只有胸口还残留着一点银灰色的轮廓,那里嵌着蝴蝶刀碎片化成的光核——光核里,他的意识正与池底的规则原石慢慢融合。
“陈邪。”他的声音从光里传来,轻得像要散在风里,“我不是要‘救’系统。”
光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紫光芒!
光芒穿透零号病房的穹顶,照向《诸神疯人院》的每一个角落:“血肉齿轮工厂”里反向转动的齿轮突然停下,绞碎的混沌能量里长出新的金属花;“哀嚎回音深渊”里的回声生物不再嘶吼,开始用声波织成保护玩家的光罩;“静默虚空坟场”里塌陷的空间重新合拢,裂缝里飘出被吞噬玩家的意识光,往异常共生中心的方向飘去——
“我是要给‘异常’一条活路。”
黄磐阜的声音响彻所有维度。光芒中,他最后的意识碎片与规则原石彻底融合——原石上的共生符全部亮起,石身从半透明变成通体金紫交融的颜色,像颗真正的星。它缓缓上升,悬浮在能量池中央,池里的混沌能量不再沸腾,而是顺着原石的纹路流动,像绕着星转的河。
陈邪瘫坐在光墙旁,看着那颗悬浮的“星”,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是混沌能量凝结的泪,是真正的、带着温度的泪。他抬手碰了碰光墙,这次光墙没有拦他,规则光像水般分开,让他走进能量池边。
池面上,金紫交融的能量浪轻轻拍着岸边,浪尖沾着细小的光粒,落在他的光影手背上,暖洋洋的。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混沌丝己经全部褪成了淡金色,指尖的光影纹路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共生符在慢慢爬。
“你总是这样……”陈邪蹲在池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池面的能量浪,“总把疯癫弄得这么优雅。”
能量池中央的“星”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回应。
远处,系统的机械音变得温柔起来,不再有警报的尖锐,也没有崩溃的恐慌,只是平静地播报:
“检测到‘共生核心’激活……”
“规则与混沌能量平衡完成……”
“新秩序框架构建中……”
“检测到主程序意识融合完成……”
陈邪抬起头,望向那颗“星”。星的表面,隐约能看到黄磐阜的轮廓——光质化的眉眼,唇角那抹熟悉的、疯癫又温柔的笑。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对方教他画雪花时说的话:“混沌是冷的,但规则可以是暖的——暖到能让雪在手里化成水,却不消失。”
那时他不懂,觉得规则是冰冷的框。现在才明白,黄磐阜要的从不是“框”,是“容器”——能装下混沌的冷,也能盛下温柔的暖。
池边的光墙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是用蓝绿色蜡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像陈邪当年的笔迹:
“新的院规第一条——允许雪花落在手心里。”
陈邪伸手,接住一片从“星”上飘下来的光粒——光粒在他掌心化成半片雪花,一半是银灰色的规则光,一半是暗紫色的混沌影,落在手心里,不冷,反而暖得像春天的风。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雪花,又抬头望向那颗“星”,突然轻声说:
“磐阜哥,雪花画好了。”
“这次……没画成星星。”
能量池中央的“星”又颤了颤,金紫交融的光芒里,飘出更多的雪花,落在零号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落在陈邪的发间,落在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记忆脸上,落在扭曲王座化作的、开满花的石凳上——
旧的“阈限疯人院”正在消融。
新的“序”,在疯癫与优雅的共生里,悄然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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