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的冰冷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如同落下的铡刀。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如同停尸房般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却无法掩盖那股深入骨髓的、来自焚化炉和尸堆的死亡气息。李默瘫在冰冷的铁床上,身体每一寸都在剧痛中呻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那沉重的金属匣,带来阵阵痉挛般的悸动。
额角的疤痕灼痛依旧,如同被烙印的耻辱标记。老周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跑——!”和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如同鬼魅般在耳边回响。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老周被火光吞没的身影,看到那支染血的步枪在烈焰中扭曲……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再次拖入黑暗。
“哐当!”
铁门上的观察窗小铁板被猛地拉开!一张冰冷、刻板的脸出现在窗口——是山田医官!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的光,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审视实验标本般的冷漠和……浓厚的兴趣!
「零号サンプル。」(零号样本。) 山田的声音透过观察窗传来,冰冷而清晰,「よく生き残ったな……あの爆発で……驚きだ。」(居然活下来了……那种爆炸下……真是令人惊讶。)
李默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强忍着剧痛和恐惧,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身体微微颤抖,伪装成极度虚弱和恐惧的样子。
「体温、脈拍、呼吸……記録しろ。」(体温、脉搏、呼吸……记录下来。) 山田对身后的助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吩咐道。助手立刻拿着记录本和听诊器,打开了铁门。
李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助手靠近了!冰冷的听诊器按在了他的胸口!他能感觉到助手的手指在按压他的胸腹,检查伤势!更恐怖的是,那听诊器的听头,正压在他胸腔内金属匣嵌入的位置!
嗡……
胸腔内的金属匣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如同沉睡的野兽被惊醒,发出低沉的警告!李默的身体猛地一僵!
助手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再次将听诊器按紧,仔细倾听。
李默的心跳几乎停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暴露了?!
然而,金属匣的震颤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平息,重新陷入死寂的冰冷。助手侧耳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在记录本上写下:「心音不整、雑音あり。外傷による内臓損傷疑い。」(心律不齐,有杂音。疑外伤导致内脏损伤。)
李默暗中松了一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好险!金属匣似乎有某种……应激反应?或者……伪装机制?
助手记录完基础体征,又检查了李默身上的外伤(主要是爆炸冲击伤和灼伤),然后退了出去。铁门再次关上。
山田医官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李默身上,如同毒蛇般冰冷。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回復力……確かに尋常ではない。」(恢复力……确实非同寻常。)
「爆発の衝撃と高熱……普通なら即死だ。」(爆炸冲击和高温……普通人早就死了。)
「面白い……非常に面白い……」(有趣……非常有趣……)
他的目光扫过李默额角的疤痕,又看向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眼神中的探究欲更加浓厚:
「明日から……詳細な検査と観察を始める。」(从明天开始……进行详细检查和观察。)
「血液、組織、神経反応……全て調べる。」(血液、组织、神经反应……全部检查。)
「君の……『秘密』を……解明してやる。」(我会……解开你的……『秘密』。)
山田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感。他不再看李默,转身对助手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离开了观察窗。小铁板“啪嗒”一声关上。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李默瘫在铁床上,浑身冰冷。山田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明天!更详细、更深入的检查!抽血?组织切片?神经测试?他胸腔内的秘密……还能隐藏多久?!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将是比解剖台更恐怖的命运!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但这一次,绝望中夹杂着更深的焦虑和紧迫感!他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必须……激活金属匣!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用意念去“沟通”胸腔内那冰冷的硬物。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死寂的冰冷和沉重的压迫感。刚才那瞬间的震颤,如同幻觉般消失无踪。作者“医二三”推荐阅读《伤痕轮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时间在冰冷的恐惧中缓慢流逝。病房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日语交谈声、以及……沉重的拖拽声?似乎是士兵在清理爆炸后的通道,或者搬运尸体……
就在这时!
李默胸腔内的金属匣,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脉动!这一次,不再是震颤或悸痛,而是一种短暂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微弱共鸣感!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感觉……很熟悉!在焚化炉通道里,当老周推他躲避子弹时,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微弱感应!但这一次,更加清晰!
李默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铁门方向!这共鸣感……指向哪里?!
“咚!”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从门外走廊传来!紧接着是士兵不耐烦的呵斥声:
「八嘎!早くしろ!このゴミは焼却炉に捨てろ!」(混蛋!快点!把这垃圾扔焚化炉!)
「でも……こいつ……まだ息があるかもしれない……」(但是……这家伙……好像还有气……) 另一个士兵迟疑的声音响起。
「どうでもいい!山田医官の命令だ!実験体はもう不要だ!早く片付けろ!」(无所谓!山田医官的命令!实验体己经不需要了!快点处理掉!)
李默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挪到铁床边沿,用手使劲的擦干净观察窗,然后将脸紧紧贴在冰冷铁门的观察窗上!屏住呼吸。仔细的看向外面的情况。
门外,沉重的拖拽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士兵的抱怨。那被拖拽的物体似乎很重,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那物体被拖过李默病房门口的瞬间!
嗡……!
胸腔内的金属匣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拨动的琴弦般的共鸣脉动!比刚才更强烈!更清晰!而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生命气息?!
“老周……?!”李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吼!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布满血丝!是错觉吗?!还是……?!
「早くしろ!臭い!」(快点!臭死了!) 士兵的催促声打断了李默的思绪。
「はいはい……」(是是……)
沉重的拖拽声渐渐远去,朝着焚化炉的方向消失。金属匣的共鸣感也随之迅速减弱,最终归于沉寂。
李默瘫倒在冰冷的铁床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
老周没死?!
他还活着?!
只是重伤昏迷?!
日军以为他是普通“实验体”,要把他扔进焚化炉?!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无力感!老周还活着!但马上就要被扔进焚化炉了!他就在门外!被拖走了!
“不……!”李默在心中无声地嘶吼!他想撞门!想呼喊!想冲出去!但身体重伤未愈,连坐起来都困难!门外有守卫!他冲出去就是送死!而且……金属匣的共鸣感消失了!他无法确定老周的具置!更无法阻止!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战友、唯一的盟友,在门外被拖向焚尸炉,却无能为力!
“哐当!”
铁门再次被打开!不是守卫,而是山田医官的助手!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眼神冷漠。
「鎮静剤と栄養剤。」(镇静剂和营养剂。) 助手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不由分说地抓住李默的胳膊,将冰冷的针头刺入他的静脉!
李默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他死死地盯着助手冷漠的脸,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针筒里的液体缓缓注入体内,带来一阵眩晕和麻木感。意识开始模糊。
在彻底陷入昏沉之前,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念头是:老周……你一定要撑住!金属匣……回应我!救他……救我们……
黑暗再次降临。病房内只剩下李默微弱的呼吸声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走廊外,焚化炉的轰鸣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持续不断地传来,吞噬着一切希望与生命。而那个被拖向烈焰的身影,以及胸腔内那颗冰冷沉默的金属匣,成了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沉重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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