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科考站像枚生锈的铁钉，楔在无垠的冰原上。林悦裹紧防风服，睫毛上凝结的冰碴刺得眼睛发疼。陆沉舟走在她前面半步，步伐沉稳，背影在风雪里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手里的卫星电话刚传来消息，“蜂巢”残余势力的踪迹出现在三号冰穹，距离这里不到二十公里。
“里面的供暖系统还能用。”秦远洋推开通往地下实验室的厚重铁门，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根据国际刑警的情报，复制人就藏在最底层的培养舱里。他们的基因序列被做了手脚，不仅生长速度是常人的五倍，还能通过神经链接共享你们的记忆。”
林悦的指尖触到墙壁上的冻霜，冰凉刺骨。共享记忆？那岂不是连她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些关于陆沉舟的悸动与挣扎，都被复制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她问，声音被厚重的衣物闷得发沉。
“应该知道。”陆沉舟的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监控探头，“‘幽灵’的副手是神经科学专家，他给复制人植入了‘母体保护机制’——只要我们靠近，他们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同时释放神经毒气。”
秦远洋从背包里掏出三副防毒面具：“我带了解药，但最好别用到。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和培养舱连在一起，一旦释放毒气，复制人也活不成。”
走廊尽头的防爆门需要密码，陆沉舟输入两人的生日组合，门锁发出“咔哒”轻响。门后的实验室灯火通明，十几个培养舱像透明的棺材，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都空着，只有最里面的两个舱体里，漂浮着两个闭目的孩子。
男孩穿着小小的白衬衫，眉眼像极了陆沉舟，脖颈处挂着半块银锁，刻着个模糊的“舟”字。女孩穿着红裙子，眼睛紧闭时的弧度，和林悦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们……”林悦的声音发颤，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这不是简单的复制，更像时光倒流，将他们五岁时的模样硬生生刻在了另一个生命上。
“别靠近！”陆沉舟突然拉住她，指向培养舱外的显示屏——上面跳动着一行警告：“神经链接同步率98%，检测到母体生物信号，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10分钟。”
秦远洋迅速连接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试着破解程序，但他们用了军方加密算法……”
“不用破了。”林悦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男孩手里的银锁上，“他手里的银锁，是我小时候送给哥的生日礼物，上面的‘舟’字被我不小心磕掉了一角。这个细节，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单纯的复制人。”林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拥有的不是共享记忆，是真正的……我们的记忆。”
话音刚落，培养舱的液体开始翻腾，两个孩子同时睁开眼睛。男孩的眼神冷冽，像极了陆沉舟面对敌人时的模样；女孩的目光落在林悦脖子上的银锁上，突然露出个和林悦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带着点狡黠的笑。
“姐姐。”女孩开口，声音稚嫩却清晰，“你终于来接我们了。”
林悦浑身一震。这个称呼，是她小时候独有的，连母亲都不知道。
“别信她！”秦远洋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他们在入侵系统，想打开培养舱！”
男孩的手指在舱壁上快速敲击，动作和陆沉舟破解密码时一模一样。培养舱的玻璃开始出现裂纹，神经毒气的浓度指数在屏幕上疯狂飙升。
“小悦，戴防毒面具！”陆沉舟将面具扣在她脸上，自己却转身冲向控制台，“我把通风系统接到紧急管道，你带秦先生出去！”
“要走一起走！”林悦抓住他的手腕，面具后的呼吸急促而滚烫。
“听话！”陆沉舟掰开她的手，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绝，“这些孩子是因我们而存在的，我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你出去报信，让国际刑警派谈判专家来，求你了……”
培养舱的玻璃“哗啦”碎裂，两个孩子跌落在地，神经毒气瞬间弥漫开来。陆沉舟猛地按下紧急按钮，通风系统发出轰鸣，将毒气抽向管道。他转身时，正好对上男孩冰冷的目光——那孩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术刀，动作快如闪电，朝着林悦刺来！
“小心！”陆沉舟扑过去，用后背挡住刀刃。手术刀没入 flesh 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在轰鸣的通风系统里，却像重锤砸在林悦心上。
“哥！”林悦撕心裂肺地喊着，想冲过去，却被秦远洋死死拉住。
“快走！这是命令！”陆沉舟的声音带着血沫，却依旧坚定。他看着扑上来的男孩，突然笑了，像在看小时候调皮的自己，“别学那些坏人，好不好？”
男孩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女孩趁机捡起地上的银锁，塞进陆沉舟手里：“爸爸说，这个要还给你。”
“爸爸？”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入口传来爆炸声，“幽灵”的副手带着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枪：“抓住他们！别让复制体被污染！”
秦远洋拉着林悦往紧急通道跑，身后传来枪声和陆沉舟的怒吼。林悦回头，只看到陆沉舟被按在地上，男孩站在他面前，手里的手术刀闪着寒光，而女孩正将那半块银锁，轻轻放在陆沉舟染血的掌心里。
紧急通道的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所有声音。林悦瘫坐在地上，防毒面具掉在一旁，眼泪混合着冰碴滚落，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
“他不会有事的。”秦远洋的声音带着颤抖，“沉舟那么了解自己，一定能说服那些孩子……”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脖子上的银锁。她想起陆沉舟最后那个笑容，想起女孩喊的“爸爸”，想起男孩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那些复制人，或许不只是仇恨的载体，他们也有自己的意识，有被救赎的可能。
三天后，国际刑警的谈判专家抵达科考站，却被挡在实验室外。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广播，是陆沉舟的声音，在给两个孩子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小悦五岁那年，偷喝了爸爸的白酒，醉得抱着电线杆喊哥哥……”
林悦站在冰原上，听着广播里熟悉的声音，眼泪无声滑落。她知道，陆沉舟在用自己的方式，唤醒那些被仇恨扭曲的灵魂。
首到第七天，广播突然中断。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只有男孩和女孩，两人手里都拿着银锁，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他让我们把这个还给你。”男孩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些戾气。
“他人呢？”林悦的声音发颤。
女孩指向实验室深处，那里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说，要永远陪着我们了。”
林悦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冲进实验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培养舱的残骸和满地的血迹。最里面的墙壁上，除了那个笑脸，还有一行字，是陆沉舟的笔迹：“小悦，别等我了。去找个能陪你看日出的人，像我答应过的那样。”
国际刑警在冰层下找到了通往大海的通道，推测陆沉舟可能带着“幽灵”的副手跳海逃生，也可能……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封的土地里。
林悦在科考站待了一个月，每天对着冰原说话，像陆沉舟还在身边一样。秦远洋劝她回去，她说：“再等等，他说过会回来的。”
离开南极的那天，暴风雪停了，阳光洒在冰原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男孩和女孩被国际刑警带走，送往特殊机构接受心理疏导。临走前，男孩突然对林悦说：“他说，你脖子上的银锁，和他的是一对。”
林悦的眼泪再次掉下来。
回到香港后，林悦重新打理陆氏纺织，把公司的大部分利润捐给了反基因编辑研究机构。她时常去维多利亚港，坐在当年撒下陆沉舟骨灰的地方，对着大海说话。
半年后的一天，她收到一个从南极寄来的包裹，没有寄件人地址。里面是块被冰雪冻住的银锁，上面刻着完整的“悦”字，和她脖子上的那半块，正好拼成一个“喜悦”的“悦”。
银锁里夹着张纸条，是陆沉舟的笔迹，只有一句话：“等我融化了冰雪，就去找你。”
林悦捧着银锁，站在海边，看着远处的货轮缓缓驶离港口。阳光落在她脸上，温暖得像陆沉舟的手掌。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她不知道，那对复制人在特殊机构里，画出了一张奇怪的地图，指向南极冰层下的一艘沉船。而地图的角落里，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像陆沉舟，一个像林悦，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脖子上挂着枚完整的银锁。
这场关于基因、记忆与救赎的迷局，显然还未结束。那艘沉船上藏着的，究竟是陆沉舟的踪迹，还是“蜂巢”最后的秘密？而那对逐渐找回自我的复制人，又会在这场终局里，扮演怎样意想不到的角色？无人知晓。但林悦知道，无论等待多久，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雪，她都会守着这个约定，首到冰雪消融，首到那个说要回来的人，真正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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