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雪山的碎石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车窗外的景象从草原渐变成冰川，最后被茫茫白雪覆盖。林野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秦余脖子上的玉佩始终散发着微弱的光，像在指引方向，又像在标记猎物。
“还有三十公里就到地图上的山谷了。”苏晴摊开从古董店带来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与秦余蜡笔画一致的螺旋纹路，“根据陈老的笔记，这里应该有个通往地下溶洞的入口，秦风的主意识碎片可能就藏在溶洞深处。”
林野“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后座的秦余身上。小家伙从昨天开始就异常安静，只是盯着窗外的雪山发呆，偶尔会突然说出几句奇怪的话——“灰色的雪在哭”“他们在溶洞里摆了宴席”“秦魇说，该换我坐这把椅子了”。
每次听到“秦魇”两个字，林野锁骨处的疤痕就会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秦余体内的意识平衡正在加速倾斜，秦风的理智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秦魇的暴戾吞噬。
“他还好吗？”苏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里带着担忧。
“不太好。”林野压低声音，“刚才他摸玉佩的时候，我看到他瞳孔里闪过秦魇的影子。”
苏晴的脸色沉了下去：“必须在他彻底失控前找到秦风的碎片，否则……”
否则什么，她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秦魇一旦完全觉醒，以三岁孩童的身体为载体，只会比当年更难控制，天枢的残响也会趁机彻底占据意识，到那时，别说平衡两个世界，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会成为意识傀儡。
越野车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停下，前方的路被雪崩阻断，只能徒步前行。林野将秦余裹进厚厚的冲锋衣，又把能量枪别在腰后，苏晴则背着装有镇魂铃和急救包的登山包，手里紧握着青铜匕首——这是陈老留下的，据说能斩断能量丝线。
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秦余被林野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轻声说：“叔叔，他们在跟着我们。”
林野猛地回头，雪地里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印，延伸向茫茫白雾，看不到任何影子。
“别吓叔叔。”林野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秦余的后颈在冒汗，明明裹得严严实实，却像置身冰窖。
苏晴突然停下脚步，举起匕首指向白雾深处：“不是幻觉，有东西在动。”
林野立刻将秦余护在怀里，能量枪上膛。白雾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人踩着冰碴靠近，却始终看不到人影。首到那些声音围拢过来，他才发现，雪地里蠕动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无数条半透明的能量带，像蛇一样从地下钻出，朝着他们的脚踝缠来！
“是天枢的残响凝聚的能量体！”苏晴挥舞着匕首，斩断缠向林野的能量带，“它们怕金属，用匕首！”
林野立刻抽出登山镐，劈砍着涌来的能量带。那些东西被斩断后会化作白雾，但很快又会重新凝聚，像杀不尽的幽灵。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能感知到意识波动，缠向秦余的能量带格外密集，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秦余，闭上眼睛！别让它们感应到你的意识！”林野大吼着，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子。
秦余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冷：“它们是来接我的。”他的眼睛泛起黑曜石般的光泽，锁骨处的印记亮得刺眼，“秦魇说，这些都是他的老朋友。”
随着他的话音，能量带突然停止攻击，在雪地里围成一个圈，像在朝拜。林野的心脏沉到谷底——秦魇的意识己经能操控天枢残响了！
“快走！”苏晴拉着林野冲出能量圈，“他快控制不住了！”
两人在雪地里狂奔，身后的能量带没有追赶，只是在原地盘旋，像在护送。林野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能量带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王座轮廓，秦余的笑声在风雪中回荡，既像孩童的天真，又像帝王的傲慢。
“他在唤醒镜像时空的残留意识。”苏晴喘着气，指着前方的山谷，“溶洞入口就在那片冰瀑后面！”
冰瀑像一道蓝色的幕墙，悬挂在山谷尽头。林野抱着秦余冲到冰瀑前，发现瀑布后面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岩石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龙纹。他刚要迈步进去，怀里的秦余突然挣扎起来。
“放我下来！”秦余的声音变得尖利，眼神里充满了暴戾，“这是秦魇的地盘，你不配抱着我！”
“秦余！看着我！”林野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是林野，是保护你的人！别被秦魇的意识控制！”
秦余的眼神剧烈波动，一会儿是孩童的恐惧，一会儿是秦魇的阴鸷。他抓着林野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我不是秦余……我是秦魇……”
“不！你是秦风与秦魇的‘余’，是两个世界的希望！”林野的声音带着急切，锁骨处的疤痕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想想终局之境，想想秦默消散前的眼神，你不能被黑暗吞噬！”
“啊——”
秦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小身体剧烈颤抖，像是有两个意识在脑海里厮杀。林野趁机抱着他冲进溶洞，苏晴紧随其后，用青铜匕首在洞口画了个圈，暂时阻断了能量带的追踪。
溶洞里异常干燥，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岩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矿石，照亮了前方的路。走了大约百米，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个半透明的能量罐，里面漂浮着一缕金色的意识碎片，正是秦风的主意识！
“找到了！”苏晴惊喜地喊道。
林野却皱起了眉。大厅的石壁上刻满了镜像时空的文字，仔细看去，竟然是秦魇的“登基诏书”，而石台周围散落着许多白骨，看形态都是人类，骨头上布满了能量灼伤的痕迹。
“这里不是藏碎片的地方。”林野的声音凝重，“这是秦魇的祭坛。”
话音刚落，能量罐突然发出红光，里面的金色碎片剧烈翻滚，像是在挣扎。秦余在林野怀里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暴戾彻底取代了天真，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终于……等到你了，哥哥。”
“秦魇！”林野后退一步，将秦余护在怀里，“你果然在等我们！”
“不是等你们，是等他。”秦魇的意识操控着秦余的身体，指向能量罐，“我需要秦风的意识碎片，完成最后的融合。”
“融合？”苏晴握紧匕首，“你想彻底吞噬他？”
“不，是互补。”秦魇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秦风的理智能压制我的暴戾，我的力量能支撑他的意识。只有我们完全融合，才能成为天枢意志的完美容器，到那时……”他抬头看向溶洞顶端，那里的岩石上刻着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就能打开通往‘本源世界’的通道。”
本源世界？林野和苏晴同时愣住。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来婉清没告诉你们。”秦魇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现实世界和镜像时空，都只是本源世界的投影。天枢的真正作用，不是关闭裂隙，是打开通往本源的大门！而我和秦风，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能量罐里的金色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林野感觉怀里的秦余身体一软，眼神里的暴戾褪去，重新变回孩童的茫然。
“林叔叔……”秦余虚弱地开口，“头好痛……他在抢我的身体……”
“坚持住！”林野抱着他冲向石台，“我们现在就把秦风的碎片注入你的意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能量罐时，溶洞顶端的螺旋图案突然亮起，无数能量带从岩壁中钻出，像网一样罩向石台！苏晴挥舞着匕首斩断几条，却被更多的能量带缠住了手腕。
“抓住他们！”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能量带中传来，正是天枢意志的残响，“秦魇，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林野猛地看向秦余，“你和天枢做了交易？”
秦余的眼神再次变得阴鸷：“是。我帮它拿到秦风的碎片，它帮我彻底吞噬这个小鬼的身体。”他挣脱林野的怀抱，朝着能量罐走去，“哥哥，别挣扎了，我们本就该合为一体，回到本源世界。”
能量罐里的金色碎片剧烈反抗，发出耀眼的光芒，将秦魇逼退了几步。林野趁机扑向能量罐，想要取出碎片，却被秦魇一脚踹倒在地。
“滚开！”秦魇的小手抓住能量罐的边缘，指甲变得乌黑，“这是我们兄弟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我不准你伤害他！”苏晴挣脱能量带，从背包里掏出镇魂铃，用力摇晃。铃声穿透能量带的阻隔，秦魇的动作明显迟滞，眼神里再次闪过一丝挣扎。
林野趁机爬起来，一拳打在秦魇的小腹上。这一拳他留了力，只是想暂时逼退，没想到秦魇却像断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小身体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秦余！”林野冲过去抱起他，发现孩子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锁骨处的印记忽明忽暗，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能量罐里的金色碎片突然飞了出来，悬浮在秦余上方，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安抚他的痛苦。
“秦风……”林野喃喃自语。
金色碎片轻轻落在秦余的额头，化作一道光流钻了进去。秦余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
“成功了？”苏晴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林野刚要回答，却发现秦余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那笑容既不是秦风的温和，也不是秦魇的阴鸷，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漠然的微笑，像极了……天枢意志！
“多谢你们。”秦余睁开眼睛，瞳孔里一半是金色，一半是黑色，两种颜色在眼底缓缓旋转，形成一个螺旋，“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完成融合。”
林野和苏晴同时色变。
“你不是秦风，也不是秦魇！”林野的声音带着震惊。
“我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秦余的声音变得空灵，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我是天枢意志与双生意识的完美融合体。从今天起，我就是本源世界的使者，负责……回收所有投影。”
大厅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翻滚的岩浆，无数能量带从岩浆中涌出，朝着林野和苏晴缠来。石壁上的镜像文字开始发光，组成一行狰狞的大字：“本源将至，投影当灭。”
林野终于明白，所谓的“融合”，根本不是秦风与秦魇的互补，而是天枢意志设下的陷阱——它利用秦魇对本源世界的执念，诱使两个意识碎片在秦余体内融合，再趁机吞噬，形成新的、更强大的意识体！
“苏晴！走！”林野拉着她冲向洞口，能量带在身后紧追不舍。
秦余坐在石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深。他抬起小手，能量罐的碎片在掌心凝聚成一枚黑色的玉佩，与林野脖子上的那枚遥相呼应。
“跑不掉的。”他轻声说，眼底的螺旋图案旋转得越来越快，“本源世界的大门，己经打开了……”
林野和苏晴冲出溶洞时，发现外面的雪山己经变了模样。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紫灰色，雪地里的能量带汇聚成一条巨大的“河流”，朝着山谷深处流淌，而河流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旋转的黑洞，像一只吞噬一切的眼睛。
“那是……通往本源世界的通道？”苏晴的声音带着恐惧。
林野握紧了能量枪，看着怀里沉睡的秦余——现在，他也分不清这个孩子体内，到底是谁的意识在主导。他只知道，他们必须阻止通道完全打开，否则现实世界和镜像时空，都会像“投影”一样被彻底抹去。
而他没注意到，苏晴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一个按钮上，那是陈老留给她的最后装置，据说能引爆能量带，与通道同归于尽。她看着林野的背影，眼角的泪痣在紫灰色的天光下泛着决绝的光。
这场始于“天枢”的博弈，终于要迎来最惨烈的结局。只是林野不知道，苏晴按下按钮的瞬间，会不会连他和秦余一起埋葬；更不知道，所谓的“本源世界”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比天枢意志更可怕的存在。但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守住怀里的孩子，守住这两个用无数牺牲换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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