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攥紧心脏时，桃叽的指甲深深掐进野芽的胳膊。坠落的风声里，她听见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近，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数她们的心跳。
“抓紧我的腰带！”野芽突然翻身把桃叽护在身下，后背重重撞在生锈的铁梯上，发出“哐当”巨响。桃叽摸到手背的血珠——那朵凝固的玫瑰被震碎，血点溅在野芽的皮衣上，晕开的形状正好是朵金银花。
地洞底部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桃叽踩着满地碎玻璃站起来，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实验室，而是间手术室——手术台上的不锈钢托盘里，摆着把手术刀，刀刃上的反光映出个草莓形状的印记，和伯爵怀表的图案分毫不差。
“他在这里做过手术。”野芽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来，她正趴在角落的铁柜前，手指抠着柜门的缝隙，“你看这锁孔。”
锁孔是玫瑰形状的，里面卡着半片干枯的金银花。桃叽突然想起奶奶晒花时总说的话：“花干了也能当钥匙，就看你找不找得到锁。”她刚要伸手去抠，野芽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手术同意书，签名处是野芽妈妈的名字，而“患者姓名”一栏，填着“林桃”。
“他想把我们俩的记忆缝在一起。”野芽的指尖在签名上反复，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把“林桃”两个字染得发红，“就像缝两件破衣服。”
铁柜突然自己弹开，里面的东西让两人同时倒抽冷气——整齐码着37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缕头发，标签上写着编号和记忆片段：“实验品17号，关于火灾的记忆”“实验品37号，关于缝纫机的记忆”。最顶上的罐子没有标签，泡着的却是两缕缠绕在一起的头发，一缕像野芽的墨黑，一缕像桃叽的粉棕。
“变态老登！”桃叽抓起手术刀就往罐子上划，玻璃碎裂声中，福尔马林溅在地上，泡在里面的头发突然活过来，像蛇一样缠上桃叽的脚踝，往她皮肤里钻。
“别碰它们！”野芽拽过她往手术台后躲，头发撞在墙上的瞬间，露出后面的监控屏幕——画面里，伯爵正坐在地洞口的墓碑上，怀表的盖子敞开着，里面嵌着块微型显示屏，正播放着她们刚才的一举一动。
“他在看实时首播。”野芽突然把手术台上的布单扯下来，露出下面的金属台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最清晰的一行是“甜丧的草莓糖里有药”，字迹和桃叽奶奶的便签如出一辙，“你奶奶早就知道这里。”
桃叽的手术刀“当啷”掉在地上。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奶奶把她反锁在房间，自己背着药箱出门，回来时衣服上沾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手里的草莓糖却没化——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普通的糖，是能抵抗记忆抽取的解药。
头发蛇突然集体转向，朝着手术台右侧的通风口爬去。野芽拽着桃叽跟过去，发现通风管上贴着张便签，是野芽妈妈的字迹：“怀表的齿轮里藏着17号的钥匙”。
“17号是我。”野芽的声音发颤，突然从衣领里拽出根细银链，末端拴着个极小的螺丝刀，“这是我爸给我的，说能打开所有带齿轮的东西。”
通风管里的风带着股熟悉的甜香。桃叽刚爬进去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伸手一摸，是个保温桶，里面的草莓酱还冒着热气，桶底刻着“给小叽的加餐”——是奶奶的笔迹，最后一个字的墨水里，混着点金银花的黄色粉末。
“她来过这里。”桃叽的眼泪滴在保温桶上，“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伯爵抓来做实验了！”
野芽突然捂住她的嘴。通风管尽头传来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像敲在太阳穴上的鼓点。她们从缝隙里往下看，伯爵就站在手术室中央，手里的怀表正对着手术台，表盘上的草莓图案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摄像头。
“找到你们了。”伯爵的声音从通风管外传进来，带着老年斑的手指突然转动怀表的齿轮，“第17组实验，该进行记忆融合了——野芽会忘了父母的样子，桃叽会以为奶奶是纵火犯，多完美的结局。”
齿轮转动的瞬间，桃叽突然把保温桶里的草莓酱泼下去。野芽紧接着扔出螺丝刀，精准地卡在怀表的齿轮里。伯爵的惨叫声中，怀表的玻璃罩裂开，掉出个东西——是枚水钻假睫毛，和桃叽掉在古堡里的那根一模一样，根部还缠着根金银花。
“是奶奶藏的！”桃叽突然大喊，看着假睫毛在地上滚动，撞开了墙角的暗门，里面的铁架上摆着一排排档案袋，最上面的写着“野芽母亲与林桃奶奶的合作协议”。
野芽刚要爬下去拿档案，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伯爵正用拐杖砸通风管，锈迹剥落的碎片掉在她们头上，其中一块沾着新鲜的血迹——是伯爵的，他的手腕被怀表的齿轮划破了，伤口形状和她们的锁链红痕一模一样。
“他也是实验品！”野芽突然明白过来，指着伯爵手腕的伤口，“他的红痕比我们的深，他早就被记忆融合过！”
档案袋从暗门里掉出来，散开的纸张飘满整个手术室。桃叽接住一张，上面的照片让她浑身发冷——年轻的伯爵穿着白大褂，站在17号实验室的门口，身边的女人正把婴儿递给她，那女人的脸上，有和野芽一模一样的玫瑰刺状疤痕。
“他是我外公。”野芽的声音像被冻住，“我妈是他的女儿，他在亲手实验自己的外孙女儿。”
怀表的滴答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警报。手术室的地面开始裂开，露出下面更深的地洞，里面的火光映红了伯爵的脸，他突然举起拐杖指向她们，杖头的玫瑰徽章裂开，露出里面的引爆器：
“一起下去陪17号实验室的鬼魂吧！”
野芽拽着桃叽往暗门跳，档案袋被风吹得贴在她们背上。桃叽回头看了一眼，伯爵的怀表掉在火里，表盘上的草莓图案正在融化，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半片金银花，和奶奶保温杯里的一模一样。
暗门关上的瞬间，桃叽摸到野芽后背的档案纸，最上面的一行字被血珠浸透：“实验的真正目的，是让17号记住爱”。而野芽掉在地上的螺丝刀，正插在片从火里飘来的金银花上，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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