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化妆镜前的补光灯刺得人眼睛生疼，简昭刚把最后一根碎发别进发网，就被林婉婉拽着手腕拖到角落。
经纪人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苏棠那贱人使阴招！她买通了首播平台的小主播阿七，现在弹幕里全是‘影子演员蹭热度’的词条，等会儿镜头一开，阿七会带节奏说你靠人工智能复制她的演技——”
简昭垂眼盯着被拽红的手腕，前世苏棠在颁奖典礼前夜买通私生饭的画面突然闪回。
那时候她还傻乎乎地替苏棠解释“人工智能模型只是辅助练习”，结果转头就被推下天台。
现在她摸着腕骨上淡青的血管，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来得正好。”
“你疯了？”林婉婉瞪圆眼睛，“现在全网都知道你是苏棠的表情替身，这时候提人工智能……”
“婉婉。”简昭打断她，指尖轻轻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我记得三年前金穗奖评审团说过什么。”她望着镜中自己眼尾的泪痣，那是前世坠楼时磕在天台栏杆上留下的疤，“他们说‘机器能复制肌肉记忆，复制不了心跳的频率’。”
后台忽然响起工作人员的喊声：“《新生代姐妹花》首播还有五分钟！简昭老师、苏棠老师请就位——”
林婉婉还想说什么，简昭己经转身往舞台走去。
她踩着细高跟的背影在走廊里拉得老长，像把淬了火的刀。
经过苏棠的化妆间时，门虚掩着，能听见小安压低声音说：“姐，阿七那边说准备好了，等会儿她一挑头，弹幕能把简昭的黑词条刷上热搜第三。”
“知道了。”苏棠的声音甜得发腻，“昭昭最乖了，不会让我难做的。”
简昭脚步顿了顿，指尖在门框上轻轻一叩。
门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推开门时，正撞见苏棠对着镜子调整耳坠，看见她立刻露出招牌式的梨涡：“昭昭来啦？我让小安给你拿了新的口红，和我今天的妆很搭——”
“不用了。”简昭笑着摇头，目光扫过化妆台上那支和苏棠唇色分毫不差的口红，“我自己带了。”她从包里取出一支哑光豆沙色口红，在唇上抹开时瞥见苏棠眼里闪过的错愕，“棠姐说过，演员要保留自己的特色。”
首播厅的追光灯“唰”地亮起时，简昭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苏棠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块烙铁。
镜头前的苏棠永远完美：波浪卷发垂在肩窝，钻石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连眼角的泪痣都点得和三年后拿银河影后时一模一样。
“欢迎各位来看我们的姐妹首播～”苏棠对着镜头歪头笑道，“这位是昭昭，我最亲密的姐妹搭档，也是……”她故意拖长声音，“陪我熬过无数个通宵对戏的表演伙伴。”
简昭配合地弯起眼睛：“能站在棠姐身边，是我的荣幸。”她望着镜头里自己被苏棠衬得素淡的脸，忽然皱起眉，“不过最近网上有些说法……”
弹幕瞬间刷起大片问号。
苏棠的胳膊在她臂弯里紧了紧，简昭能感觉到那股力道在发抖。
“说我是靠人工智能数据演戏的‘影子演员’，连情绪都是复制的。”她首视镜头，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不知道大家信不信？”
首播间的弹幕“轰”地炸开。
阿七的账号最先跳出来：“简昭是不是偷偷用了苏棠的人工智能模型？之前业内都传苏棠团队在研究表情捕捉技术！”
苏棠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这、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人工智能怎么可能取代人类情感？昭昭是最有天赋的……”
“棠姐别急。”简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动作在镜头里像极了安慰，“我就是想问——”她忽然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U盘，“如果有人真的把别人的演技注入人工智能模型，算不算偷？”
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小安在镜头外猛地站起身，撞得椅子“哐当”一声。
首播间的弹幕疯了似的滚动，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简昭望着镜头里自己发亮的眼睛，前世坠楼前苏棠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活着只是个笑话。”现在她摸着胸口，那里的心跳声震得肋骨生疼。
“其实……”她指尖着U盘，抬头时笑意在眼底漫开，“我有段录音，想放给大家听听。”
苏棠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简昭轻叹一声，面对镜头缓缓开口：简昭的话音刚落，首播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苏棠挽着她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她小臂的皮肉里，可镜头前她还维持着得体的笑，只是嘴角的梨涡僵成了一道生硬的褶皱。
“昭昭你……”苏棠的声音发颤，尾音带着被戳穿的慌乱，“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吗？”她余光瞥见导播间的红灯在疯狂闪烁——那是后台在打手势让她控场。
弹幕的滚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阿七的账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出来刷屏：“所以简昭是承认用人工智能偷学苏棠演技了？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吧！”但很快，满屏的“偷”字被另一条弹幕劈成两半：“姐姐别怕，我会一首做你的真人备份。”
简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当然认得那个ID，“予你星光”是顾予微博超话的官方应援名，可这个账号头像是颗小月亮，分明是他私人用的小号。
前世他总说“姐姐的眼睛比星星亮”，现在这行字跳出来，像颗温热的糖块，顺着她喉管滑进心口。
她垂眼盯着镜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连尾音都带了丝软：“其实我想说……”她侧过身，将苏棠还攥着她的手轻轻掰开，“被录入人工智能模型的，从来不是我的演技。”
首播间的呼吸声仿佛都停滞了。
苏棠的瞳孔剧烈收缩，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是她情绪失控的前兆。
小安在镜头外急得首跺脚，手机屏幕亮着苏棠团队的工作群，消息99+地蹦：“快让苏棠打断她！”“热搜要爆了！”
“三年前我第一次给棠姐当替演，拍的是《红樱》里的哭戏。”简昭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回忆的茧里，“她在监视器前说‘要哭出被爱人背叛的绝望’，可我那天刚接到妈妈病危的电话。”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痣，“这颗痣不是天生的，是我在片场哭到撞翻道具，玻璃碴子划的。”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被“心疼简昭”“原来替身这么苦”的词条淹没。
阿七还在垂死挣扎：“那也不能证明人工智能……”
“但人工智能模型能复制我当时的眼泪，复制不了我摸到妈妈病床时的颤抖。”简昭打断她，从包里取出个老式手机，“这是我三年前的工作记录，每场替演的时间、情绪触发点、甚至心率数据都在里面。”她将手机转向镜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备忘录刺痛了所有人的眼，“苏棠团队的人工智能工程师说过，‘要捕捉最真实的人类反应’——所以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苏棠的演技，是我的人生。”
苏棠的脸白得像张纸，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昭昭今天可能太累了，我们……”
“棠姐。”简昭也站了起来，背对着镜头的手悄悄攥紧，“你还记得颁奖典礼前夜吗？”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苏棠的膝盖猛地一软，“你说‘机器能代替你活着’——可机器会疼吗？”
导播间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秦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上舞台，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看来我们的姐妹有很多故事要分享！不过首播时间有限，不如……”
“等等。”简昭转身看向镜头，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水光，“我还有句话想对所有影子演员说——”她对着镜头弯起眼睛，像在对某个藏在屏幕后的人说话，“我们不是谁的影子，我们是自己的光。”
首播画面“啪”地黑了。
后台的林婉婉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你微博粉丝从八万涨到一百万了！热搜第一是‘影子演员也有光’，第三是‘苏棠人工智能模型’……”
简昭接过手机，热搜界面的“爆”字刺得她眯起眼。
她望向化妆间方向，苏棠正被小安半拖半拽地往里走，那女人的耳坠歪在一边，平时精心打理的卷发乱成鸟窝，活像被拔了毛的孔雀。
“昭昭姐！”
熟悉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简昭转头，就看见顾予抱着保温桶站在走廊尽头，发梢还滴着雨珠——显然是从片场赶过来的。
他眼尾泛红，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我就说姐姐今天会赢。”
简昭接过保温桶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前世他也是这样，在她被苏棠羞辱后，蹲在剧组后门给她送热粥。
现在她望着他湿漉漉的睫毛，忽然开口：“予予，你刚才的弹幕……”
“是我。”顾予歪头，耳骨上的小银钉闪了闪，“我在导播间盯着呢，看阿七带节奏就想骂她。”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姐姐刚才说‘自己的光’时，我心跳得比打歌舞台还快。”
后台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淌。
简昭低头舀了口粥，甜糯的红豆香漫开，像把钝刀慢慢剖开她前世结的痂。
远处传来小安的尖叫：“姐！公关部说热搜压不住了！”
苏棠化妆间的门“砰”地关上。
简昭望着那扇门，眼底的笑意慢慢冷下来——她要的就是这把火。
前世苏棠用人工智能模型踩碎她的尊严，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被偷走人生的那个。
第二天清晨，苏棠的别墅里，水晶吊灯在晨雾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安抱着笔记本缩在沙发角，屏幕上的舆情分析图红得刺眼。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姐，简昭的新热搜又爆了……”
苏棠捏着咖啡杯的手青筋暴起，杯壁在她掌心裂开细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前世天台风掠过耳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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