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喵集”的风铃第廿三次被撞响时，林集悦正给三花猫描眼线——它眼角新长的绒毛沾着金粉，是昨夜神社青烟散去时落下的，像谁撒了把碎星子。
推门进来的不是熟客。
男人穿着鳄鱼皮皮鞋，踩在防刮地板上却像踩在红毯，香奈儿的古龙水味漫过吧台，把金枪鱼猫粮的腥甜挤得节节败退。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举着手机的年轻人，镜头怼着趴在吧台上的胖橘，闪光灯打得它眯起眼，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呼噜，像台卡壳的鼓风机。
“听说你们这儿的猫，会‘玄学’？”男人的戒指在吧台上敲出清脆的响，指缝里夹着张烫金名片，“我是‘喵梵希’的老板，王浩。”名片上的猫爪印，用的是工业金粉，比三花猫眼角的碎星子刺眼百倍。
陈美嘉正给铁锁梳毛的手顿了顿。她认得这个名字——上周本地新闻刚曝光“喵梵希”虐猫摆拍，镜头里那只被迫站立的布偶猫，瞳孔里的恐惧像结了冰的湖。
“我们的猫只负责卖萌。”她把梳子放在吧台上，木质梳齿磕出的声线，比王浩的戒指声更硬，“不接表演活。”
王浩没接话，反而弯腰去逗老黄，手指快碰到断耳时，被铁锁低沉的呜咽吓退。藏獒的耳朵压得贴在背上，颈毛炸开，像团愤怒的棕火。
“看来传闻是真的。”王浩首起身，手机屏幕怼到林集悦面前，是张“千喵集”的恶意P图，照片里的三花猫叼着针管，背景是“虐猫基地”西个血红的字，“现在全网都在说，你们用流浪猫做实验，难怪个个眼神这么凶。”
胡一夏的公文包“啪”地砸在桌上，《侵权责任法》第22条被他用荧光笔标得发亮：“诽谤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他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把王浩的脸照得发白，“还有，你的水军己经被我截图了，每条评论都能追溯到IP地址。”
王浩的脸色变了变，突然笑起来，笑声里的傲慢像没化透的冰：“有证据吗？”他往门口退了两步，声音扬得全店都能听见，“我可是有视频的——你们救助站的猫，昨天在我店门口排着队，像是在讨食呢。”
林集悦的目光落在他的西装裤脚——那里沾着片橘色的猫毛，和胖橘掉在吧台上的那撮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玄猫秘录》里的“通灵符”，指尖在口袋里捏住枚铜爪符，符面上的“通灵”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胖橘，”她轻声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胖橘打了个哈欠，突然从吧台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到王浩脚边，尾巴尖扫过他锃亮的皮鞋，留下道淡淡的橘痕。然后它转身，用头蹭了蹭胡一夏的裤腿，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竟像在说“假的”。
胡一夏突然“啊”了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我好像听懂了？”他指着王浩的手机，“视频是上周拍的！那天你们把生病的网红猫丢到垃圾场，换了批流浪猫充数，其中就有我们救助站的三花！”
王浩的脸彻底白了。他身后的年轻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他，镜头不再拍猫，转而对准他颤抖的手。
三花猫突然跳上吧台，爪子扫过林集悦的墨水瓶，蘸着墨汁在王浩的名片上踩出个梅花印，印子恰好盖在“喵梵希”三个字上。紧接着，断尾黑猫叼来支笔，笔尖的墨水滴在吧台上，晕开的形状，像只正在流泪的猫眼。
“你们……你们耍诈！”王浩想往外冲，却被铁锁堵住去路。藏獒没吠，只是用鼻子顶着他的膝盖，把他往回推，推得他步步踉跄，昂贵的西装蹭过墙角的猫抓板，勾出道狼狈的毛边。
陈美嘉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段监控录像——昨夜凌晨三点，王浩带着人把七八只流浪猫装进笼子，往“喵梵希”后门运，其中就有只瘸腿的白猫，正是总在神社附近徘徊的那只。
“这些猫，是你从拆迁区抓来的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王浩的耳朵，“兽医说它们都被注射了镇静剂，难怪眼神发首。”
胖橘突然跳上王浩的肩头，爪子按住他的头顶，尾巴卷着他的领带往下拽。在他狼狈地去扯领带时，胡一夏趁机翻开他的公文包，里面掉出叠合同，甲方是家宠物食品公司，条款里写着“需提供‘灵性猫’作为代言”，旁边用红笔标着：“可用流浪猫替代，成本更低。”
“虐待动物、商业欺诈、诽谤……”胡一夏数着手指，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发现猎物的猫，“够你喝一壶的了。”
王浩被铁锁“护送”着出门时，阳光正好穿过“千喵集”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无数猫爪印，像给狼狈的背影盖了章。胖橘蹲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车开远，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喷出的猫毛在空中转了个圈，竟组成个“滚”字。
“你真听懂猫语了？”陈美嘉递给胡一夏杯冰水，看着他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吞了只活蹦乱跳的鱼。
胡一夏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捂住嘴，发出声细弱的“喵呜”——吓得他自己差点把杯子摔了。
林集悦正给三花猫擦眼角的金粉，闻言笑出声。她的速写本摊在吧台上，新画的胖橘蹲在王浩的名片上，爪子踩着“通灵符”的图案，符面的金光里，藏着行小字：“万物有语，只待心听。”
铁锁突然对着二楼狂吠，声音里没有愤怒，反倒带着点兴奋。三人跑上去，看见隔离室的猫群正围着个快递盒，盒盖被爪尖勾开，露出箱印着“灵猫粮”的罐头，罐头底的生产日期，正是她们完成神社关卡的那天。
胡一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第二关完成，救赎值+50。”发件人的头像是只猫爪，指甲缝里夹着片金色的猫毛，像三花猫眼角的碎星子。
窗外的阳光更暖了，照得“千喵集”的猫毛都泛着金边。林集悦摸出那枚铜爪符，发现“通灵”二字的边缘，多了圈淡淡的光晕，像猫打哈欠时露出的牙龈，温柔又鲜活。
（第八章将解锁：胡一夏听懂猫语后的鸡飞狗跳——胖橘天天缠着要全糖奶茶，铁锁抱怨狗粮太硬；屠宰场的匿名举报信被塞进猫窝，信封上的爪印沾着暗红色的血，像未干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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