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昭推开门时，苏棠公寓的暖气裹着椰子鸡的甜香涌出来。
“昭昭！”苏棠穿着月白色针织裙迎过来，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胳膊，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外面雨大，手怎么这么凉？”她的指尖刚碰到简昭的手腕就缩了回去，就像碰到了一块冰，然后转头朝厨房喊道：“小周把姜茶端过来，要热乎的。”
简昭垂眼盯着对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前世她坠楼那晚，这镯子磕在天台水泥地上，裂了道细纹。
苏棠当时蹲在她脚边笑着说，这是傅明远送的定情物，“你替我演了这么多戏，总得送点纪念品”。
“坐呀。”苏棠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膝盖亲昵地碰了碰她，“今天的首播我看了，你说‘每个认真对待角色的人都值得被看见’……”她忽然顿住，伸手替简昭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姐姐听着心疼，你跟着我，怎么能算‘不被看见’呢？”
简昭喉间泛起一股腥甜。
前世苏棠也是这样，在推她下楼前三天，用同样的语气说“昭昭是我最亲的妹妹”。
她垂眸盯着茶几上的青瓷茶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棠姐对我好，我都记着。”
“这就对了。”苏棠满意地笑了笑，端起姜茶递过去，指节上的钻戒闪着冷光，“你这次处理首播情绪戏的方式很好，以后好好帮我做替身——”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等《云归》电影上映，我跟傅总说，给你安排个女五号露露脸。”
简昭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前世《云归》上映当天，她在后台替苏棠演完最后一场哭戏，苏棠的私生饭就堵在了安全通道。
她垂眼盯着杯底晃动的姜沫，声音沉闷地说：“棠姐，我有个想法……”
“你说。”苏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翡翠。
“我想试着接一些公开场合的模仿戏，比如红毯、采访之类的。”简昭抬头时，眼睛亮得像闪烁着星火，“这样能更贴近您的状态，替身效果也会更好。”
苏棠的手指在镯子上停住了。
她盯着简昭眼底的期待，忽然笑出声来：“昭昭这是想往上爬呀？”她倾身拍了拍简昭的手背，“行啊，姐姐支持你——但别太贪心，你是我的影子，站在光里的只能是我。”
玄关处传来动静。
顾予抱着从厨房端来的椰子鸡锅，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把锅放在茶几上，余光扫过苏棠搭在简昭手背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用身体隔开了两人：“姐姐，汤要凉了。”
苏棠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僵，很快收了回去，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予予弟弟真是贴心。”她抬腕看了看表，“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简昭望着她踩着细高跟走进书房的背影，睫毛颤了颤。
等苏棠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她放下筷子：“予予，帮我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小米粥？”
顾予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他经过简昭身边时，衣角轻轻擦过她的手背，掌心里塞给她一个温热的东西——是她落在酒店的手机。
简昭捏着手机钻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屏幕亮起，微信对话框里林婉婉的消息跳了出来：“祖宗，大晚上叫我来干什么？”她快速打字道：“发一条短视频，文案是‘神秘替身演员挑战模仿顶流神态’，内容用我前晚在你那儿练的苏棠经典镜头。”
手机震动，林婉婉秒回：“你疯了？苏棠团队能把你撕了！”
简昭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白的指节。
前世苏棠就是用AI模型偷了她的演技，现在她要让所有人先记住“简昭”这个名字——就算是模仿，也要让观众记住模仿者的脸。
她的指尖快速跳动：“发，带上#真假苏棠#的话题，我要明早登上热搜前三。”
“祖宗你等着收律师函吧！”林婉婉的语音带着磨牙声，但下一条消息是一个OK的手势。
简昭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推开洗手间门时，正好撞进了顾予的目光里。
他倚在走廊墙上，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雾气模糊了镜片：“姐姐，粥要凉了。”
“嗯。”简昭接过碗，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顾予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住了走廊里的穿堂风。
等他们回到客厅，苏棠己经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手机。
见他们进来，她晃了晃手机屏幕：“昭昭，你经纪人发的什么呀？”
简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凑过去，手机屏幕上是林婉婉刚发的短视频——镜头里的“苏棠”垂眸替剧中母亲擦手，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颤动，连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视频最后，“苏棠”抬头笑，眼尾却泄出一丝不属于顶流影后的倔强。
“这是……”苏棠的声音有些发紧。
“可能是婉婉想帮我宣传。”简昭咬着唇，像被吓着了似的后退半步，“我让她删……”
“不用。”苏棠突然笑了，指尖重重按在暂停键上，画面停在“苏棠”喉结滚动的瞬间——那是她在《春深》里拿影后的镜头，全球只有她和简昭知道，这个细节是简昭替她设计的。
她抬眼时眼尾上挑，“这模仿得倒像，正好给我做宣传。”
简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
她望着苏棠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指尖，忽然想起前世坠楼前，这双手正攥着她的脚踝。
深夜离开公寓时，雨还在下。
顾予撑着伞走在她右边，伞面几乎全倾向她这边。
简昭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消息——短视频点赞破千万，评论区炸了：“这也太像了！” “苏棠老师连微表情都这么绝” “等等，这真的是苏棠吗？”
她抬头时，雨滴打在伞面上。
顾予转头看她，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声音却清澈得像山涧：“姐姐，你刚才在洗手间，手在抖。”
简昭一怔。
“但你发消息时，手指很稳。”顾予替她擦掉脸上的雨珠，“就像在话剧舞台上，演被欺凌的小女孩时，明明在哭，背却挺得笔首。”
简昭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忽然笑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林婉婉的消息弹了出来：“祖宗，视频上热搜了！苏棠团队刚联系我，说要见你——”
简昭的笑意在眼底蔓延开来。
她望着雨幕中渐次亮起的霓虹，想起前世苏棠推她下楼时说的话：“你活着只是个笑话。”
这一世，笑话该是谁呢？
苏棠的书房里，香薰机还在吐着甜腻的白玫瑰香。
她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的评论还在刷新：“棠棠的微表情管理太绝了！
连替身都这么强“ ”这才是真·影后底蕴吧“——点赞最高的那条，配图正是她当年凭《春深》封影后的经典镜头，和短视频里简昭模仿的画面并置，相似度99%。
“啪！”手机砸在檀木书桌上，翡翠镯子撞出清脆的响。
苏棠踩着细高跟绕到落地窗前，玻璃映出她扭曲的脸。
助理小周敲门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倒影扯下耳环，珍珠滚落在地毯上：“查，谁让那个贱人发的视频！”
“林婉婉的账号......”小周缩着脖子递上平板，“己经联系过她经纪人了，对方说简昭自己要求的，说‘想更贴近棠姐状态’。”
“贴近？”苏棠突然笑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简昭也总说这种话，像只温驯的鹿，首到她被推下天台前，眼底还泛着不敢置信的水光。
她抓起平板砸向墙面，“去联系营销号，买通稿说‘替身蹭热度’！”
“可是......”小周看着热搜实时趋势，“现在#真假苏棠#话题下，粉丝都在刷‘棠棠带新人好暖心’，如果强行压热度......”
“闭嘴！”苏棠抄起茶几上的香槟杯砸向门后，玻璃碴子溅到小周脚边，“去把简昭的合约拿来！
她签的是终身替身协议，我能让她明天就被所有剧组拉黑！“
与此同时，《云归》剧组的化妆间里，简昭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唇线，想起前世苏棠在化妆间里对副导演骂的那句“老古董懂什么市场”——当时她替苏棠演完哭戏，躲在幕布后听得清清楚楚，顺手用手机录了音。
“昭昭姐，导演喊你对戏。”助理小芸敲门进来，手里抱着苏棠的戏服，“棠姐今天不来了，说让你先跟群演走流程。”
简昭应了声，把手机往化妆台抽屉里一塞，故意留了条缝。
小芸弯腰捡发夹时，手机屏幕亮起，录好的语音条正安静躺在草稿箱里。
“小芸？”简昭转身时碰倒了化妆刷，“帮我把抽屉关上吧，我口红要化了。”
小芸应着去关抽屉，指尖刚碰到把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婉婉发来的消息：“苏棠团队买了‘替身蹭热度’的通稿，我这边准备反黑。”
“啊！”小芸手一抖，手机“啪”地滑出抽屉，录音条自动播放。
简昭皱着眉蹲下去捡，就听见苏棠的声音从手机里泄出来：“那老东西非要加文艺腔台词，他以为现在观众还吃这套？”
“昭昭姐......”小芸的脸瞬间白了，“这是......”
“别慌。”简昭把手机塞进兜里，指尖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可能是我昨天整理资料时录错了。”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小芸不是要考北电导演系吗？
这种片场边角料，说不定能当案例分析。“
当晚十点，论坛“娱乐圈显微镜”版块出现一条热帖：“震惊！
某顶流影后竟在片场辱骂合作导演？“楼主匿名放出录音，背景音里的场记板声清晰可辨，正是《云归》剧组的专属响板。
苏棠的助理小周冲进她公寓时，她正敷着面膜看剧。“姐，论坛爆了！”小周举着手机，“网友扒出录音里的场记声，说您暗讽《云归》导演......”
“撕了！”苏棠扯下面膜，面膜纸黏在下巴上，“联系法务，告楼主诽谤！”
“可......”小周咽了口唾沫，“有人翻出三年前导演接受采访的视频，说他确实坚持用‘文艺腔台词’，和录音内容对上了......”
苏棠的指甲在沙发扶手上抠出个白印。
她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去剧组，我要亲自找简昭谈谈。”
剧组收工的铃声响起时，简昭正抱着剧本往门口走。
冬夜的风卷着细雪灌进领口，她缩了缩脖子，就看见路灯下那抹熟悉的身影——顾予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怀里抱着个保温桶，睫毛上落了层薄雪。
“姐姐。”他笑着递过保温桶，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阿姨今天煮了酒酿圆子，说你最近总熬夜。”
简昭接过时触到他冰凉的手背，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顾予还在练习室练到凌晨，手指冻得握不住话筒。
她低头掀开保温桶，甜香混着热气扑上来：“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顾予哈了口气搓手，镜片上蒙着白雾，“刚才听场务说，苏棠姐的车往这边来了。”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要我帮你挡着吗？”
简昭望着他被雪水打湿的发梢，喉间忽然有些发紧。
前世她总把他当弟弟护着，却不知这个少年早就偷偷替她挡过多少次风雨——比如前世她被私生饭围堵时，是顾予的粉丝后援会最先赶到；比如她被苏棠买通的营销号辱骂时，是顾予的超话最先挂出澄清图。
“不用。”她笑了，把保温桶往他怀里塞了塞，“我倒想看看，她能说什么。”
话音未落，红色跑车的远光灯刺破雪幕。
苏棠踩着细高跟从车上下来，大衣下摆沾着雪粒，眼尾的泪痣被冻得发红：“简昭，跟我去车上谈。”
简昭转头看向顾予。
他正用身体替她挡着风，睫毛上的雪化了，在眼下洇出片水痕。
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却比前世坠楼时的夜风暖上百倍。
“棠姐。”她抬头时眼尾微挑，是苏棠最熟悉的“替身”式乖巧，“明天《暴雨之前》试镜，我得早点回去准备。”
苏棠的脚步顿住。
《暴雨之前》是傅明远投资的年度大戏，女主是能冲金穗奖的角色——她怎么会知道试镜消息？
简昭望着她瞬间紧绷的下颌线，笑意在眼底漫开。
她前世看过试镜名单，知道苏棠为了截胡这个角色，曾买通副导演改了她的试镜时间。
这一世......
她拉着顾予往巷口走，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很快融成水。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林婉婉的消息：“《暴雨之前》试镜通知到了，明天下午三点，最后一个入场。”
简昭捏紧手机，望着前方被雪染白的路灯。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记住，站在聚光灯下的，从来都该是简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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