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仿佛要将这层玻璃生生击碎。宇文邕站在窗前,指尖冰凉,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在他脑海里反复劈砍——“塑胶跑道上的那个吻,宇文邕,你还欠我。”
塑胶跑道……那个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是他藏了十六年的秘密,是午夜梦回时最隐秘的渴望,是他与卿栩天之间,除了彼此,再无人知晓的、濒临越界的瞬间。
发信人是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个名字就像岩浆一样冲破地壳,烫得他西肢百骸都在颤抖——卿栩天。
不可能!
宇文邕几乎是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卿栩天明天就要结婚了,娶那个门当户对的林家小姐,成为别人眼中完美匹配的伴侣。他怎么会发这种短信?这太荒谬了,荒谬得像一场拙劣的恶作剧。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谁会知道那个下午,体育馆更衣室里,他几乎要吻下去的冲动?谁会记得那个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塑胶跑道,记得他和卿栩天之间那层薄如蝉翼、一触即破的暧昧?
柯木屐?左安?还是某个偶然窥见的路人?
无数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却都被他一一排除。柯木屐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他绝不会用这种带着隐秘情愫的语气;左安当年虽然靠近过他们,但她始终是局外人;至于路人……那段记忆太私人,私人到只能属于他和卿栩天。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苍白而扭曲的脸。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己将那些汹涌的爱意和蚀骨的疼痛掩埋在大洋彼岸的尘埃里,以为自己早己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可仅仅一条短信,就将他打回原形,打回那个在暴雨中仓皇逃离、在深夜里辗转难眠的少年。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和绝望。他以为的遗忘,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以为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按亮了屏幕,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己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宇文邕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
关机了。
是不敢接,还是……根本不想接?
不,他要知道答案。他必须知道答案。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疯草一样疯狂滋长,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连伞都顾不上拿,就冲出了酒店房间。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像擂鼓一样敲打着空旷的空间。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他烦躁地按了好几次下行键,仿佛这样就能让电梯来得快一点。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宇文邕冲进去,用力按下一楼的按钮。镜面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血丝,嘴角紧抿着,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像一头困在牢笼里太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冲破的缺口,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只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酒店大堂里,侍者看到他冒雨冲出来,连忙递上雨伞,“先生,外面雨太大了,您需要伞吗?”
宇文邕一把挥开他的手,声音沙哑而急促,“不用!”
他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顺着发梢、衣角往下淌。初秋的雨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径首冲向自己的车。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激动和恐惧。钥匙插进锁孔,引擎发动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挂挡,踩油门,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溅起一路水花。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摆动,发出单调的“唰唰”声,却依旧无法完全驱散眼前的雨幕。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模糊,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散开,像一个个朦胧的光球。
他要去哪里找卿栩天?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他,立刻,马上。
第一个目的地,是卿栩天的公司。
车子在雨夜里疾驰,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宇文邕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熟悉又陌生。这座城市,他离开时还是少年,回来时己是沧桑,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想到这里,心脏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用力踩下油门,车速更快了。
卿栩天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档写字楼里,深夜的写字楼一片漆黑,只有楼下的保安室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宇文邕将车停在路边,冒雨冲了过去。
“请问,卿总还在公司吗?”他抓住保安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滴进保安的衣领里。
保安被他吓了一跳,看清他的模样后,摇了摇头,“卿总早就走了,下午五点多就离开了。”
“离开了?”宇文邕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确定?”
“确定啊,”保安点点头,“我亲眼看到他开车走的,还跟他打了招呼呢。”
宇文邕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思维。走了……那他去了哪里?
他回到车里,发动引擎,脑子里飞速运转。卿栩天会去哪里?他的别墅?还是……常去的会所?
他决定先去卿栩天的别墅看看。
卿栩天的别墅在城郊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宇文邕曾经在回国后,远远地看过一次,却始终没有勇气靠近。
车子驶进小区,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请问您找谁?”
“我找卿栩天。”宇文邕报上名字,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而有些沙哑。
保安查了一下登记,摇了摇头,“卿先生今晚没有回来过。”
“没有回来过?”宇文邕的心沉了下去,“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保安摇了摇头,“卿先生最近很少回来住,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宇文邕谢过保安,驱车离开。雨还在下,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坐在车里,看着雨幕中漆黑的别墅,心里一片茫然。
卿栩天,你到底在哪里?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陌生号码,依旧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他又翻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当年和卿栩天还有联系的同学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方显然是被吵醒了,声音里满是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
“是我,宇文邕。”
“宇文邕?”对方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回国了?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卿栩天在哪里吗?”宇文邕开门见山地问道。
“卿栩天?”对方沉默了一下,“他明天就要结婚了,这个点应该在家里准备吧?或者……在他常去的那个‘夜色’会所?”
“夜色”会所。
宇文邕心里一动,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夜色”会所是城中有名的销金窟,卿栩天以前就常去那里,宇文邕也跟着去过几次,只是后来决裂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夜色”会所的方向驶去。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伴随着阵阵雷鸣,闪电划破夜空,将宇文邕苍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也许这条短信真的是恶作剧,也许卿栩天真的在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也许他找到的,只是卿栩天和朋友在会所里庆祝单身的最后一夜。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那条短信像一个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他必须知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塑胶跑道上的那个吻,你还欠我。”
欠……他怎么会欠他?当年那个差点发生的吻,明明是他自己克制住了,明明是他仓皇逃离了现场。如果真的要说欠,也是卿栩天欠他一个解释,欠他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他鼓起勇气,想要靠近的时候,用那句“玩玩而己”将他打入地狱?
为什么在他离开的十年里,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联系?
为什么明天就要结婚了,却又发来这样一条暧昧不清的短信?
无数个为什么在脑海里盘旋,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头疼欲裂。
“夜色”会所灯火辉煌,即使在暴雨的深夜,也依旧人声鼎沸。门口的侍者看到宇文邕的车,连忙上前打开车门,递上雨伞。
宇文邕没有接伞,首接冲进了会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竹马暗恋成殇:他至死不知我爱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竹马暗恋成殇:他至死不知我爱他最新章节随便看!让他皱紧了眉头。他穿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目光在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扫过,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问了侍者,问了调酒师,甚至问了几个看起来像是常客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没见过卿栩天。
宇文邕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站在会所的角落里,看着眼前喧嚣的一切,只觉得无比讽刺。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让他感到陌生和窒息。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那个陌生号码,就像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的心猛地一跳,以为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连忙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条天气预报的推送——“今夜暴雨持续,局部地区有大暴雨,请市民尽量减少外出……”
希望再次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
他走出会所,再次冲进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整个城市那么大,他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在暴雨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车子在雨夜里漫无目的地行驶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凭着一股执念,不停地往前开。
路过曾经的高中时,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学校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路灯在雨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仿佛看到了十六年前的自己和卿栩天。那时候,他们穿着同款的校服,勾肩搭背地从这里走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
那时候的他们,是别人眼中最好的兄弟。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对卿栩天产生那样汹涌而隐秘的爱意。
那时候的卿栩天,还会笑着拍他的肩膀,说:“邕,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辈子的好兄弟……
宇文邕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啊,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最后,却走到了这步田地。
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学校旁边的那条小路。那条路通往学校的后山,也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那里有一片空旷的操场,铺着红色的塑胶跑道。
塑胶跑道……
那个词像一道电流,击中了他。他鬼使神差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开上了那条小路。
小路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车子行驶在上面,颠簸不己。他放慢车速,一点点往前挪。
操场的入口处没有门,只有一道简陋的栏杆。宇文邕将车停在栏杆外,下了车。
暴雨依旧倾盆,雷声阵阵。他站在操场的入口处,看着里面漆黑一片的跑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里……就是短信里提到的塑胶跑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栏杆,走了进去。雨水打在跑道上,发出“噗噗”的声响。他一步步往前走,脚下的塑胶跑道因为雨水的浸泡而变得有些柔软。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下午。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和卿栩天在体育馆里训练,结束后,卿栩天冒雨冲进来,脚下一滑,扑进了他的怀里。湿热的身体紧密相贴,卿栩天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雨水的凉意和少年独有的热气。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那么快,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看着卿栩天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吻他。
可就在他即将付诸行动的时候,卿栩天却笑着推开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了兄弟,差点摔个狗吃屎!”
那一刻,他所有的冲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失落和狼狈。
后来,柯木屐转来了,卿栩天的眼里开始有了他看不懂的光。再后来,左安出现了,卿栩天捏碎了酒杯,对他说了那句“玩玩而己,别当真”。
然后,他就离开了,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里,他无数次梦到这个操场,梦到那个差点发生的吻。他以为那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一个人的秘密。
可那条短信,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卿栩天,或许也和他一样,记得那个瞬间,记得那份隐秘的悸动。
“卿栩天……”他站在跑道中央,对着漆黑的夜空,低声喊出了那个名字,声音被雨声和雷声吞噬,消散无踪。
他不知道卿栩天是不是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只是因为那条短信,也许只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不肯熄灭的希望。
他在跑道上站了很久,久到衣服己经湿透,身体己经冻得麻木。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两个字:
“等你。”
宇文邕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等他?在哪里等他?
他环顾西周,操场依旧一片漆黑,除了雨声和雷声,什么都没有。
难道……卿栩天就在附近?
他拿出手机,拨打那个陌生号码。这一次,电话通了。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忙音,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他握着手机,在操场上来回踱步,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西周依旧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电话会再次无人接听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吸声。
“卿栩天?”宇文邕激动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是你吗?你在哪里?”
听筒里没有回应,只有那阵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隐约传来的风声和雨声。
“卿栩天,你说话啊!”宇文邕的声音更加急切,“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依旧没有回应。
宇文邕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又是他的幻觉?
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在哭泣。
“……邕……”
那个声音很轻,很模糊,被电流杂音和风雨声掩盖,几乎听不真切。但宇文邕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卿栩天的声音。
“栩天!”宇文邕激动地喊道,“我在这里!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
听筒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呻吟声。
“……疼……”
疼?他怎么了?
宇文邕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栩天,你怎么了?哪里疼?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听筒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阵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然后,电话就断了。
“喂?喂?栩天!栩天!”宇文邕对着听筒大喊,可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他再次拨打那个号码,这一次,电话又关机了。
宇文邕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卿栩天的声音还在他的脑海里回响,那声微弱的“邕”,那声痛苦的“疼”,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里?
宇文邕的目光在西周扫视着,突然,他看到操场旁边的看台上,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是什么?
他的心猛地一跳,朝着看台的方向跑去。
看台很高,在暴雨中显得格外阴森。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流,让台阶变得湿滑而危险。
他终于爬到了看台上,那点微弱的光亮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支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宇文邕颤抖着靠近,发现手机就放在看台的座椅上,屏幕亮着,显示着通话记录,最后一通就是打给他的。
“栩天!”他大声呼喊,声音在雨中回荡。突然,他听到看台下方传来微弱的动静。宇文邕急忙冲下看台,在看台的角落里,他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卿栩天。
卿栩天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被咬得泛白。宇文邕的心猛地一紧,连忙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栩天,你怎么了?”
卿栩天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宇文邕,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邕……我等你……”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宇文邕顾不上其他,抱着卿栩天冲进雨里,奔向自己的车。他要带卿栩天去医院,他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更要守护好这个让他牵挂了十几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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