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宇文邕刚坐下，就看到卿栩天抱着篮球从外面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
“早啊，邕。”卿栩天把篮球往桌肚一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宇文邕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刚投了几个球，热死了。”
水杯边缘沾染上他的气息，宇文邕的指尖微微发烫。他不动声色地把水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还有十分钟早读。”
“知道知道。”卿栩天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又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了，昨天那个秘密礼物，我想好了送什么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宇文邕的耳朵瞬间红了：“什么？”
“保密。”卿栩天冲他眨眨眼，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等你生日那天就知道了。”
宇文邕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再说点什么，早读铃声就响了。他看着卿栩天翻开课本的侧脸，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他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在这样细碎的互动里悄悄溜走。却没料到，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会在平静的湖面投下足以掀起巨浪的石子。
第一节课刚结束，班主任老王就拿着教案走进了教室，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同学们安静一下。”老王拍了拍手，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他叫柯木屐，从今天起转到我们班。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宇文邕抬起了头。
那个叫柯木屐的男生站在讲台旁边，身形挺拔，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蓝白校服，却硬生生穿出了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他的头发是自然的黑色，额前的碎发打理得很整齐，眼睛是深邃的墨色，看人时带着一种淡淡的审视感，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比卿栩天还要高出一些，肩膀很宽，站姿笔挺，不像刚转来的新生那样局促，反而有种与生俱来的从容，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大家好，我是柯木屐。”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像冰面下流动的水，“请多指教。”
简单的自我介绍，没有多余的话。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速度很快，却在掠过卿栩天座位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像是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又像是错觉。
宇文邕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让他莫名不安。
“柯木屐同学之前在重点中学就读，成绩很优秀，大家要多向他学习。”老王热情地介绍着，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的一个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正好宇文邕旁边有个空位。”
宇文邕顺着老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空位就在自己右手边，隔着一条过道。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柯木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讲台旁边的书包，径首朝后排走来。他走路的姿势很稳，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让周围的喧闹都仿佛低了几个分贝。
经过卿栩天座位时，卿栩天突然笑着开口：“新同学，我叫卿栩天，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柯木屐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却没什么笑意：“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没再多说，继续往前走，在宇文邕旁边的空位坐下。
书包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拉开椅子的动作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宇文邕的心上。一股淡淡的、像是雪松香的味道飘了过来，和卿栩天身上阳光晒过的皂角味截然不同，带着点冷冽的距离感。
宇文邕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左边挪了挪，尽量远离这个刚到来的陌生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柯木屐有这么强烈的排斥感，明明他们还一句话都没说过。
“喂，宇文邕，”前桌的女生转过身，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柯木屐的方向，“这个转学生好帅啊，比卿栩天还带感。”
“嗯。”宇文邕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的课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你看他那气质，冷冷的，好像漫画里的男主角。”另一个女生也凑过来，“不知道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怎么会转到我们这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什么故事。”
女生们的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宇文邕耳朵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柯木屐正低头整理课本，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得很紧，确实是很出众的长相。
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感，还有刚才看卿栩天时那一眼，都让宇文邕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甚至有些可笑。可他控制不住地在意。从穿开裆裤起就和他黏在一起的卿栩天，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动摇他们之间的平衡。
第二节课是数学课，老班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宇文邕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被旁边的动静干扰。
柯木屐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偶尔会停下来，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然后又继续动笔。
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下课铃一响，卿栩天就立刻转过身，趴在宇文邕的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柯木屐：“柯木屐，你以前在哪个学校啊？”
柯木屐抬起头，目光落在卿栩天脸上，比刚才多了点温度：“市一中。”
“市一中？”卿栩天眼睛一亮，“那可是重点啊，你怎么转来我们这了？”
柯木屐的眼神暗了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语气平淡：“家里的原因。”
卿栩天看出他不想多说，识趣地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你喜欢打球吗？我们班下午有篮球赛，一起去玩玩？”
宇文邕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卿栩天很少主动邀请不熟悉的人一起打球，尤其是刚认识不到一节课的转学生。
柯木屐看了卿栩天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热情，顿了顿，点了点头：“可以。”
“太好了！”卿栩天笑得更开心了，“那下午放学一起去操场？”
“嗯。”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地聊天，宇文邕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明明是自己和卿栩天一起打了十几年球，现在却像是被排挤到了一边。
他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宇文邕，你下午也来吧？”卿栩天终于注意到他，语气带着惯常的熟稔，“正好我们三对三。”
宇文邕抬起头，对上卿栩天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再说吧，我下午可能要早点回家。”
“回什么家啊，”卿栩天不满地皱起眉，“难得新同学一起，就当陪我嘛。”
又是这种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宇文邕最受不了他这样。
“……好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卿栩天立刻笑开了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最好了。”
温热的触感透过校服传来，宇文邕却没什么心思体会。他的目光落在卿栩天和柯木屐之间，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滋长。
午休的时候，卿栩天热情地拉着柯木屐去食堂吃饭，硬把宇文邕也拽上了。
三个人并排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卿栩天走在中间，左边是柯木屐，右边是宇文邕。他兴致勃勃地跟柯木屐聊着学校的趣事，从哪个老师最严格，到哪棵树的树荫最凉快，恨不得把学校的一切都告诉他。
柯木屐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回应一两句，虽然话不多，却也没有不耐烦。
宇文邕走在最右边，像个沉默的影子。他听着卿栩天欢快的声音，看着他因为和柯木屐说话而微微偏向左边的侧脸，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酸得发涩。
他想插上话，却发现他们聊的话题，自己好像都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是他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
到了食堂，卿栩天非要拉着柯木屐去尝尝他最爱的糖醋排骨，排队的时候还不停地介绍哪个窗口的菜最好吃。
宇文邕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卿栩天对柯木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心里的失落越来越深。
“柯木屐，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卿栩天转过头问他。
“都可以。”
“那糖醋排骨你肯定喜欢，我们学校食堂这个做得超赞。”卿栩天说着，还不忘回头对宇文邕说，“对吧，宇文邕？”
宇文邕敷衍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卿栩天也没在意他的冷淡，继续跟柯木屐聊着天。
打好饭坐下的时候，卿栩天特意把柯木屐安排在自己对面，宇文邕则坐在卿栩天旁边。
“尝尝这个排骨。”卿栩天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柯木屐碗里，热情得像个主人。
柯木屐愣了一下，随即说了声“谢谢”，夹起来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卿栩天笑得一脸得意，又夹了几块放到自己碗里，吃得不亦乐乎。
宇文邕默默地扒着饭，味同嚼蜡。他看着卿栩天和柯木屐之间那种莫名的和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从来没见过卿栩天对谁这么热情过，哪怕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自己，也很少有这种待遇。柯木屐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变量，打破了他和卿栩天之间十几年的平衡。
“柯木屐，你喜欢听什么歌啊？”卿栩天咽下嘴里的饭，又开始发问。
“爵士和古典。”柯木屐回答。
“哇，你也喜欢爵士？”卿栩天眼睛一亮，“我最近刚淘到一张 Miles Davis 的黑胶，超棒的。”
“是吗？我也很喜欢他。”柯木屐的语气里终于带了点真实的兴趣，“尤其是那张《Kind of Blue》。”
“对对对！就是那张！”卿栩天激动地拍了下手，“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看着他们聊起爵士乐时那种相见恨晚的样子，宇文邕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卿栩天以前也从来没跟他聊过这些。
原来，卿栩天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一面，还有这么多他不了解的兴趣爱好。而这些，柯木屐似乎都知道。
一种被边缘化的失落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下午篮球赛，你打什么位置？”卿栩天又问。
“都可以，看你们需要。”柯木屐回答。
“那你打前锋吧，你个子高。”卿栩天兴致勃勃地安排着，“我打后卫，宇文邕打中锋，正好。”
宇文邕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整个午饭时间，卿栩天都在和柯木屐热烈地交谈着，从音乐聊到电影，从篮球聊到游戏，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宇文邕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地吃饭，偶尔抬头，看到的都是卿栩天对着柯木屐笑的样子。
那种笑容，和对自己笑的时候不一样。少了点熟稔，多了点好奇和探究，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藏。
宇文邕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下午的篮球赛，柯木屐果然表现得很出色。他个子高，动作灵活，投篮也很准，和卿栩天配合得意外默契。
一次快攻，卿栩天运球突破，吸引了对方两个防守队员，然后突然一个传球，精准地把球送到了柯木屐手里。柯木屐起跳，轻松上篮得分。
“漂亮！”卿栩天兴奋地冲过去，和柯木屐击掌。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刺得宇文邕眼睛生疼。
他站在篮下，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卿栩天，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那个只会追在他身后喊“宇文邕等等我”的小孩，那个有什么心事都只会跟他说的少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离他越来越远了。
比赛结束后，卿栩天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把揽住柯木屐的肩膀：“可以啊你，柯木屐，深藏不露啊。”
柯木屐笑了笑，递给他一瓶水：“你也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卿栩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然后才想起旁边的宇文邕，把另一瓶水递给他，“喏，给你。”
宇文邕接过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卿栩天愣了一下，“不等我一起？”
“不了，有点事。”宇文邕的声音有点闷，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吧。”卿栩天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那我们明天见。”
“嗯。”宇文邕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卿栩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也没看到，柯木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审视。
走出操场，宇文邕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地面上，显得格外落寞。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那个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只属于他和卿栩天的世界，因为柯木屐的到来，正在悄然崩塌。
回到家，宇文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拿出素描本，翻到画着卿栩天侧脸的那一页，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画面：柯木屐清冷的侧脸，卿栩天对他热情的笑容，他们击掌的瞬间，他们相视而笑的默契……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烦躁地把素描本扔到一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传来邻居家的欢声笑语，衬得他的房间格外安静。
宇文邕闭上眼睛，心里一片混乱。他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柯木屐只是个新来的同学，卿栩天只是热情好客而己，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动摇。
可内心深处，那个不安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那个叫柯木屐的转学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和卿栩天之间，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
而他，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那涟漪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
夜色渐深，宇文邕还是没有睡着。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那轮弯弯的月亮，心里空落落的。
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他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那个闯入者的身影，像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竹马暗恋成殇：他至死不知我爱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XX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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