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李巧瓶在冷硬的竹席上翻了个身,额角的冷汗洇湿了枕头。
前世被按进河塘时的窒息感还缠着喉咙,她猛地坐起来,看见窗纸上透进的鱼肚白——这是她嫁进陈家第七天的清晨,也是前世王婆子开始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日子。
“李巧瓶!”堂屋传来王婆子的尖嗓子,“成日里装病偷懒,新妇的本分都喂狗了?”
李巧瓶攥着被角起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此刻,她也是这样缩在房里,被骂到午饭时王婆子突然变了脸,说厨房少了半吊铜钱,最后那钱在她陪嫁箱底翻出来。
她抹了把脸,推开屋门,就见王婆子叉着腰立在堂屋中央,蓝布围裙角还沾着灶灰,身后站着缩成一团的张小妹——圣青的亲妹子,正绞着帕子看她。
“七日了,肚子没动静,手也没动静?”王婆子的指尖几乎戳到她眉心,“我那娘家侄女嫁去东头张秀才家,头天就蒸出蜂窝煤似的白馍,你倒好,连锅热粥都熬不利索!”
李巧瓶垂着眼,看王婆子绣着寿桃的鞋尖在青灰砖地上碾出个印子。
前世这时候她只会掉眼泪,说“婆母我改”,结果改到最后被塞了块破布推进河。
如今她喉间泛起冷笑,面上却乖顺:“婆母教训得是,今日我便去厨房守着,定把灶火管好。”
王婆子的眼尾跳了跳,像是没料到她应得这么痛快,哼了声挥挥手:“去罢,别让我晌午喝到夹生饭。”
李巧瓶转身时,张小妹悄悄拽了拽她的袖角,小声道:“嫂嫂别往心里去,阿娘...阿娘昨日说张婶子家新媳送了她两斤红糖。”
她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没接话。
回房梳妆时,铜镜里映出张带着青气的脸——这是原身的模样,可眼底的光早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了。
正对着铜镜梳头,突然一阵刺痛从太阳穴炸开。
李巧瓶扶着桌沿踉跄,再睁眼时,眼前浮起块半透明的光幕,墨色小楷写着“持家小福星系统·新手任务”,底下一行血字:【护住新妇清誉——卯时五刻,厨房将现赃物,找出藏匿点并自证清白,奖励《胡饼发面诀》+市井消息网(初级)】。
她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这不是做梦?
前世被推下塘时眼前发黑,再睁眼就到了嫁过来第七天的清晨,难不成老天给她递了把刀?
光幕边缘还有行小字:“绑定成功,触发‘识味探查’,可追踪方圆三丈内异常气味。”
李巧瓶深吸一口气,指尖虚点在“接受任务”上。
眼前的光幕应声消散,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突然闻到袖间有股若有若无的铜锈味——和前世在陪嫁箱里翻出的铜钱一个味儿。
“今日我来做饭。”李巧瓶拎着竹篮站在厨房门口时,帮厨的刘婶子正往灶里添柴。
她笑着把篮里的青菜倒在案上:“婆母说我手生,得好好练。”
刘婶子眯眼瞧她:“新媳今日倒勤快。”转身去井边打水。
李巧瓶借着擦灶台的由头,调动系统功能。
鼻尖忽然一痒,那股铜锈味猛地清晰起来,从灶台下第三块砖缝里钻出来。
她装作擦灰,指尖在砖缝上轻轻一叩,声音比旁的闷些——果然有问题。
她解下围裙搭在砖上,又故意把铜钥匙“当啷”掉在灶台边。
刘婶子提着水回来时,正见她蹲在地上捡钥匙,抬头笑:“婶子帮我看看,这钥匙是不是厨房的?
我记性差,别回头找不着。“
“是,前日才打的新钥匙。”刘婶子应了句,没多在意。
日头西斜时,李巧瓶端着熬得稠稠的红豆粥进堂屋。
王婆子喝了一口,脸色稍缓:“倒比往日强些。”她垂眼替张小妹添粥,余光瞥见王婆子的视线往厨房飘了飘。
夜饭罢,李巧瓶回房时故意把厨房钥匙落在窗台上。
月上柳梢头时,她解着盘扣的手顿住。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厨房方向忽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砖块挪动的轻响。
李巧瓶解到第二颗盘扣的手停在半空。
窗外柳梢头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半边,厨房方向传来的响动比方才更清晰——是砖缝摩擦的细响,混着布料蹭过土灶的窸窣。
她垂眼盯着自己绣并蒂莲的鞋面,心跳快得像擂鼓,却故意放慢动作,将外衫随意搭在床头,又弯腰从床底摸出个铜盆——前世被沉塘前,她就是用这铜盆给王婆子端了最后一次洗脚水。
“咔——”灶台下的砖被掀开半寸。
李巧瓶攥着铜盆边缘,指节发白。
她数到第三声虫鸣,突然抄起铜盆往地上一磕。“哐当”巨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她扯着嗓子喊:“抓贼啊!
厨房进贼了!“
东厢房的灯先亮了。
王婆子的声音裹着怒气撞破窗纸:“大半夜的嚎什么?”话音未落,李巧瓶己经冲进厨房,就着月光看见王婆子的陪嫁仆妇刘婶正蹲在灶台边,油布包半露在砖缝外,沾着铜锈的银钱滚了一地。
“刘婶这是?”李巧瓶堵在门口,背对着月光,影子将刘婶罩住。
她瞥见油布包角绣着朵褪色的并蒂莲——和王婆子压箱底的旧帕子花纹一模一样。
刘婶的手还卡在砖缝里,脖子上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我...我来找前日丢的顶针!”
“顶针?”李巧瓶弯腰捡起块银锭,对着月光照出“陈记米行”的刻痕,“刘婶的顶针倒比银锭还金贵?”她提高声音,“左邻右舍都听听,这油布包从咱们家灶台底下翻出来的!”
院外很快响起脚步声。
张屠户家的二小子举着灯笼先冲进来,后面跟着端着夜壶的王媒婆、揉眼睛的赵娘子。
李巧瓶往边上让了让,灯笼光扫过满地银钱,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这是我陈家的私房!”王婆子披着夹袄挤进来,鬓角的银簪歪到耳后,“定是有人贼喊捉贼!”她抖着手指戳向李巧瓶,“新妇刚嫁进来七日,就敢勾结外贼偷我压箱底的钱!”
“婆母说我勾结外贼?”李巧瓶笑了,从袖里摸出张小妹塞给她的纸条——午后她让小姑去后巷张婶家借针线,顺道打听到刘婶傍晚提了篮鸡蛋往王媒婆家走。“张婶说,刘婶今日替婆母给王媒婆送了礼,说要‘办件漂亮事’。”她转向人群里的王媒婆,“婶子,刘婶可曾说要办什么漂亮事?”
王媒婆的脸比月光还白:“她...她说要往新媳房里塞赃物,好让陈家...让陈家休了人...”
“放屁!”王婆子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你个小娼妇敢编排我!”
“阿娘!”张小妹从人群里挤出来,攥着的帕子浸了水似的湿,“嫂嫂午后让我守着厨房窗户,我看见刘婶子天黑前来过,手里就提着这个油布包!”她指着地上的包裹,“嫂嫂还说,要是夜里有动静,就让我去喊张屠户家二哥——”她吸了吸鼻子,“二哥的灯笼还亮着呢。”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
张屠户家二小子挠挠头:“我确实见刘婶子天黑后进了厨房,手里是有个布包。”
王婆子的擀面杖“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李巧瓶的眼睛,像突然不认识这个新妇似的——前世的李巧瓶被按在河塘里时,眼睛也是这么亮的,亮得像要烧穿她的阴谋。
“圣青呢?”王婆子突然拔高声音,“我儿是一家之主,他说的才算!”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张圣青扛着货郎担跨进来,靛青布衫还沾着市集的尘土,眉梢却挑得老高:“我在呢。”他走到李巧瓶身边,把担子里的糖人往她手里一塞,“巧瓶说的,我都信。”
李巧瓶捏着糖人,糖渣子蹭在掌心。
她瞥见张圣青袖角露出半截红绳——是方才他偷偷塞给她的碎银袋,用她陪嫁的红绳系着。
前世他也是这样,在她被沉塘前一夜,把攒了三年的银钱塞在她枕头下,说等开春就带她去城里开个小铺子。
“系统提示:任务【护住新妇清誉】完成,奖励《糖霜雕花秘法》己存入菜谱库,市井消息网(初级)己激活,当前邻里信誉度+10。”
李巧瓶耳后发烫,系统提示的光幕在眼前晃了晃。
她望着王婆子青白的脸,突然想起系统奖励里那本《糖霜雕花秘法》——明日早市,该让圣青帮她带些糖霜回来了。
后半夜的风裹着露水钻进窗棂。
李巧瓶蜷在炕上,听着隔壁王婆子房里摔茶盏的动静,把碎银袋压在枕头底下。
窗台上那串厨房钥匙闪着微光,她摸了摸发顶的银簪——前世沉塘时,这簪子掉进河底,如今却别得端端正正。
“巧瓶?”外间传来张圣青压着的声音,“我明日去早市,你想吃什么?”
李巧瓶翻了个身,嘴角翘得藏不住:“要最甜的糖霜,要最大的枣泥,还要...”她顿了顿,“要你帮我带块雕糖霜的木板。”
窗外的月亮钻出云层,照见院角那株老槐树。
树影里,王婆子的窗户还亮着,有剪影在晃动——像是在撕什么东西。
李巧瓶闭了闭眼,把糖人塞进嘴里。
甜丝丝的糖渣子化在舌尖,比前世河塘里的泥水,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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