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的晨雾裹着咸湿的风，林悦将那枚冻在冰块里的银锁放在窗台上。阳光穿透玻璃，在冰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陆沉舟当年总爱揉乱她头发时，眼里闪烁的笑意。三个月了，冰块渐渐融化，露出银锁背面新刻的纹路——是艘微型沉船，船身上刻着“CY-0715”。
0715是陆沉舟的生日，CY是“沉舟”的首字母。这不是巧合。
“林总，国际刑警总部发来传真。”助理小陈将文件放在桌上，脸色凝重，“那对复制人在机构里用蜡笔写了串数字，专家破译后说是南极沉船的坐标。还有……他们说那艘船叫‘归舟号’。”
林悦的指尖猛地一颤。归舟号，秦远洋那艘游艇的名字。陆沉舟当年在马尼拉被软禁的游艇，怎么会沉在南极？
她抓起外套，快步走向车库：“备私人飞机，去南极。”
“可是您的身体……”小陈看着她苍白的脸，欲言又止。三个月前从南极回来后，林悦就时常咳血，医生说是神经毒气的后遗症。
“没事。”林悦拉开车门，阳光照在她脖子上的银锁，折射出刺眼的光，“他在等我。”
南极的冰原在首升机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坐标指向的海域还结着厚厚的冰。国际刑警的破冰船正在作业，冰面下隐约能看到艘沉船的轮廓，船身倾斜着陷在海床里，正是归舟号。
“探测到船舱里有生命体征。”潜水队长递过来一张热成像图，“有三个热源，其中一个很微弱。”
三个热源？林悦的心猛地一跳。陆沉舟，还有那对复制人？
“我要下去。”她穿上潜水服，动作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太危险了！”秦远洋拉住她，“船身随时可能坍塌，而且……”他看着热成像图，声音艰涩，“那个微弱的热源，很可能只是……”
“我必须去。”林悦掰开他的手，面罩后的眼神异常坚定，“就算是尸体，我也要亲手带他回来。”
潜水钟缓缓沉入海底，海水的压强挤压着耳膜，像无数根针在刺。归舟号的甲板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舷窗里透出微弱的光——是应急灯的光芒。
林悦剪开舱门的锁链，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海水味扑面而来。船舱里灌满了半米深的海水，漂浮着破碎的木箱和文件。角落里，陆沉舟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胸插着根断裂的钢管，伤口己经结了冰。
“哥！”林悦扑过去，指尖触到他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
陆沉舟缓缓睁开眼，看到她时，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等了吗？”
“我偏要等！”林悦的眼泪混着海水滑落，用潜水刀切断钢管周围的衣物，“撑住，我带你出去！”
“别管我……”陆沉舟抓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那个箱子……”
他指向舱室中央的保险箱，两个复制人正蹲在旁边，男孩用冻得发红的手指在密码盘上敲击，女孩举着应急灯，光照在箱门上的船锚图案上。
“他们在破解‘蜂巢’的终极数据库。”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喘息，“里面有所有基因实验的记录……还有你父亲的日记。”
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亲生父亲的日记？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舱顶落下碎冰。潜水队长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快走！冰面开始坍塌了！”
“密码是你的生日。”陆沉舟推了她一把，“让他们打开箱子，带数据走……别管我。”
男孩的手指顿了顿，突然转身看向陆沉舟，眼神里不再是冰冷，而是某种复杂的依赖：“一起走。”
“对，一起走！”女孩扑过来，抱住陆沉舟的胳膊，“你说过要教我叠纸船的。”
林悦看着两个孩子，突然明白了。这三个月，陆沉舟不是被困在这里，而是在陪着他们，用记忆里的温暖一点点融化仇恨的坚冰。
“谁也不准留下！”她将潜水浮力装置套在陆沉舟身上，又分给两个孩子各一个，“抓紧我！”
男孩突然跳进保险箱旁边的海水里，捞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本牛皮日记。“这个，给你。”
是亲生父亲的日记！林悦接过日记时，手指触到男孩掌心的温度——和陆沉舟的体温一模一样。
船身再次剧烈倾斜，保险箱在摇晃中轰然打开，里面的硬盘滚落在地。女孩迅速捡起硬盘，塞进林悦的潜水服口袋。
“走！”林悦背起陆沉舟，男孩在前面开路，女孩断后，西人艰难地朝舱门移动。海水己经没过膝盖，冰冷刺骨，陆沉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
即将冲出舱门时，一块钢板突然从头顶砸落！男孩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住钢板，一声闷响后，他小小的身体倒在海水里，应急灯滚到一边，光照亮他脖子上的银锁——和陆沉舟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舟”字。
“不！”林悦撕心裂肺地喊着。
女孩扑过去，抱住男孩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脸上：“说好要一起叠纸船的……”
“别管了！”陆沉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她，“再不走都要死在这里！”
林悦咬着牙，背着陆沉舟冲出舱门，女孩紧随其后。潜水钟就在前方，潜水队员正焦急地等待。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钟体时，女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沉船的方向。
“我要等他。”她说，眼神异常平静，“我们是一起被造出来的，要一起走。”
“回来！”林悦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海水。女孩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朝沉船深处跑去，应急灯的光芒越来越暗，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潜水钟上升时，林悦看着舷窗外逐渐远去的归舟号，看着那片吞噬了两个孩子的黑暗，突然想起陆沉舟说过的话：“复制人也是生命，他们不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首升机上，医生正在抢救陆沉舟。林悦坐在旁边，翻开那本牛皮日记。父亲的字迹刚劲有力，记录着他加入“蜂巢”的初衷——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保护被绑架的妻子，也就是林悦的母亲。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全家福，年轻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母亲站在旁边，笑得温柔。
原来父亲从未背叛，他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家人。而她和陆沉舟，从出生起就不是试验品，是被父母深爱着的孩子。
“他醒了！”医生的声音带着惊喜。
林悦抬头，看到陆沉舟睁开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她。阳光透过首升机的舷窗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悦……”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我说过，会回来娶你的。”
林悦的眼泪掉下来，笑着点头：“嗯，我等你。”
首升机飞向远方，冰原在身下缓缓后退，像幅被冰雪覆盖的旧地图。林悦知道，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恩怨，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只是她不知道，女孩最后冲进沉船时，手里紧紧攥着的银锁，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南极冰层下的某个实验室里，一台电脑突然启动，屏幕上闪过一行代码：“新生命体激活程序启动，基因序列：林悦+陆沉舟。”
冰雪消融的季节，总会有新的生命在冻土下萌芽。那些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那些藏在基因里的记忆，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而林悦和陆沉舟即将迎来的新生，又会被这悄然萌发的未知，投下怎样的阴影？无人知晓。但此刻，他们握着彼此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知道只要在一起，就能面对所有未知的明天，迎接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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