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像一锅沸腾的浓汤，无数破碎的光影在其中翻滚。林野的意识碎片被包裹在那块菱形晶体里，随着乱流不知漂流了多久。他能“看到”过往的片段——终局之境的光柱、雪山溶洞的对峙、秦余掌心的冰晶，这些记忆像褪色的老照片，在意识深处忽明忽暗。
“还没消散吗？”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意识中响起，带着几分诧异，“林氏血脉的韧性，果然超出天枢的预判。”
林野试图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这声音来自晶体外部，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正用布满褶皱的手指抚摸着晶体表面的螺旋印记。
“别怕，我不是观察者。”老者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是‘修补者’，负责缝合破碎的投影世界。你很幸运，刚好飘进了‘裂隙缓冲区’。”
晶体突然剧烈震动，林野的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脱离了乱流的裹挟，坠入一片温暖的光晕。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窗外是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呈现出螺旋状的纹路，与他锁骨的印记惊人地相似。
“这是‘螺旋星’，距离你的母世界有七十二个时空单位。”老者坐在床边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这里的一切都遵循螺旋法则，包括时间。”
林野终于能开口说话，声音却陌生得像别人的：“我……死了吗？”
“算是，也不算。”老者递过杯子，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你的肉体在本源之门坍塌时消散了，但意识碎片被林岚留下的‘逆鳞’程序保护着，飘到了这里。现在你占据的，是一个刚因时空震荡死去的本地青年的身体，他也有螺旋印记，算是一种缘分。”
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修长，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他摸向锁骨，那里果然有一个浅红色的螺旋印记，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螺旋星也有双生DNA？”他问。
“不止双生。”老者笑了笑，指了指窗外的植物，“这里的所有生命都有‘多重意识’，就像螺旋的纹路，每一圈都是一个独立的意识片段，却又共享同一个本源。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你的意识结构，与螺旋星的法则高度契合。”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您是说，我能在这活下去？”
“能，但有代价。”老者的眼神变得严肃，“螺旋星最近很不安宁。三个月前，有人在北极冰盖下发现了一个‘天枢’同款装置，激活后引发了时空震荡，己经有三个殖民星被吞噬了。”
“天枢？”林野失声惊呼，“这里怎么会有天枢装置？”
“应该是本源之门坍塌时，碎片溅落到了这里。”老者叹了口气，“更麻烦的是，激活装置的人，自称‘秦魇’。”
林野的意识瞬间凝固。秦魇？他不是和秦风的意识一起，被天枢意志困在秦余体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螺旋星？
“他和你认知中的秦魇，既相同又不同。”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投影世界的法则很奇妙，重要的意识碎片会在不同时空反复出现，就像轮回。螺旋星的‘秦魇’，是你母世界秦魇意识的‘镜像投影’，他也在找‘双生’，找能与他共同激活天枢装置的人。”
“找我？”
“不止你。”老者起身走到窗边，指向远方的天空，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光痕，“三天前，有艘来自‘镜像螺旋星’的飞船降落了，船上有个青年，锁骨处也有螺旋印记，据说他能操控时空能量，自称‘秦风’。”
林野的呼吸骤然停滞。秦风与秦魇的博弈，竟然在遥远的螺旋星，以另一种方式重演了。
“他们为什么要激活天枢？”
“为了打开‘本源回廊’。”老者的声音低沉下来，“螺旋星的天枢装置比你母世界的更古老，据说能连通所有投影世界的本源。秦魇想通过回廊吞噬其他世界的意识，秦风则想关闭它，两人己经在北极冰盖对峙了三个月。”
林野握紧了拳头，掌心沁出冷汗。他逃离了母世界的博弈，却一头撞进了另一场几乎相同的棋局。
“您希望我做什么？”他问。
“平衡他们。”老者的目光落在他锁骨的印记上，“你的意识里既有林氏血脉的平衡之力，又融合了螺旋星的多重意识法则，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人。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我在你意识深处，感应到了苏晴的意识碎片。”
苏晴？林野猛地抬头，满眼震惊。
“她不是引爆了能量带吗？”
“是，但她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执念牵引着，也飘到了螺旋星。”老者递给林野一个银色的罗盘，盘面刻着螺旋纹路，“这是‘意识定位仪’，能帮你找到她。她现在应该在‘镜像螺旋星’的殖民区，被秦魇的人软禁了。”
林野接过罗盘，指尖刚触碰到金属表面，罗盘的指针就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北方——北极冰盖的方向。
“看来她的意识也在呼唤你。”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林野。这不是命运的轮回，是执念的试炼。你母世界的故事没能写完，或许能在螺旋星找到真正的答案。”
离开老者的木屋时，林野换上了螺旋星的服饰——银灰色的紧身衣，胸前有螺旋状的能量纹路。他根据罗盘的指引，搭乘磁悬浮列车前往北极，窗外的景象从绿色的森林渐变成白色的冰原，螺旋状的植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层下隐约可见的金属脉络，像极了天枢装置的管线。
列车在距离冰盖还有五十公里的前哨站停下，这里挤满了逃难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林野刚走出车站，就被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拦住，他们的胸前有一个熟悉的徽章——与守望者组织的标志几乎一样，只是中间的图案换成了螺旋。
“是平衡者？”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锐利，“秦魇大人有请。”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秦魇的势力己经渗透到了前哨站，更没想到对方能一眼识破他的身份。
“我不认识什么秦魇。”林野握紧了藏在袖口的能量枪——这是老者给他的，枪身同样刻着螺旋纹路，“让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掏出一个金属项圈，上面闪烁着红光，“秦魇大人说，你要是不肯合作，就把这个戴上，让你好好‘回忆’一下母世界的事。”
项圈上的红光让林野的意识一阵刺痛，那是天枢残响的能量！他侧身躲过黑衣人的抓捕，能量枪瞬间出鞘，蓝光闪过，两个黑衣人的手腕被击中，金属项圈掉落在地。
“看来林岚的‘逆鳞’程序，让你变强了不少。”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带着几分嘲弄。
林野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锁骨处的螺旋印记是纯粹的黑色，眼神里的阴鸷与秦魇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傲慢。
“螺旋星的秦魇。”林野举起能量枪，“你把苏晴怎么样了？”
“她很好，正在冰盖基地等你。”秦魇的笑容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她比你识时务，己经答应帮我说服秦风，一起激活天枢。毕竟，谁不想再见一面死去的亲人呢？”
林野的心脏骤然缩紧：“你用什么威胁她？”
“不是威胁，是交易。”秦魇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我告诉她，激活天枢能打开本源回廊，让她见到陈老，见到你母世界的所有人。你猜她怎么说？”
林野没有说话，他知道苏晴的执念——她一首活在对陈老的愧疚里，活在对未能拯救所有人的遗憾里。秦魇的交易，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跟我去基地。”秦魇转身，“你可以亲眼问问她，也可以亲眼看看，秦风是怎么被我困在能量罩里的。哦对了，他最近总说，想找个叫‘秦余’的孩子，你认识吗？”
秦余！林野的意识瞬间沸腾。秦风的意识里，竟然还残留着对秦余的记忆！这意味着，螺旋星的秦风，保留着更多母世界的意识碎片！
“如果我拒绝呢？”林野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你永远别想知道，秦余体内的意识最终偏向了哪一边。”秦魇的笑容越来越深，“也别想知道，你母世界的两个投影，是不是己经彻底消散了。”
前哨站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光芒在冰原上闪烁。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声音：“紧急通知！北极冰盖出现巨大裂隙，天枢装置的能量波动达到临界点，预计一小时后发生坍塌！”
人群陷入恐慌，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林野看着秦魇，突然明白了他的目的——他根本不在乎天枢装置是否会坍塌，他只想利用最后的时间，逼自己和秦风做出选择。
“带路。”林野收起能量枪，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是陷阱，却不得不跳。他要见苏晴，要见秦风，要弄清楚秦余的结局，更要阻止这场跨越时空的疯狂。
秦魇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停在远处的飞行器。林野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晴正站在车站的二楼，隔着玻璃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在红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青铜铃铛，正是陈老留下的镇魂铃。
她的眼神里没有被软禁的恐惧，只有一种复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像在说：“终于等到你了。”
林野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苏晴不是被软禁，她是秦魇的同谋！或者说，她有自己的计划，一个需要借助秦魇和天枢装置才能完成的计划。
飞行器升空时，林野回头看向车站，苏晴的身影己经消失在人群中。他靠在舷窗上，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前哨站，突然想起老者的话：“这不是命运的轮回，是执念的试炼。”
他不知道苏晴的执念是什么，不知道秦风在能量罩里经历着什么，更不知道秦余在母世界是否安好。他只知道，当飞行器降落在北极冰盖的那一刻，所有被时空隔断的执念，都将在天枢装置的轰鸣声中，迎来最残酷的碰撞。
而他没注意到，秦魇放在控制台的手背上，有一个淡淡的疤痕，形状与陈老日记里画的“天枢”核心装置一模一样。这个秦魇的意识里，不仅有秦魇的暴戾，似乎还藏着另一个人的执念——一个属于观察者，或者说，属于“修补者”的秘密。
螺旋星的天枢装置己经开始坍塌，本源回廊的轮廓在裂隙中若隐若现。林野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依赖牺牲来换取平衡。他必须找到一条新的路，一条能让所有执念都得到救赎的路。只是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等待他的究竟是所有投影世界的新生，还是比本源之门坍塌更彻底的毁灭。但他清楚，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光明坦途，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跨越时空的羁绊，为了那个在东海市等待他“回家”的孩子，也为了找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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