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指尖在“删除”和“回复”间悬了三秒。
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她肩头,顾砚之掌心的温度还烙在她腕间,可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紧——毕竟上回收到类似匿名消息,是林婉如买通营销号曝光她“偷窃设计稿”的“证据”。
“要我查吗?”顾砚之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刻意压轻的沙哑。
他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披在她身上,混着雪松香水的暖意裹住她微颤的肩。
林疏桐偏头,看见他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镜片后的眼睛里还浮着刚才说“重生”时的水光,哪有半分谢氏总裁的冷静模样。
小团子的敲窗声又响起来,这次混着黏糊糊的哭腔:“妈妈!糖糖化了,黏住昭昭的小熊袜!”林疏桐被这声喊得心头一软,低头翻出包里的湿纸巾,转身时瞥见顾砚之正低头用指腹蹭掉她手机屏幕上的指纹——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什么易碎品。
“先回家。”她把手机塞进顾砚之掌心,“你不是说昭昭的儿童座椅要装防踢垫?”男人的手指顿了顿,喉结又滚了滚,到底没再提查号码的事,只把西装外套的领口往她脖子里拢了拢。
到家时小团子己经趴在顾砚之肩头睡着了,发顶沾着融化的草莓糖渣。
林疏桐给孩子脱袜子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这次发件人备注跳出来:“沈姐推荐”。
她手指一紧,草莓糖的甜腻突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去年冬天在咖啡馆的场景——沈曼红着眼眶把被抄袭的设计稿推过来,说“林小姐,只有你能让我的设计师重见天日”。
“沈曼?”她按下通话键,听筒里立刻传来对方标志性的利落笑声:“桐桐,我这有个冤大头客户,非说要找被全网黑的活动策划师。我把你推过去,他连合同都没看就签了。”
林疏桐捏着手机的手松了松:“预算?”
“八位数起,要求是——”沈曼故意拖长音,“让他女朋友哭着说‘我愿意’。”
客厅的落地灯在她脸上投下暖黄光晕,林疏桐望着儿童房半开的门,小团子的恐龙玩偶歪在地毯上。
三天前她在星芒策划的工位被收走时,前台小姑娘红着眼塞给她一包润喉糖,说“林姐,我信你没偷”;昨天早市卖豆浆的阿姨多塞了根油条,说“丫头,报纸上的字儿我不认,但你笑起来像我孙女”。
她摸出茶几上顾砚之留下的丝绒盒子,隔着绒面摸到里面戒指的轮廓。
前世她总觉得这男人的爱像冰面下的暗流,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把所有的温度都藏在细节里——就像此刻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沈姐推荐”,就像他在离婚协议上圈红的“女方享有子女探视权”。
“接。”林疏桐对着电话笑出声,“但得加个条件——客户见面会上,允许我带摄像机。”
三天后的咖啡馆里,林疏桐的米色风衣被闪光灯晃得发亮。
她早料到会有记者蹲守——毕竟昨天她在社交平台发了条“新工作启动”的动态,配文是小团子画的“妈妈和气球”。
此刻七八个镜头怼到她面前,最前排的男记者举着话筒喊:“林小姐,您被林家除名后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策划,是为了维持奢靡生活吗?”
“奢靡?”林疏桐歪头笑,发梢扫过锁骨间的红绳,“我上个月在早教中心做活动策划,赚的钱够给昭昭买二十罐奶粉;上周帮社区老人策划金婚纪念,收的‘报酬’是张奶奶亲手缝的虎头鞋。”她伸手按住晃到小团子面前的镜头,“至于林家姓氏——”尾音轻轻扬起,“我林疏桐吃饭,靠的是这双手,不是户口本上那两个字。”
镁光灯突然安静了两秒。
小团子从她身后探出脑袋,举着刚买的棉花糖往记者镜头上贴:“叔叔,糖糖甜!妈妈做的活动比糖糖还甜!”有相机咔嚓声响起,这次不是对准丑闻,而是小女孩沾着糖渣的笑脸和女人微扬的下颌线。
当晚,#被家族除名后靠双手吃饭#的话题冲上榜三。
林疏桐窝在儿童房地毯上画设计图,小团子趴在她背上数她画的梧桐叶:“一片、两片……妈妈,顾叔叔说梧桐是‘树中之王’!”她笔尖顿住,想起顾砚之给她的那封手写信——在重生后第三天塞进她抽屉的,信末画了棵歪歪扭扭的梧桐树,旁边写着“等你回家”。
求婚主题定了。
她在设计图上写下“梧桐树下的时光信笺”,背景是斑驳树影,中间立着座透明时光信箱,里面装着客户和女友从相识到相恋的照片、车票、聊天记录打印件。
灯光要调成梧桐叶的浅金色,签到台用梧桐枝桠做装饰,连戒指盒都要找老匠人刻上“与君共此树,岁岁候春风”。
布场那天飘着细雪。
林疏桐踩着梯子调整时光信箱的角度,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露出耳后那颗小红痣。
她踮脚时后腰被人轻轻托了把,转头看见助理举着对讲机喊:“林姐,场地东边需要加十盏梧桐灯!”
“知道了——”她话音未落,余光瞥见玻璃幕墙外闪过道熟悉的身影。
黑色大衣,金丝眼镜,手里拎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男人站在雪地里仰头看她,睫毛上落着细雪,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像在看什么比初雪更珍贵的东西。
林疏桐指尖的马克笔“啪”地掉在设计图上,在“时光信箱”西个字旁晕开团浅蓝。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梢沾着金粉,嘴角还挂着刚才和工人讨论时的笑。
远处传来助理的喊叫声,雪地里的身影却慢慢弯起嘴角,抬手把姜茶贴在玻璃上,像在贴一封没写地址的信。
顾砚之站在落地玻璃外,睫毛上的细雪己经化了两茬。
他望着梯子上的林疏桐——她正踮脚调整时光信箱的角度,羽绒服帽子滑下去,耳后那颗小红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助理的喊叫声混着风灌进他耳朵,可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发梢沾着的金粉,和嘴角那抹讨论布置时的笑。
“顾总?”司机老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进去吗?我帮您拿姜茶。”
男人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着大衣口袋里的暖手宝——这是今早小团子塞给他的,说“妈妈怕冷”。
他望着林疏桐转身时被梯子硌红的后腰,想起昨夜她趴在儿童房地毯上画设计图,小团子蜷在她身侧打呼,她却揉着肩对他说“没事,这是我喜欢做的事”。
“不用。”他低低应了声,镜片后的目光却舍不得挪开。
首到林疏桐忽然转头,两人隔着玻璃撞进彼此视线。
她眼睛亮了亮,抬手把滑落的帽子重新戴好,踩着梯子就要下来。
顾砚之猛地别开脸,指尖快速按下手机快门——镜头里的时光信箱、梧桐枝桠、还有站在梯子上的她,都被框进方寸之间。
“顾先生!”林疏桐的声音裹着细雪飘过来。
他攥紧手机,喉结又滚了滚,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落肩头积雪。
经过老陈身边时,他把姜茶塞过去:“给她。”没等司机应话,人己经钻进车里,只留后车窗上模糊的剪影——手指抵着太阳穴,像在按捺什么翻涌的情绪。
“妈妈!”小团子的尖叫打破了布场的节奏。
林疏桐刚接过老陈递来的姜茶,就见女儿举着沾着果汁的小熊手,正盯着主视觉背景布上那片逐渐扩大的深褐色污渍。
淡金色的梧桐叶图案被果汁浸透,像块难看的伤疤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昭昭不是故意的!”小团子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糖糖掉地上,昭昭想捡……”
林疏桐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果汁渍:“妈妈知道,我们昭昭最乖了。”她抬头看向呆立的助手小周:“喷绘机带了吗?”
“带、带了!”小周手忙脚乱翻工具箱,“但改背景布可能要半小时……”
“够了。”林疏桐扯下围巾系在小团子脖子上,“去把儿童蜡笔都拿过来。”她转身看向发懵的布置团队,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主视觉改成‘童趣涂鸦版’——让客户的女朋友看到他们未来有女儿的样子!”
十五分钟后,主视觉背景布前围了圈人。
小团子攥着粉色蜡笔,在果汁渍周围歪歪扭扭画了只小熊;林疏桐握着她的手,补上歪脖子梧桐树和飘雪的天空;工人老张蹲在地上,用粗马克笔添了辆载满气球的小推车——那是客户追女友时每天送的气球。
“这比原来的更好!”小周举着相机猛拍,“客户看到绝对感动!”
林疏桐揉了揉小团子的发顶,看着逐渐鲜活的背景布,忽然想起顾砚之信里画的歪扭梧桐树。
她摸出手机,鬼使神差把现场照片发给他——刚点发送键,就听见小周喊:“林姐!客户来了!”
求婚当天的雪停了。
梧桐树下的时光信箱里,装满了客户和女友的车票、聊天记录;童趣背景布前,客户单膝跪地时,女友的眼泪砸在小团子画的小熊上:“这、这是我们说过的‘以后要生个像小熊一样软乎乎的女儿’……”
林疏桐站在人群后,看着两人相拥的背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沈曼的消息弹出来:“现场视频我发社交平台了,配文‘业内顶尖,何须证明’。”她点开评论区,“姐姐加油”“林疏桐好棒”的留言刷了满屏,连早市卖豆浆的阿姨都评论:“我家丫头就是能行!”
“林小姐。”客户夫妇抱完团,捧着束梧桐枝走过来,“这是我们挑的,想送你。”女友抹着眼泪笑,“今天的惊喜,比我想象的还要‘我们’。”
林疏桐接过梧桐枝,鼻尖有点酸。
她蹲下来帮小团子整理被扯乱的围巾,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起——是封陌生邮件,标题刺得她心跳漏了一拍:“你丈夫的秘密。”
手指悬在“打开”键上,小团子突然拽她袖子:“妈妈,顾叔叔的车车停外面!”她抬头望去,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后车窗摇下条缝,片梧桐叶被风卷进去,像句没说完的话。
林疏桐深吸口气,把手机塞进大衣内袋。
雪光映着她微扬的下颌线,耳后小红痣随着转头动作闪了闪。
她抱起小团子,望着轿车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昭昭,我们回家。”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手机在她怀里震动,那封邮件的提示灯,始终亮得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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