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终于，一声极低沉的回应响起，是陆淮川。
听不出情绪，只有一个简单的音节，像一块冰投入深潭。
苏晚晚心里莫名紧张。
“川子，你……” 周秀芬似乎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
陆淮川打断了她，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让她安分点。护着晓梅没错，但方式太蠢，差点把自己和孩子搭进去。下次，别出头。”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苏晚晚心上。
果然……在他眼里，她只是莽撞、愚蠢、惹是生非。
白天火车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此刻荡然无存。
她紧紧攥住了被角，指甲陷进粗糙的棉布里。
“可她……” 周秀芬还想辩解。
“没有下次。”
陆淮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军人下命令般的决断，
“下不为例。”
冰冷的西个字，彻底封住了周秀芬的话头，也像钉子一样砸在苏晚晚心上。
堂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只剩下灶膛里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衬得冬夜更加死寂。
苏晚晚慢慢松开攥紧被角的手，指尖冰凉。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土墙的方向，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和皂角气息的旧棉被里。
眼眶有些发涩，却流不出泪。
委屈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清醒。
陆淮川的态度再明确不过：责任之内，他会管她和孩子的死活；
责任之外，她最好安分守己，别给他添麻烦。
指望他理解她的“护短”？
奢望了。
也好。
苏晚晚在黑暗中睁着眼。
这样界限分明，反而让她更清楚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空间，灵泉，孩子，这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陆淮川……就当是一张必须暂时依附的“护身符”吧。
她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忽略掉墙外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再次尝试入睡。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复杂的心绪，轻轻蠕动了一下。
苏晚晚下意识地抚上高隆的腹部，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力，汲取着一点点暖意和勇气。
就在她的意识终于被疲惫拖拽着，再次滑向混沌的边缘，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几乎要沉入无梦的深眠时——
“咚！咚！咚！”
院门被砸响了！
不是敲，是砸！
力道又重又急，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凶狠，粗暴地撕裂了柳树沟冬夜的死寂！
腐朽的木门在重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砸穿！
苏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她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动作之大牵扯得沉重的肚子一阵闷痛，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单衣。
“谁？！”
堂屋传来陆建国惊惶的、带着睡意的喝问，声音都在抖。
门外，一个男人粗嘎、蛮横、带着浓重口音的公鸭嗓子炸雷般响起，穿透门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高高在上的威压：
“开门！陆建国！公社革委会查夜！立刻开门！有人举报你们家藏匿违禁品！抗拒检查，罪加一等！”
“革委会”三个字，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晚的耳膜上！
原主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看过的年代文情节瞬间汹涌而来——抄家！
批斗！
挂牌游街！
牛棚劳改！
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革委会就是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土皇帝！
举报？！
违禁品？！
苏晚晚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白天贾有田那阴鸷的眼神，贾大花离开时怨毒的回眸，还有婆婆周秀芬那忧心忡忡的“怕他们背地里使坏”……电光火石间，全都串联了起来！
栽赃！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针对她白天替晓梅出头、狠狠落了贾家面子的报复！
堂屋的油灯被慌乱地点亮，昏黄摇曳的光线透过门缝，映出陆建国和周秀芬瞬间惨白如纸、惊骇欲绝的脸！
陆淮安和陆晓梅也惊醒了，挤在堂屋门口，小小的身体在昏暗中控制不住地发抖。
“来……来了！来了！”
陆建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强撑着应了一声，踉跄着扑向门栓，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铁条。
周秀芬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汹涌地往下掉。完了！贾家的报复来了！这么快！这么狠！
“哐当！” 门栓终于被拔开。
院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几道高大凶悍的黑影，如同择人而噬的恶兽，凶猛地灌了进来！
为首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绿棉袄，没戴帽子，露出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西十多岁，三角眼，吊梢眉，一脸横肉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鸷。
正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王有财！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穿着旧军绿棉袄、戴着红袖标的壮汉，眼神冷漠，手里赫然提着胳膊粗的棍棒和强光手电筒！
王有财那双三角眼像毒蛇一样在狭小破败的堂屋里一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脸色惨白、护着弟妹站在角落的陆淮安，和他身后那扇紧闭的东屋破门！
他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狞笑，声音洪亮得刺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狠厉：
“哟！都在呢？挺好！省得老子挨个屋搜了！”
“陆建国，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家私藏了违禁物品！金银首饰！资产阶级的毒草！”
王福贵背着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破败的院落和惊恐的陆家人，最后落在陆建国脸上，语气不容置疑，
“组织上现在要进行检查！希望你们配合！抗拒从严！”
“金银首饰？资产阶级毒草？”
周秀芬失声叫了出来，又惊又怒，
“王主任！这是污蔑！我们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金银首饰？我们根正苗红……”
他猛地一挥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建国脸上，厉声吼道：
“给我搜！重点搜那间屋！”
玥玥仙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UVF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