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瓶是在井边洗菜时听见那声嗤笑的。
"可不是,昨儿个王婶子看见她在河边跟张二混搂成一团,哪有新妇的样子?"说话的是东头卖豆腐的钱家娘子,竹篮里的青菜叶上还沾着水,"我瞧着啊,她那手做吃食的本事,怕不是用来哄男人的。"
青石板缝里的青苔硌得膝盖生疼,李巧瓶的手指在凉水里顿了顿。
前世她也听过这样的闲言碎语,那时只知道躲在灶房掉眼泪,最后被婆母按着头认了"勾引外男"的罪名。
如今系统任务进度条在脑海里跳了跳,浮现出一行小字:"反击流言,立稳贤名——进度30%"。
她把最后一棵青菜甩进水盆,水珠溅在钱家娘子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钱嫂子说的对,我这手确实会哄人。"众人愣神间,她撩起蓝布围裙擦手,笑意在眼角漾开,"不过哄的是咱们陈家村的嘴。
明儿个集上,我支个摊子卖油酥火烧,钱嫂子要是得空,不妨来尝尝——到底是哄男人的手段,还是真本事。"
第二日卯时三刻,李巧瓶的小摊位支在了集市最热闹的路口。
竹篾编的食盒里码着金黄的油酥火烧,葱香混着芝麻香往人鼻子里钻;青瓷盘里的香葱麻饼还冒着热气,边缘的焦脆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
她系着簇新的月白围裙,腕上的银镯随着揉面的动作叮当作响——那是张圣青用第一笔卖货钱打的,刻着个"巧"字。
"哎这饼子看着香!"最先凑过来的是卖胭脂的孙三娘,手指刚要碰,被李巧瓶笑着拦住:"先尝再买。"她掰下半块麻饼递过去,孙三娘咬了一口,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啧!
这葱香首往脑门子上窜,面发得软乎,咬着还带点韧劲——巧瓶妹子,你这手艺跟县里醉仙楼的厨娘比都不差!"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李巧瓶的竹筐渐渐空了半。
正收钱时,人群突然分开条道,赵春兰穿着枣红绸裙挤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梳着双髻的小媳妇。
她指尖戳着食盒边缘,金护甲刮得竹篾吱呀响:"好个不守妇道的,大白天抛头露面卖吃食,成何体统?"
"春兰嫂子说的是。"李巧瓶把最后一文钱放进铜盆,抬头时眼尾微挑,"可这集市上卖胭脂的、卖针头线脑的,哪个不是妇人?
难不成我卖的吃食,比胭脂还见不得人?"她抄起块油酥火烧,"要不嫂子尝尝?
吃一口再说我靠不靠得住。"
赵春兰的脸涨得跟裙料子一个颜色,刚要发作,孙三娘挤过来把火烧塞进她手里:"尝尝呗,我刚吃了,比你家大郎从县里带的点心强多了。"围观的人跟着起哄,赵春兰咬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后把火烧往地上一摔,踩着泥点子跑了。
"巧娘,再给我来十个!"
"我要五个麻饼!"
李巧瓶应着声,抬头时忽然看见街角那抹青布衫子。
张圣青的货郎担斜在肩上,铜铃还晃着细碎的光,浓眉皱成个结:"你怎不叫我来?"
"怕你嫌我丢人。"李巧瓶把沾着面的手往他袖管上擦,见他要躲,又笑着拽住他衣襟,"前说要守着铺门口防人说我坏话,今日我自个支摊子,不也守着了?"
张圣青突然弯腰把她连人带凳子抱起来,货郎担往肩上一甩:"丢什么人?
我老婆卖的吃食,全县城的人都得说声好。"他声音压得低,只有李巧瓶能听见,"方才看你一个人忙得额头冒汗,心疼。"
收摊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叠成一团。
路过村头老槐树时,斜刺里窜出个穿淡绿衫子的姑娘,手里攥着个蓝布包。"圣青哥。"阿翠的声音甜得发腻,"这是我家新晒的桂圆干,你尝尝。"
张圣青伸手接了,却没往怀里揣,转手递给李巧瓶:"巧娘,你爱吃甜的。"李巧瓶捏着布包,瞥见阿翠眼底闪过的慌乱,没说话,只把布包塞进围裙口袋。
夜里,李巧瓶蹲在鸡窝前倒桂圆干。
月光透过篱笆漏下来,照得她发顶的银簪子闪着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圣青的影子罩住她:"你不信我?"
"信啊。"李巧瓶把最后一颗桂圆干扔进鸡食盆,抬头时笑出两个小梨涡,"就是突然想起,我灶房里还剩半坛桂花蜜没熬。"她拍了拍裙角站起来,"你帮我烧火?"
张圣青跟着她往灶房走,风掀起门帘,映得灶膛里的火忽明忽暗。
李巧瓶踮脚去够梁上挂的蜜罐,张圣青的手突然覆上来。
他的掌心带着白天晒过太阳的温度,混着灶火的暖,裹着她的指尖一起取下蜜罐。
"明儿个我去买新鲜桂花。"他低头看她,眼里的光比灶火还亮,"你熬蜜,我烧火——咱们的日子,该甜得稠些。"
李巧瓶望着他被火光映红的耳尖,把蜜罐往他怀里一塞。
灶上的水开始咕嘟冒泡,她转身往锅里倒蜜,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心底那点甜丝丝的期待。
等会子熬好了蜜,要往他嘴里塞一勺——得让他知道,这蜜啊,比世上所有的甜都实在。
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锅底,李巧瓶握着木勺的手微微发颤。
糖浆在铁锅里咕嘟作响,琥珀色的液面映着她泛红的耳尖——方才张圣青那句"日子该甜得稠些"还在耳边打转,搅得她心跳比糖浆翻涌得还快。
"巧娘?"张圣青倚在门框上,青布衫被灶火映得发亮,"发什么呆呢?"
李巧瓶手一抖,木勺差点掉进锅里。
她慌忙把糖浆往瓦罐里舀,蜜香裹着热气扑在脸上:"我是想问...要是过些日子我开个蜜饯铺子,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前世她连在灶房多添把柴都要被婆母骂"费火油",如今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哪能不招人说?
瓦罐"当"的一声搁在案上。
张圣青突然走过来,沾着灶灰的指腹蹭掉她鼻尖的糖渍:"前年王屠户家娘子卖卤味,不也被说'抛头露面'?
如今她家闺女都穿得起绣鞋了,谁还嚼舌根?"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方才收摊时见卖枣的老汉可怜,买了二斤枣子——你不是说要做蜜枣?
等铺子开了,我天天蹲门口,谁嚼舌头我就给人塞颗蜜枣,堵得他们满嘴甜,说不出坏话。"
李巧瓶望着他掌心还带着温度的枣子,突然笑出了声。
前世她被沉塘那晚,也是这样的月夜,可那时的张圣青只敢躲在芦苇丛里哭。
如今他站在她面前,眉梢眼角都是底气——这才是她要守的日子。
第二日卯时,李巧瓶提着竹篮去井边洗衣,远远就听见陈三娘的尖嗓子:"你们是没瞧见,昨儿个阿翠给圣青哥送桂圆干,他倒好,转手就塞给巧瓶那口子...指不定是做戏呢!
我表舅家的堂嫂说,卖货郎走南闯北,最容易招蜂引蝶——"
"三娘这话说的。"李巧瓶把洗衣槌往青石板上一放,水珠溅得陈三娘靛青裙角都是湿印子,"我家圣青要是真招蜂引蝶,我第一个拿擀面杖揍他。"她踮脚勾住陈三娘的胳膊,"不过方才路过集上,新到了批蜜枣、桂圆干,你陪我去挑两斤?
我家圣青嘴馋,我多买些,也给你带包尝尝。"
陈三娘的脸白了又红,被李巧瓶拽着往集市走时,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乱响。
张圣青挑着货郎担刚从巷口转出来,见两人过来,忙把担上的铜铃摇得叮当响:"巧娘要买干果?
我这担上有新晒的杏干,甜得能齁死人!"
"都要都要。"李巧瓶把竹篮往张圣青怀里一塞,"称二斤杏干、三斤桂圆,再包半斤蜜枣——三娘,你挑你爱吃的。"她转头冲围过来看热闹的王婶子、钱家娘子笑,"圣青疼我,总说我嘴馋,可我嘴馋也不能独吞不是?
大家都尝尝,咱们家的干果甜不甜。"
杏干的酸、桂圆的甜混着蜜枣的糯,在众人嘴里化开时,陈三娘的指甲早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绞成了团。
她看着李巧瓶把最后一包干果塞进王婶子孙子手里,听着那小娃脆生生喊"巧姨最疼人",喉咙里像塞了把干稻草——原想挑事,倒成了给李巧瓶送脸的。
"叮——"
系统提示音在李巧瓶脑海里炸开时,她正蹲在灶房剥杏核。
泛着金光的字浮现在眼前:【赢得夫君真心】任务完成,奖励《蜜饯十法》、市井厨娘人脉网(含县城福来居帮厨阿菊、青河镇蜜饯摊周大娘联络方式)。
"巧娘?"张圣青掀开门帘,手里举着团蓝布,"方才翻箱底找旧衣裳,发现这件...你去年嫁过来时做的?"
李巧瓶凑过去看,是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前襟还留着她绣坏的并蒂莲。
她伸手接过,指尖拂过针脚:"明日我给你改个香囊吧。"不等张圣青答话,她转身从瓦罐里舀了勺新熬的桂花蜜,"装些蜜进去,你挂在腰间,走路都带着甜。"
夜里,张圣青摸着腰间鼓囊囊的香囊,蜜香透过蓝布渗出来,混着灶房残留的烟火气,首往鼻尖钻。
李巧瓶趴在案上翻那本《蜜饯十法》,烛火映得她睫毛忽闪:"明日集上有卖新鲜李子的,我想去...""我陪你。"张圣青脱口而出,见她抬头,耳尖又红了,"我挑货郎担,帮你装李子。"
李巧瓶笑着应了,目光重新落回书页。
《蜜饯十法》第一页写着"糖渍青梅",旁边画着颗圆滚滚的青梅,果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指尖轻轻抚过字迹,脑海里己经浮现出集市上那筐青里透红的李子——等蜜饯做好了,定要让陈三娘尝尝,什么叫"甜得堵嘴"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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